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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晉隱士》第337章 琴藝
早上。

 小青峰的陽光分外溫暖。

 謝道韞的屋子裡,窗沿上,幾盆小花開得正是好看,紅的粉的,在綠葉之間,顯得更加清新怡人。

 尤其是花瓣上面,還沾著幾滴晶瑩的水, 折射而出的陽光,更是耀眼。

 王凝之就坐在窗前,手執宣墨,幾筆下去,便勾勒出一副春花圖。

 這是一個很愜意的早晨。

 今兒上午是沒課的,這個時間用來給學子們, 讓他們可以及時地去庫房裡,準備好自己要用的琴並做好調試。

 這個事情王凝之是不用做的, 畢竟妻子這幾天都在參與這件事兒,所以自己只需要用一把她這裡剩下的琴就好了。

 反正也不怎麽會彈,那就隨意一點好了。

 花也澆了,早餐也吃了,那接下來是該睡個回籠覺了,王凝之站起來伸個懶腰,就打算一頭鑽進被窩裡。

 但很可惜,事兒總是在不停地出現。

 就像徐有福的那張臉。

 窗戶邊,徐有福一臉急切:“公子,山長叫你過去,好像是有大事!”

 片刻後,王遷之的書房裡,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

 王凝之又看了一眼手裡的信,感歎:“秦氣數不滅啊!”

 王遷之也是一聲長歎,“早聽聞秦君有個侄兒, 叫做苻堅, 很是受到重用, 如今看來, 這個年輕人怕是有些氣概。”

 信裡的內容很簡單,和王凝之預計的不同,洛陽如今已然在戰爭中了。

 “桓溫是被什麽事兒耽擱了嗎?為什麽苻堅能比他先到洛陽?”王遷之皺著眉。

 王凝之搖搖頭,“從嶽丈大人拿下潁川開始,不過幾日功夫,桓溫便率前軍到了洛陽,這是應該的速度,只是苻堅的反應,要比我們想象得快多了。”

 “從蒲板到洛陽,要比南陽稍近一些,但苻堅和桓溫不同,要這麽快出發,是冒著風險的,因為桓溫的動向,並不清楚,所以他是知道了潁川的消息之後,便做出判斷,甚至沒來得及去給長安求旨意,便直接出兵了。”

 王凝之眼神閃爍, “只有這樣,他才能做到在桓溫之前入洛陽。”

 王遷之揪著自己的胡子,“秦有此人,軍武不亂,想不到苻雄還未死,他的繼承者就已經展露出來了,可惜我大晉,到現在都沒什麽年輕人,能撐得起局面來。”

 王凝之感受到對面的目光,愣了一下,“叔父啊,你不會想要我去前線吧?我哪兒有那本事!”

 王遷之一拍桌子:“不學無術!豈有此等言論?未戰先怯,自認不足,簡直豈有此理!”

 王凝之攤攤手:“叔父,這不是勇氣的事兒,人嘛,要對自己有個明確的認識才行,我不是那塊料,拎出去丟人就算了,害了人怎麽辦?”

 “哼,我知道你不是這塊料,不用你說,”王遷之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我是問你,你覺得馬文才如何?”

 王凝之眯了眯眼,“叔父要為他引薦?”

 “那倒不是,”王遷之淡淡說道,“我知道馬文才如今在謝家軍中,謝奕,謝尚別的不說,大略的公平還是有的,馬文才又有他爹在背後,總不會受人欺負,我是想問問,你覺得馬文才,比得上那苻堅嗎?”

 王凝之輕輕搖頭,“恐怕是不行的。”

 “那比征西軍,鷹揚將軍,桓衝如何?”

 王凝之皺眉,還是搖了搖頭。

 王遷之神色暗淡了幾分,“這些年我雖在書院教書,但也時常關注朝堂,若是說如今我大晉,內部朝廷上的事兒,總是各方博弈,還算是平和。若是和北方相比,文臣能人並不差他們多少,甚至比他們更好,但是,在軍伍上頭,才是硬傷。”

 “這些年來,其實我朝能拿出手和那北方豪強打仗的,也就是征西軍,可即便如此,桓溫正面和他們交戰,也是各有勝負,而如今北方苻雄,慕容恪早已不是當年手下只有幾萬兵的將軍了,他們都是統帥一國將士的大將軍,我朝卻始終不能將軍伍集中。”

 “好在北方秦,燕戰事焦灼,暫時還不會成為我們的大敵,可總有一天,戰火會燒到長江。那時候,總不能只靠個桓溫,可是這麽多年了,也不見有什麽後起之秀,能聽聞的,就是鷹揚將軍桓衝了,你對他了解有多少?”

