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小布帶著圖紙再次回到青花小區。

　　按照林月的要求，呂小布首先根據死者張達留在7號樓牆皮上的血跡分布方向，在圖紙上做上第一條標記，然後又根據死者李天樂的血跡方向，做出第二條標記。

　　接著將第一盞和第三盞路燈的方位也標記在圖紙上。

　　末了，呂小布去到涼亭，將圖紙攤平在石桌上，用筆將兩個血跡標記分別與路燈標記相連，最後畫出的兩條的直線恰好相交於1號樓的1單元附近。

　　“成了！”

　　呂小布興奮地把筆一摔，“不愧是鬼見愁的女神探！”

　　考慮到一單元有40戶住戶，凶手很可能就藏匿其中，為了不打草驚蛇，呂小布立馬打電話給林月。

　　林月那邊一下課就已經開車向青花小區趕了。

　　半個小時後，三人在涼亭碰了面。

　　“怎麽樣?有結果了嗎?”

　　燕歸:“根據我走訪的記錄，這兩個月確實有居民在半夜聽到小區有異常的聲響，不過，當時都沒在意，也就沒人反應這事。”

　　“什麽樣的聲響?”

　　“那種比較沉悶的撞擊聲響，次數不多，都發生在大半夜的時候。”

　　“很好！你呢，呂隊?”

　　呂小布邊比劃著圖紙邊解釋道:“按照你的要求，我通過標記，大致確定了凶手所在單元樓。”

　　“1號樓?！”林月看著圖紙的標記，有些吃驚。

　　這不正是自己的學生葉如雪所在的居民樓嗎?

　　在學校上課時，還打算今晚去看望她的，居然這麽巧?

　　不過，想到凶手極有可能也在1號樓，再者葉如雪又請了假沒來上課，林月心裡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林老師，你怎麽了?”燕歸見林月表情異樣，關心問道。

　　“沒什麽！大家工作做得很好！”林月笑著應對了過去。

　　“這樣看來，大部分還是符合你的猜想的，剩下的事，就是抓到凶手進行驗證了！”呂小布頗為滿意。

　　“對了，呂隊那根線找到了嗎?”

　　“這個…還沒有，”呂小布臉色一變，有點尷尬，“我擔心驚動凶手，所以沒敢繼續行動。”

　　“沒關系。這凶手第三次犯案後，我們的工作人員一直保護著現場，對整個小區也進行了布控，凶手應該沒有機會處理掉那根線，所以我們應該還可以找到它。”

　　林月出了涼亭來到路燈下，來回看了幾眼7號樓和1號樓，“這根線應該還留在這兒。”

　　燕歸:“林老師，通過這條線，我們真的能確定凶手所在的樓層嗎?”

　　“可以，如果它真實存在的話。”

　　林月拿過圖紙，經過一系列推算，最後得出凶手應該藏匿在12樓。

　　林月心裡不由得一緊，葉如雪住在13樓，和凶手距離只有一步之遙。

　　這時。

　　頭頂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鳥叫聲。

　　空中，一隻喜鵲不知因何緣故受了傷，奮力地撲騰著翅膀，正上下不停地翻飛。

　　林月抬頭怔了兩三秒，隨即說道:“找到了！”

　　呂小布看得一臉不解:“在哪兒?”

　　“稍後再給你解釋，你配槍了嗎?”林月這下更加確定了凶手所在位置，考慮到自己學生的安全，她決定立即行動。

　　“你的意思是?！”

　　“對！現在就行動！燕歸，你馬上通知局裡再增派一些人手！我和呂隊先上樓，看望一下我的學生。

”　　呂小布大驚:“你的學生也在這樓上?！”

　　“沒時間解釋了！”林月說完直接朝1號樓快步走去，她心裡急切地想確定葉如雪是否平安。

　　呂小布後腳也跟了上來，雖然他心裡覺得這樣有些魯莽，但他更清楚林月的脾氣。

　　任何的規勸都無用，關鍵時候，林月是一種果斷到冷漠的存在。

　　他記得林月當年曾獲得過學校格鬥大賽的冠軍，但她現在遠離犯罪案件多年，再加上沒有配槍，自身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而且，呂小布曾答應過單雅潔，不論任何時候，發生任何事都要保護好林月，這是她一輩子最好的姐妹！

　　電梯裡。

　　林月按下了數字13，電梯開始緩緩上升，當升到3樓時，她突然臉色一變，急忙按下了數字12。

　　呂小布不明所以地看著林月的操作:“你剛才不是說先去你學生家嗎?”

