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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他,卻又仿佛自己從來不曾落於她眼裡。
謝驚瀾不由想起事發那天。
彼時他人在軍營,來不及阻撓,但在知曉的第一時間便朝這邊趕,中途是震怒的、擔憂的、害怕的……
一道那地,他派遣楚嫵勒令保護楚嫵的屬下卻是神色有異,在自己冰冷的注視下才說出,當時他們想要製止,但楚姑娘拒絕了。
拒絕了。
她就站在角落裡,看著那些人砸掉自己的鋪子,眼眸裡泛起深入寒潭的冷意。
而之後自己要上門來安慰她,她卻始終禁閉房門,謝驚瀾起初以為她在氣頭上,見到自己會更是遷怒,便也由著她使小性子,不曾想——
那個時候她已經在布局了。
不對。
或許更早以前,從她接受尚書府莫家的京城來到京城也是有意為之,又或者早在村裡救起來他時就已認出了他。
她甚至知曉自己的楚曦月的未婚夫,才……
一如現在,他明明好幾次糾正過,令她喊自己的全名“謝驚瀾”,她則始終選擇更生疏的叫法,道“謝三公子”。
謝驚瀾不敢繼續往下想。
明明頭頂著晴天朗日,他卻驀地感覺從心底湧起一股涼意,要將他四肢百骸澆個透徹!
那雙琉璃淺淺被光一照就能渲染出璀璨鎏金的眸子,此時卻湧起寒潭般的幽深沉沉,叫人看不清晰,連那張俊美昳麗的臉也染上了雪域寒霜。
兩人就這般,一人騎於馬上,一人立於門前,隔了一道台階,遙遙相望,又似隔絕了千山萬水而來。
最後,還是楚嫵的母親出來,手裡同樣拿著兩個包裹,見到兩個孩子站在那不動,也愣了下,想同自己女兒說點什麽,卻見謝驚瀾想扭過頭來。
“伯母,可否讓我同阿嫵說說話。”
是肯定句。
見到長輩,謝驚瀾面上的寒意稍稍收斂,但一時間無法徹底扭轉過來,仍顯得有幾分不自然,同他的語調一樣聲音。
楚嫵娘瞧瞧兩個孩子,點了下頭,“阿嫵,那你帶謝公子……”去屋內坐坐,站在街上任那麽多人瞧著,總不是事啊。
話音未落,只見謝驚瀾先行翻身下馬,幾步走到楚嫵身邊,而他的每一步都卷著烈火海嘯,灼灼滲人。
楚嫵稍稍側了下頭,似乎在問——“要說什麽?”
這種時候還露出這副姿態?
謝驚瀾心底火氣更旺,一把抓住楚嫵的手腕,掌心的滾燙隔著衣料都能將人燙穿燙化掉!
語氣,前所未有的冷冽:“你跟我來。”
想要幫忙將楚嫵手裡的包裹拿過來裝好的楚嫵娘:“……”
謝驚瀾的幾個隨行也是極有顏色,不止牽了主子的馬,還將楚嫵娘攙到一旁歇息。
“夫人,你累不累啊?”
“來來來,手裡拿著兩個包裹怪沉的,我們替您拿著先!”
“夫人這又是整理包袱又是雇馬車的,這……難不成是準備要和阿嫵姑娘離開京城了嗎?”
作為屬下,他們是專業的!
主子想要留下的姑娘,他們就會把她的娘一道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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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驚瀾拽著楚嫵就往裡屋走去,整個人像被一團火焰包裹焚燒,一點都不溫柔。
走得太急,楚嫵一個不慎踉蹌了一下,輕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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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身前人動作頓了頓,腳步慢慢放緩,連握住她手腕的那隻手也減了幾分力道。
但仍舊是扣緊的,不由其逃脫的。
尋了院子內一處從外看不清的角落,謝驚瀾轉身,第一個動作就是奪過楚嫵手裡的包裹,朝旁邊重重一扔。
可去他的!
旋即他低頭,一雙已化作幽邃的眸子像是要深深望進楚嫵的內裡,瞬間壓迫感劇增,恍若黑雲壓境。
“事情解決了,準備離開京城了?”
他的怒意壓抑著已瀕臨爆發的邊緣,那人卻是絲毫不懼,更是不曾動過要哄哄的念頭,甚至還緩慢的點了點頭。
“呵。”
謝驚瀾一聲冷笑,內心絞痛的難受,又湧起幾分荒涼。
就是這個人啊。
自己將一顆心捧上,小心翼翼的討好著她,她卻渾然不顧,到頭來甚至是要踩上兩腳!
回憶過往,她對他好的那些畫面,是否也是虛假的,演出來的,目的不過是令這出戲更逼真一些,亦是為了更好的利用他?
想到這,謝驚瀾那顆心就陣陣抽痛。
可即便如此,他抓著楚嫵手腕的那隻手,始終記得收著幾分力道,以至於不會弄疼她。
……這般的犯賤!
就跟他現在明知一切真相還要問出的話一樣,“你當初救我時,是否認出了我?”
“是。”
“那可否知曉我是楚曦月的未婚夫?”
“知曉的。”
“那你隨後來京城,也不全是為了治療那個莫家丫頭的身子?”
“京城是我自己想來的,答應治莫伊婉的身子不過是方便順路罷了。”
……
一個一個真相被血淋淋的戳開,這人是如何做到面對這種責任依舊能做到平靜如水的?
面前那人,分明長著一張仙女臉,做出的卻是妖魔惡鬼般玩弄人心的事!
謝驚瀾闔眸壓下眼底洶湧的情緒,再睜開時,已恢復了冷靜和自持,卻是複雜的。
有幾分難過、傷心,又有幾分包含著最後期待的花兒。
“這段時間,你同我相處,令那些傳言傳出去,最後促使丞相府的人過來砸你的鋪子……這些全都在你的計劃之中嗎?”
楚嫵眨了下眼眸, 那裡清涼一片,“是。”
——呵。
“我知曉了……”
謝驚瀾低著頭,似被這字字句句扎得千瘡百孔,一時間失去了所有的力道,頹然的松開了手。
楚嫵也跟著低頭望去。
對方的指節根根白皙修長,在最後一段要分開,留下一片涼意的同時,忽又收力重新握緊!
堂堂謝三公子又豈是那般輕言放棄的人?
他驀地湊近楚嫵,腦袋貼在少女脖頸處,用另一手撥開那密密烏黑的發,最後在楚嫵白嫩的耳垂上用尖牙咬了一口。
不輕。
輕狂又孟浪。
謝驚瀾又恢復了一貫驕傲張揚的模樣。
“阿嫵,你利用我可以,但那是要付出代價的……”謝驚瀾貼著楚嫵的耳廓,一邊用尖齒輕輕噬咬,一邊濕噠噠的低語。
“我可不是那般好利用的,你得賠上你的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