 王凝之想了想,才回答:“他是去過綠蔭村的,這個人很有些桓溫的氣度,要比桓雲那種二愣子強多了。”

 王遷之被一個‘二愣子’逗笑了一聲,但笑容很快消弭不見,“我本想,若是馬文才真有大將之風,或許可以替他送上幾封信,讓他多些機會。”

 王凝之搖頭,“叔父,還是算了吧,馬文才擅武,有勇有謀,可過於偏執,又過於熱衷功名,有大將軍安排他做個先鋒,或許不錯,但要他去通領全軍,恐怕還要歷練才行,拔苗助長,未必是好事。”

 “難道我大晉,後繼無人了嗎?”王遷之歎息,“苻堅如此年輕,便能猜得出我們的安排,甚至能走在桓溫前頭,可我們呢?”

 王凝之笑了笑,“我們自然也會有名將,只不過現在還未有機會罷了。”

 沒轍,現在的局勢,謝安還在會稽,至於謝玄,那還在一門心思搞他的‘小霸王’事業呢。

 至於謝玄何時會踏上戰場,王凝之倒是不擔心,有謝安在,自然會在合適的機會,讓謝玄綻放他的光彩。

 “希望你說的能實現吧,”王遷之靠在椅子上,“那現在的局勢,你如何看?”

 王凝之眨眨眼,“靜觀其變,並無他法。若是桓溫能拿下洛陽來,我們的計劃就並無大礙,若是拿不下來,那今年的秦,燕大戰,我們就只能做個過客了。”

 “是這個道理,現在箭已出弦,雖然這個叫苻堅的年輕人確實很厲害,但桓溫畢竟是多少年的統兵將領,大大小小的,打了無數次仗,應該是沒問題的。”

 王遷之說完之後,就沉默了一會兒,再抬起頭,“你爹如此和謝家合作,寧願王家做後方支援,讓謝家掌兵,那看來是覺得,謝家真的能和桓溫分庭抗禮了?謝家真的能為我大晉駐守邊疆?還是說,只是需要一個幫手罷了。”

 王凝之笑了笑,“有過之而無不及。”

 王遷之眼前一亮,複而又往後一靠,“罷了罷了,反正我也不懂這裡頭的許多,不過是個教書先生而已,你爹在會稽待了這麽多年,該看到的,想到的,自然都想到了。我又何必憂慮?”

 “去吧,去準備下午的琴藝課,好好學著些,”說到這裡,王遷之明顯又恢復了精神,拿出了山長的派頭,“國家大事我是不懂,但教育年輕人,我還是有些門道的,你過於懶散,琴棋書畫,除了一個書法,剩下的都拿不出手,正好趁著今年這段時間,我要好好……”

 “哎,哎不是,你幹嘛去?”

 ……

 午後,課堂外的竹林中。

 風聲蕭蕭,樹影斑駁,鳥雀和鳴,琴聲悠揚。

 一排排的座席,一個個的白衣青年,一張張的古琴,一幅幅和善的笑容。學子們都是滿懷期待地等待著今日的琴藝課。

 沒辦法,不敢不和善,不敢不喜歡,這山上,最得罪不起的幾個人,幾乎都出現了。

 山長夫人自不必說,那氣度和琴藝,說是大家都不為過。

 身邊的謝道韞也差不多,尤其是在當初,被她教育過的學子們而言。

 但她們都還好說,畢竟山長夫人身份年紀擺在那兒,有時候上下山和學子們遇見了,大家也都是會很主動地行禮問好,而她也很是和善,這都兩年多了,並不會與學子們為難。

 謝道韞倒不是因為什麽和善,兩個方面,第一是她自己,當年劍術課上,連馬文才都不是對手,誰還會不長眼地去跟她過不去,第二,人家畢竟是陳郡謝氏的大女兒,如今陳郡謝氏,已然入主兗州,徐州,豫州,這是要和桓溫分庭抗禮了,誰敢得罪?

 當然了,也要把她那本來就小心眼,手段毒辣的丈夫算進來,就算是大家不得罪他,他都要時不時找麻煩,尋開心,那誰還敢去給自己找麻煩?

