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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晉隱士》第320章 蘭亭集序(4)
蘭亭,風輕雲淡。

 那一句‘鯨飲未吞海,劍氣已橫秋。’的聲音仿佛還在空中盤桓。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精彩,各不相同,但相同的是,一時之間,整個場中, 鴉雀無聲,只有那春風拂過周圍林間樹葉的聲音,在沙沙作響。

 這故事不難理解,在場之人,除了孩子們,幾乎都是很明白的。

 瞧著坐在涼亭上的諸位長輩,各位大人的臉色陰晴不定, 底下的年輕男女們, 更是各個噤若寒蟬,一聲不吭。

 不過,大家的目光,那都是落在王凝之身上的。

 你是怎麽敢的?

 這個大晉天下,想要出兵北征的人,當然是有的,可那些人,甚至不能說是軍方,為了得軍功了,應該說是桓溫一系,才會想著北伐。

 也正是因為桓溫軍功過盛,才會有如今的局面,朝廷拿他沒有辦法,雖然桓溫隻佔了三州之地,卻幾乎擁有全國最大, 最強盛的軍隊,以兵威為挾製朝廷。

 所以士族,不論南北,不論再如何爭鬥權力,在面對桓溫的時候,都是保持一個一致對抗的態度。

 可今日,王凝之,身為琅琊王氏二公子,卻發出如此之言,勸軍北上。

 雖說其意思當然可以多方面理解,作為一個大晉臣民,想要出兵北伐,重整河山,光複曾經的大晉天下,這當然是每一個人的願望,可是如此一首歌謠,怕是很快就會傳遍大晉天下,不僅僅是給桓溫等人以借口,就連其他邊境線上的將軍們,怕是也會蠢蠢欲動。

 話是好話,可不該你說啊。

 短暫的沉默中, 司馬昱的臉色變了幾次,從一開始的震驚, 到後來的深沉,再到質疑,最後化為平淡。

 謝奕卻是第一個開口的,爽朗地大笑幾聲,說道:“好!你小子,到底還是有當初的氣概,好一句‘劍氣已橫秋’這才是我大晉的風骨!”

 雖是有些偷換概念的嫌疑,

但也算是圓的過去,可就在大家放松一點的時候,謝奕卻又開口了:“有此一文章,可當我前線之軍伍所配,振奮軍心之所為,王凝之,盡快將這首歌謠,給我整理出來,要唱得好,唱出我大晉軍人的風采!”

 王凝之起身行禮:“是。”

 眾人眼神變化,這才明白了謝奕的意思,這是要把王凝之這首歌,作為他謝家軍伍所用,以此搶佔了先機,只不過,這純粹是面子上的事兒罷了,難不成大家同為大晉軍人,你兗州,豫州用得,人家桓溫的荊州,梁州,益州就用不得了?

 而這時候,大家也顧不得那許多,都把目光集中在王羲之身上了,他的二兒子作出這樣的文章,難道是說,從今日開始,琅琊王氏,便要站在陳郡謝氏這一方,為謝氏掌兵權,而行動了嗎?

 在此之前,王家作為士族領袖,可是從來都不支持北伐的,若是王家改了態度,那今年的朝局,怕是要地動山搖。

 王羲之笑了笑,淡淡開口:“小兒年輕無禮,說話輕狂,無知無畏,讓大家見笑了,難得無奕你能給我幾分面子,給他句好話,叔平,還不謝過將軍?”

 王凝之再起身行禮,謝奕卻是擺擺手:“不必,逸少,你還不知道我,這些年在軍中待著時間長了,早就是一身的粗俗氣,可顧不上什麽面子不面子,叔平此言好,我便誇,就這麽簡單!”

 王羲之笑了起來,這次就顯得真誠許多,拱了拱手:“倒是我淺薄了,無奕身為我大晉駐防將軍,為國持斧鉞刀劍,守得江山太平,確實胸懷寬廣,有名將之風,來日我大晉山河光複,還要多多依仗將軍,琅琊王氏願為輔佐,共助陛下!”

 “你可別說得好聽,既然真的願意幫我,那就讓這小子跟我去北方,好好在軍中待上幾年!”謝奕笑得開心,指了指那邊傻眼的王凝之。

 王羲之小胡子一抖一抖地,“你若是看得起他,隨便帶走!雖然他是個文弱,可我王家兒郎,哪裡會怕這個?”