　　林月語氣有些冰冷:“計劃有變。我們先去12樓。一會由我辦成學校老師過來家訪，裝作走錯門了，你就藏在安全通道口。我會趁機觀察住戶的異常舉動，一旦確定嫌疑人，我會給你信號！”

　　“明白！”呂小布不清楚林月心緒為何突變，可當下他還是選擇絕對的服從命令。

　　叮！

　　12樓層到了。

　　電梯門一開，林月一邁步就走了出去，呂小布緊隨其後。

　　林月不慌不忙地走到1201號住戶門前，沒有遲疑，抬手按響了門鈴。

　　她靜靜地等著門開的那一刹那。

　　吱哇！

　　門開了…

　　一位七十多的老大爺出現在門口，一臉問號地看著林月。

　　這一刻，林月並沒有很吃驚，只是心突然被揪得很痛很痛。

　　原來這老大爺就是前兩起案件的目擊者——倪大爺。

　　“林丫頭，你怎麽過來了?快！快裡面坐！”倪大爺熱情地招呼道，“你王阿姨去買菜去了，一會就回來！”

　　林月清楚倪大爺夫婦不是嫌疑人，而且他倆的兒子一直在帝都生活，都沒有作案的條件和動機。

　　林月連忙拒絕了倪大爺的邀請，稱自己是來看望葉如雪同學的，一時走錯門了，倪大爺這才沒繼續挽留林月。

　　臨走前，倪大爺小心問一句:“林丫頭，那個殺人犯抓到了麽?”

　　林月寬慰一笑:“快了…”

　　告別倪大爺，林月面無表情，走進樓梯口時，看到呂小布臉上寫滿了困惑，她沒有做任何解釋，“走！13樓！”

　　樓道幽暗沉悶。

　　短短二十多個樓梯，林月卻感覺像是有二十層樓一樣，漫長，壓抑，難以呼吸。

　　走到1301號門前時，林月抬起的右手一下停在半空中，她遲疑了。

　　一直果斷冷靜的林月，此時卻因為門內的種種未知感到了一絲畏懼。

　　呂小布皺眉盯著林月，不禁疑惑，相識以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狀態下的林月。

　　剛才在樓下時，她還焦急萬分，擔憂自己的學生葉如雪，怎麽到這節骨眼突然變得猶豫不決了?

　　“林老師，怎麽了?”

　　“……”

　　“林老師?沒事吧?”

　　“……”

　　“林……”

　　林月從萬千思緒中回過神，沒有理會呂小布，咚咚咚，右手直接敲響了房門。

　　門內是長長的死寂。

　　林月心頭猛地一沉。

　　“葉如雪同學?！”

　　林月邊喊邊拍門，一連用力拍了七八下。

　　門內還是無人應答。

　　林月轉了轉門把手，沒用，扭頭看向呂小布，“能開嗎?！”

　　“能！”呂小布從腰間取出一串專業的開鎖工具，“這種老式門鎖十幾秒就搞定！”

　　片刻之後，門開了。

　　屋內一股特殊的香氣撲面而來，林月記得清楚，這是葉如雪最喜歡的一種香水味道。

　　林月剛要邁步入內，卻被呂小布一把拉住，“林老師，靠後！我先進！”， 說著掏出了配槍。

　　林月沒有拒絕，跟在呂小布身後輕聲走進屋內。

　　整個客廳乾淨整潔，沒有打鬥過的痕跡，只是死一般的安靜。

　　廚房沒有異常，刀具都整齊地放在器具內，沒有被翻動過。

　　剩下的兩間臥室都開著門，兩人在裡面找了一圈，並沒見到葉如雪。

　　林月一直沒有言語，只是臉色越來越白，看了一眼衛生間的方向，林月霎時有種窒息感，她快步走到衛生間門前。

　　滴答…

　　滴答…

　　…

　　門內隱約傳來水滴聲。

　　呂小布剛要伸手開門，卻被林月抬手擋住了。

　　“林老師，還是我來吧…”

　　林月無力地搖了搖頭。

　　此刻，整個世界變得好冷。

　　仿佛門內就是一片冰天雪地。

　　林月顫抖著右手打開了門。

　　牆上的花灑在若無其事地滴著水。

　　一滴…

　　兩滴…

　　…

　　它不關心，它的主人此時可還安好。

　　浴缸的後端，露出兩隻灰白的小腳，像雪一樣白，繃得直直的，沒有一絲生機。

　　林月最害怕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眼眶一熱，兩行眼淚無聲地從臉上滑落。

　　一滴…

　　兩滴…

　　三滴…

　　…

　　就像那花灑一樣。

　　就像三年前失去至愛時一樣。

　　死者，

　　葉如雪，

　　死因，

　　吞服大量安眠藥後，溺水性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