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東岸的斷後隋軍,開始歡呼了起來。
他們已經看到了西岸的星星點點,那全是右武衛大軍在夜裡打起的火把。
他們心裡更踏實了。
雖然將士們知道他們的裴將軍靠譜,但有了數量如此龐大的後援,就算戰敗了,他們也能撤回西岸。
難道不是嗎?
裴璟和幾位郎將以上的將領,則是沒有太多的感觸。
李景能這樣做,他們也是感激的。
這起碼能給士兵們一個心理上的安慰,提高士兵們的士氣。
但是別的作用,就真的沒有了。
哪怕裴璟在對岸的作戰失敗了,面臨全軍覆沒的局面,對岸也是幫不上他們的。
無論他們有多少的軍隊,李景都根本沒有能力跨江對他們支援。
更為重要的是,李景不願意犯了楊廣的忌諱。
雖然他一直經營著一種叫做憨直的人設,可是裴璟知道他其實並不如何憨直。
因為一個真正憨直的人,是沒有辦法把羅藝那種奸詐狡猾的野心家,輕而易舉地玩弄於鼓掌之中的。
李景如果率領著左武衛大規模踏上遼水東岸的土地,那麽就已經是私自擅動刀兵了。
這就是楊廣最忌諱的。
這會讓李景失去他的聖眷。
尤其是在掌握了兵權的楊玄感,才剛剛進行了造反的節骨眼上,他就更不會這樣做。
李景作為楊廣的心腹愛將,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楊廣。
所以他知道,那甚至就是在自尋死路。
哪怕東岸的斷後部隊出現極大的危機,李景最多只能派出一些渡船,將戰敗的裴璟等少部分人救回來。
其他的,就只能生死由命了。
不過,哪怕李景只是對他們作出了這一點點明面上支持,裴璟已經是十分感動了。
換作對岸要是關隴軍事貴族的人,可能還要趁機給他下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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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這兩天一直沒有離開遼水的西岸。
果然,右武衛在這裡駐扎了兩天之後,對岸傳來了滔天的動靜。
他帶著麾下的將領和太守登上高坡,想想看看對岸的戰況。
李景遠遠看去,只看到一南一北兩條凶惡的黑龍,猛地擊中了一條臃腫寬廣的巨蚺,直接就將那巨蚺腰斬了。
不……不是兩條,那河邊作為誘餌的隋軍,也化作了第三條黑龍,狠狠地往那巨蚺的頭部擊去,巨蚺馬上就變得頭崩額裂。
在不足兩個時辰的時間之內,那三條隋軍化作的黑龍,就將那一條滔天巨蟒吞噬的一乾二淨。
李景撫著自己的虎須,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這一場仗沒有墜了他們大隋的威風。
那個小裴將軍的所有計劃都成功了。
李景轉過頭來,開始吩咐身邊的各郡太守,讓他們加速調集船只和水手。
如果他料想得不差,對岸的隋軍,今天夜裡就要撤退了。
太守們也看到了對岸暢快淋漓的一幕,心中也是十分振奮,紛紛笑著應下。
果然,戰役一結果,裴璟馬上就派人過江,溝通今晚渡江的事宜。
於是,才有了這個李景連夜在江邊等待著的情況。
他非常想看一看,那個被皇帝譽為可以接過他的擔子,作戰風格又與他有頗有幾分相似的小裴將軍。
他也看看年輕一代的隋軍將領,到底是如何的風采。
隨著第一批隋軍和物資抵達,
一名身高足有六尺五寸的隋軍將領,從船頭上跳了下來。 李景和一些與裴氏中人有過接觸的太守,都看的出來這樣年輕將領的面容,頗有裴氏族人的特征。
不過,這員年輕將領手上還提著兩個大銀錘。
李景和在場的太守們心中都有些驚訝,不是說那裴璟用的是皇帝禦賜的折樹槊嘛
怎麽還換成兩個大銀錘了!
顯他們裴氏有錢?
李景也不多在意,隻帶領著一群官員,上前就笑問道:“這位可否就是小裴將軍了,老夫可是在此等候已久了。”
“你這一仗打得,可著實大長的隋軍的威風啊!”
以李景的年齡和資歷,稱呼裴璟一聲“小裴將軍”不但有資格,並且還選了幾分親近。
可問題是,這年輕將領並不是裴璟。
裴行儼剛從船上跳了下來,就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高大威猛將領,率著一群人向他湧了過來。
他還來不及反應,便聽到那領頭的大將,說出了這一番話。
裴行儼當場就愣了一下。
旁邊的琢郡太守崔弘升以為他是沒弄清楚情況,又連忙善意地給他解釋道:“裴將軍,這位就是右武衛大將軍李景將軍,之前和你們約定過,是專門來這裡接應你們的。”
崔洪生的態度很和藹。
因為他們博陵崔氏其實是和裴氏是有姻親關系的。
崔弘升的兄長,乃是崔氏當代的家主。
而他的兄長的其中一個女兒,就嫁給了河東聞喜裴氏家主裴矩的嫡策長子裴文靖。
而裴矩是裴璟的叔祖,也就是裴文靖則是裴璟的族叔。
因而,他和裴璟倒算得上是有那麽一些關系。
只是崔弘升覺得有些可惜,裴璟的祖父裴蘊,雖然也是聞喜裴氏的重要族人,但他不一定不是家主,所以沒能與他們崔家結親。
而裴璟的母親,則出身於同樣為河東四姓的柳氏,是柳氏當代家主柳述的嫡出女兒。
崔弘升甚至覺得有點遺憾,要是這裴璟是他侄女的兒子,那該多好啊!
裴行儼也是鬧了個大臉紅。
他終於明白,這些人是把他當成兄長裴璟了。
裴行儼連忙躬身行禮道:“末將拜見李大將軍。”
“末將不是校檢左屯衛將軍裴璟,而是左屯衛虎賁中郎將裴行儼。”
“我家兄長還在最後,他之前之前在鴨綠水邊上的時候,就對將士們承諾過。”
“他要做最後一個渡過遼水的人,因此他並不願意先渡河。”
眾人聽了這裴行儼的話,一開始也是有些尷尬。
這廝原來不是裴璟,倒是他們鬧錯了。
不過也是,怎麽說這兩人也是族中兄弟,外貌上面有些接近,那也是正常的。
在聽到裴行儼後來的話,在場的太守和武將們,心內的感受又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