 “呸!”謝奕故作惱火,“你倒是會做人,我要帶他走,能過了我女兒那一關?”

 謝道韞頓時一個紅臉,好似是‘惡狠狠’地白了父親一眼,引得眾人都笑了起來,這才衝著王凝之擠擠眼睛。

 台上這倆老頭子一唱一和,將氣氛扭轉回來,台下人卻都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這一次,看來不僅僅是琅琊王氏要入朝堂,重掌權力,他們還是與陳郡謝氏達成了合作,要以謝家為前,執掌軍務,王家為後,策應居中了。

 如此一來,王凝之那一篇文章,倒也合理了許多,不過是在替琅琊王氏表明態度,支持謝家的前線事宜。

 而謝奕的一番話,也將謝家的感謝,和同意都講的清楚,尤其是那一句‘我女兒’更是讓人明白,這兩家的合作,看來是板上釘釘了。

 王謝兩家,這些年同在會稽山陰,作為北方士族的領袖,王家一向都是有謝家支持的,也對謝家多有幫助。但畢竟王家之人,在朝為官,幾乎都是文官,從王導王敦兄弟之後,便不再管軍隊,而謝家的權力,大多在軍中,所以兩家其實,並未有過什麽大的合作。

 說是同朝為官,倒不如說是個鄰居來的恰當,從去年王凝之娶了謝道韞為妻,大家便明白,這兩家的關系更緊密了一些,但當時也未曾覺得,會有這般謀劃。

 一者在外駐守,執掌軍隊,一者在內把控,手握錢糧。這樣的合作,恐怕會在朝中形成一股最大的力量,即便是那些在朝中兢兢業業多年的老臣子們,也不得不避讓了。

 有謝家的支持,王玄之入京,更有底氣,而有王家的支持,謝家在前線的行動,便再無後顧之憂了。

 眾人皆是在心底讚歎,這兩家如今要齊頭並進,看來自己必須要緊緊跟隨了,否則,怕是錯過這個村,再沒這個店了。

 而有這樣的好機會,王家,謝家,都可以成為自己家兒郎們,往前一步,求個好前程的路子啊!

 雖然有個桓溫在,但士族擰成一股繩,即便是桓溫,也未必就怕了。

 想到這裡,眾人臉上都露出笑容來,只等著後續的安排了。

 大概唯一一個,雖然臉上笑著,心裡卻異常惱恨的人,就只有會稽王,司馬昱了。

 隨著眾人說笑,司馬昱桌下的手,卻已經緊緊握成了拳頭,看向王羲之的目光裡,也閃爍著些難為人察覺的驚恐。

 自己到底還是小看了這個王逸少!

 現在看來,恐怕從一開始,他就在安排這些事兒了。

 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的呢?

 司馬昱目光遊離,腦子裡心念神轉,卻在目光瞟過一個人的時候,頓住了。

 沒錯,是他,王凝之!

 這麽多年了,王家在會稽老老實實,唯一一個意外頻發的人,就是琅琊王氏二公子,王凝之!

 從王凝之到了錢塘開始,江南四大士族,便頻頻遭難。

 不過兩年功夫,顧家出了事兒,被朝廷嚴查,覆滅不再;朱家想要以江氏為力,亂北方士族,也被他破壞了計劃,反而受損難持;張家要和道門合作,整合江南士族之力,也被他們小倆口給打亂了安排;只剩下一個陸家隱逸不出,自守吳郡,得以保全。

 若非如此,王玄之安得入京?

 在此之前,朝中權力,大多是在江南士族把控之中,而如今,朝中哪兒還有能夠鉗製王玄之的力量?

 太后和陛下,要仰仗王家謝家,來對抗北方的壓力,對抗桓溫的威脅,自然無法出面,那朝中,就沒有人能和王家平分秋色了。

 而之後,王凝之娶了謝家丫頭為妻,王謝兩家,正式聯姻,兩個北方士族中最大的,融為一體,讓所有的北方士族,都擰成了一股繩。

 再來,這小兩口也沒消停,吳興打人,打掉了道門對朝廷事務的插手,畢竟,一個水壩都被道門摻和得烏煙瘴氣,哪個官兒辦事,還敢聽這些道爺的話?