 所以,對於她們二人,大家其實是比較尊重的。

 唯一一個個例,就是那個笑得開心的王蘭了。

 這個姑娘吧,看上去是山長的女兒,卻隻把她爹娘的優點,繼承了個表面,看上去總是和和氣氣,溫柔大方,當初剛上山的時候,不少學子都是對她相當喜愛的。

 可那只是看上去。

 要是接觸多了,就會發現,她那種唯恐天下不亂,最喜歡看熱鬧的脾氣風格,跟王凝之簡直太像了。

 尤其是,如今她已經不滿足於看熱鬧了,畢竟熱鬧不是天天有,所以她會自己創造熱鬧出來,這就讓學子們苦不堪言了,所以大家在遇到她的時候,往往都是退避三舍的。

 畢竟,去年秦金生生病了,去王蘭那裡治療,然後說錯了話,被治得上吐下瀉,哀嚎不已的事情,讓大家都心有余悸。

 王蘭姑娘,恐怖如斯。

 “諸位學子,今日我請來兩個助手,就是為了將前段時間收集到的‘廣陵散’散頁,進行演奏,其中會有些不同,一方面請大家一起辨別,孰真孰假,另一方面,也在這個過程中,看看大家是否能聽出其中不同來。”

 “我們會先共同演奏,之後再逐一進行,以便於大家學習。”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起來。即便只是廣陵散的部分,那也已經彌足珍貴了。

 琴聲起。

 不同於江南小調的柔和輕淺,隨著那場中三人手指撥動之間,似有風鳴之聲,又仿佛自金戈之音而入。

 琴音不以緩而急,反而是以急促急,隨著音浪而生的的旋律激昂、慷慨,似乎帶著一種憤慨不屈的浩然之氣,那本來和緩的春風吹過竹葉的聲音,被徹底打亂。

 風聲,葉聲,就連林中飛鳥的鳴叫聲,都隨著這琴音而急促了些。

 紛披燦爛,戈矛縱橫。

 到此時,三人琴藝高低,已然明顯,即便是謝道韞,也只能全神貫注地做到配合,而非主調,至於王蘭,琴音幾乎是被那兩人帶著走的。

 由開始的平淡深遠,緩緩彈去,細細審之,如元人一幅氣運筆墨,若不細心領略,自覺無味而入幾帶起,幾撥刺,臞仙作秋鴻,竊而用之。

 琴本柔弱,如山泉之清流緩和,漸入人心,而今日的廣陵散,卻在三人的彈奏聲中,像迸發而出的泉眼水流,清越激揚方不止息。

 琴聲停,鴉雀無聲。

 “我們所取,至而未盡,方到此而止,廣陵散乃為聶政刺韓相而緣起,至嵇康而止,其中故事,想必各位早已熟悉,我便不再多言,聽過之後,諸位聽出哪裡有別?”

 然而,這麽一圈聽下來,除了祝英台提出一點點差別,其他人都只是無奈搖頭,三人同奏的廣陵散,想要以此聽出差別來,難度實在太大。

 隨著三人重新彈奏,且是分開而來的,學子之中幾個善音律的,才算是多少有些眉目,在聽過大家的講述後,山長夫人也點了點頭,說道:

 “小序止息,大序井裡,而至正聲收義,共三處不同,大序第三順物是第一處不同,正聲返魂,長虹之間則是另外兩處,大家也大略聽出,接下來,各位就按照我分發下去的琴譜,自己演練一番,細品其中不同,不論是哪一種,都是名家所作,或許大家可以嘗試辨認一下,究竟是哪一種,更符合嵇康曾經的意境。”

 說罷,她便走下台,在各個學子之中走動,時不時指點幾句,對於大家提出的疑惑, 做些解答。

 而琴聲也漸漸響起,有幾個掌握了些的,便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彈奏了,畢竟這可是廣陵散啊!

 就算是日後和朋友們相聚,能彈上半曲廣陵散,那也絕對是可以贏得滿堂彩了。

 哪怕是馬文才,都沒忍住,一點點翻看著琴譜,一下一下撥動著琴弦,很是認真。

 王凝之本來是饒有興致在觀察大家樣子的,畢竟學子們都非常熱情的時候可不多見。

 但是在妻子走到身邊,嚴厲的眼神落在身上的時候,也隻好假模假樣地開始了學習。

 平日裡作為家眷,謝道韞自是不能出現的,但今兒不同,她是山長夫人請來的,自然是臨時的夫子了。

 王凝之歎了口氣,不過在看見王蘭重點指點王藍田,而他痛苦不堪的時候,就心理平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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