山外半規殘日,雲邊一縷余霞。
暮色下,半垂於天際的落日正展露出漫天殷紅,呈現著橘赤的色彩。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抹赤色便漸漸落入西山,從具物變作底色,再到徹底消失不見。
而就在天東邊早已升起的月亮變得清晰,新夜降臨時,那令沈然震驚到失語的三隻氣運神獸也終於重歸魏長天的丹田。
“沈公子,你此前是不是以為我與你一樣?”
看著對面有些失神的沈然,魏長天輕笑道:“是不是以為我之所以能看到雲雁,是由於我也受天道眷顧?”
“......”
沈然愣愣的沉默半晌,然後才有些艱難的問道:“難道不是麽?”
“是也不是吧......”
搖搖頭,魏長天說了一句廢話。
不過雖然這話在沈然聽來毫無意義,但對於魏長天本人來說,卻的確是他對自己身份的定義。
“沈公子,關於我的事情我以後會詳細與你說的。”
“你既然有雲雁在身,自然也明白我方才召出來其余兩物是什麽。”
“所以我想你應該可以相信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
喉結蠕動,沈然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而魏長天也在此時繼續說道:
“天道氣運的總和為定數,分別加於十三人之身。”
“沈公子,這十三人中便有你。”
“但你也要知道,你其實只是十三個天道之子的其中之一而已......”
“......”
馬車駛過路面,“咕嚕嚕”的聲音於夜空中清晰響亮。
接下來的一刻鍾時間裡,魏長天“有選擇性”的給沈然講述了一遍自己所知的關於“天道氣運”的規則,以及“天道之子之間需要相互掠奪氣運”的事實。
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有些事他當然沒說。
不過說出口的卻都是真的。
“......嗯,大約就是這樣了。”
頓了頓,在沈然的注視下,魏長天慢慢捋了捋衣襟的褶皺:“沈公子,如今你有什麽想問的,問吧。”
“......”
短暫的沉默過後,一個帶著些疑惑與謹慎的聲音終於響起。
“你為什麽要與我說這些?”
這麽大的秘密,你為什麽要告訴我?
這是沈然的第一個問題,也是他此刻最想知道的問題,重要程度甚至超過了魏長天的“真實身份”。
而魏長天的回答則十分簡單與直接。
“因為我想與你合作。”
笑著看過去,魏長天沒有半點猶豫:“你需要天道氣運,而我需要一些天道之子去死,所以我覺得我們或許可以聯手。”
“就是這樣。”
“......”
我需要,一些天道之子去死。
當魏長天以一種再輕松不過,甚至是有些玩笑般的語氣說出這句話時,其內容卻令沈然頓時汗毛倒豎。
就仿佛在魏長天眼中,他們這些享受著天道氣運加持的天之驕子,只不過是一個個“不那麽好殺”的普通人而已......
“咕嘟......”
輕輕咽口唾沫,沈然有些艱澀的問道:“那你可已殺過天道之子了?”
“是,殺過一個。”
魏長天笑容不變:“所以如今的天道之子其實只剩下十二個了。”
“我能......知道死的是誰麽?”
“沈公子,總之是你不認識的人。”
魏長天搖搖頭:“就不必知道了吧。”
“那我能知道你現在想要讓誰死麽?”
深吸一口氣,沈然強行逼迫自己鎮定下來。
他直直的回望向魏長天,一字一頓說道:“如果你要我與你合作,這些人是誰我總該知道吧?”
“這是自然。”
這次魏長天沒有拒絕,很快就給出兩個名字:“目前只有兩個,寧永年,白有恆。”
“......”
“寧、寧永年?!”
一時間,沈然隻感覺自己聽錯了:“你、你是說,寧永年他也是天道之子?!”
“沒錯。”
魏長天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剛剛你看到的那條黃龍便是寧永年的氣運神獸。”
“而那隻似鳥似豹的蠱雕,則是另一個叫白有恆的。”
“三個月前發生在原州城的事想必沈公子你也聽說了,其實此事就是寧永年與白有恆聯手做的。”
“因為此事,他們兩人的天道氣運想必都上漲了不少......不知公子可有察覺?”
“......”
再次的沉默證明了魏長天的所有猜測都是正確的。
七月十五那天,沈然確實察覺到自己的氣運突然莫名變少了許多。
他此前一直不知道原因,直到如今魏長天給了一個可以完美解釋一切的答案。
氣運之和為定數,別人多,自己便少......
“魏公子,那你究竟又是誰?”
沉默過後,沈然依舊沒有回答魏長天的“合作邀請”,而是再次問出這個問題。
“你既然與我們不一樣,為何卻知道這些關於天道氣運的事?”
“還有,天道之子的死......對你又有什麽好處?”
喲?
反應很快嘛!
見沈然一下子就猜到了問題的關鍵,魏長天也沒遮遮掩掩,而是大方承認道:
“沈公子,我確實可以從他們的死中得到一些好處,但具體是什麽卻不能告訴你。”
“此事是我的秘密。”
“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一點。”
“那就是天道氣運對我來說並無半點作用,所以你我之間並不存在利益衝突。”
“你若是不信......”
“唰!”
說話間,魏長天再次輕輕招手,小小的雲雁便又一次出現在兩人面前。
“這是上次春龍詩會時我從你那裡奪走的一小部分氣運。”
“沈公子,如今我還與你,僅僅以表我的誠意。”
“......”
通體雪白,唯有雁額處有一點朱紅。
這小雲雁的樣子沈然再熟悉不過,畢竟與他丹田內的那隻大的完全一模一樣。
看著魏長天,沈然知道前者並非是在開玩笑。
只要自己願意,那這部分曾丟失的氣運便會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不過,這便也意味著自己答應了與魏長天的“合作”。
雖說是合作,但沈然卻很清楚在這樣一種關系中兩人要以誰為主。
說的再直白一點。
他將會成為魏長天名義上的“朋友”,實際上的“手下”......即便這種關系並沒有任何實質約束。
“魏公子......”
突然,沈然慢慢抬起頭,最後問出一個有些不合時宜的問題:“殺了我,你是不是也可以得到那種好處?”
“可以。”
點點頭,魏長天隻回答了兩個字,甚至連半句更多的解釋也沒有。
可就是這倆字,反而竟然讓沈然在一瞬間便下定了決心。
“好。”
“那我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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