 錢塘三問之後,便是入京,為太后和陛下辦事,讓皇族也不好再針對他們。

 到現如今,王謝聯合,幾乎已成牢不可破之勢。

 江南士族無力對抗,北方士族鐵桶一塊,道門不敢插手,皇族也不好針對,太后和陛下,還要仰仗他們。

 王羲之,悄無聲息地,下了一盤好大的棋啊!

 可就算是自己眼下明白了,也無可奈何,自己也不可能糾集皇族的力量,來打破他們接下來的行動,因為再破壞掉,那誰來應對北方的秦,燕,誰來應付桓溫?

 難怪王羲之敢當著自己的面,當著如此多人的面,和謝奕一唱一和,好算計啊,好算計!

 當時看所有的事情,要麽就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要麽就是那王凝之年輕氣盛,在胡亂鬧騰,可如今都串聯起來,才發現,這是一張好大的網!

 王羲之用了這麽多年的功夫,將所有人都放在了棋盤之上,早早地將大兒子引入會稽官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卻始終隱忍不發,安安分分,讓大家掉以輕心。

 而他的二兒子,則擔任了那個橫衝直撞的角色,打破了多少年的平衡局面,重新架起來一個新的平衡。

 秦,燕,晉鼎立。

 桓溫,朝廷對抗。

 皇族,陛下,北方士族,三方重新平衡。

 看一眼站在他父親身邊,含笑自持的王玄之;又看了一眼坐在台下,正在和他那小妻子說話的王凝之,司馬昱眼神暗淡了幾分,王羲之這老狐狸,有這麽倆個兒子,一明一暗,而他自己居中籌劃,恐怕用不了多少年,琅琊王氏,真的會再複輝煌了。

 終究是這麽多年的養氣,起了作用,司馬昱臉上不顯顏色,笑呵呵地拱拱手:“恭喜兩位了,王謝攜手,以應外敵,我大晉上下一心,必能再現輝煌!”

 王羲之笑著回答:“多謝王爺,小兒即將入京,還要請王爺多多提攜,琅琊王氏一如既往,願為陛下前驅,為陛下效勞,為陛下做事。”

 “陛下信任我們,我們自然是要為陛下效勞,陳郡謝氏亦是如此,得聖眷多年,只要陛下有需要,謝氏人,自當衝在最前面!”謝奕大聲說道。

 “好,”司馬昱臉上多少有了些笑容,舉了舉杯:“為陛下,為大晉,為我會稽子弟,為這天下黎民,當飲此杯!”

 “請!”

 瞧著上頭諸位大人重新融洽起來,底下的年輕人們,也都輕松了下來,至於後邊的那些文章之中,幾位大人也漸漸挑選了幾篇不錯的,叫他們上去問了話。

 而阮平成的文章,倒是很讓會稽王欣賞,其中的利學以資百家,文武殊途同歸,且為天下之言,讓他受到不少人的稱讚。

 王凝之笑眯眯地看著這一切,低聲:“夫人,我寫的那個,你能給它弄成一首曲子嗎?”

 謝道韞白了一眼,“你覺得這些詞,巍峨壯麗,氣吞山河,是個女子能作出的?”

 “別的女子不行,我夫人巾幗不讓須眉,那可不在話下。”適當的吹捧,總會有所收獲。

 就像現在,謝道韞雖然瞪了一眼,但嘴角多少是有些欣喜,只是嘴上不饒人:“反正作不好了,怪不得我。”

 蘭亭處,王羲之又是一杯酒下肚,大手一揮,便讓仆人們取出長紙卷來,要與眾位大人們,共以書畫寄情。

 “今日盛宴,自當有序,方能成文,逸少,這你可是推脫不開的。”坐在一邊的謝安,笑著舉了舉杯。

 “好,”王羲之笑呵呵地點頭,提筆便寫:

 “永和九年,歲在癸醜, 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群賢畢至,少長鹹集。……”

 “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仰觀宇宙之大……”

 “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或取諸懷抱,悟言一室之內;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

 “每覽昔人興感之由……故列敘時人,錄其所述,雖世殊事異,所以興懷,其致一也。後之覽者,亦將有感於斯文。”

 長長的一卷紙,被王玄之和王凝之兄弟倆,左右拉開,立在眾人之前,引起陣陣驚呼,眾人讚美。

 王凝之也是忍不住讚歎,喝了酒的老爹,這筆力最是自然天成,遒美健秀,和諧暢達,疏朗有致,挺秀雙逸,縱橫自如,真可謂曹子建所寫過的: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

 紫筆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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