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看著他的大包,又看看他凍得通紅的手:“你半夜趕回來,就是為了陪我過節?”
“廢話,不然我——阿嚏!”蘭斯又打了個噴嚏,怒視她,“別在這裡杵著,你想凍死我嗎?”
凱特低著頭,嘴角輕輕一彎,笑紋就蕩漾開來。那是個特別柔和乾淨的笑容,就像窗外飛舞的細雪,她的眼睛溫柔晶亮,裡面盛滿了笑意,滿得像要從眼角溢出來。
蘭斯跟在後面嘀嘀咕咕的抱怨,凍得直跺腳,卻錯過了這個笑容。凱特拿出鑰匙打開寢室門,蘭斯把懷裡的包裹一股腦兒堆在桌上,有烤羊排,焦糖布丁,蘋果派,還有一整隻火雞腿和紅酒,把桌子堆得滿滿當當。
“要是有棵聖誕樹就好了。”蘭斯喃喃道。凱特想了想,突然靈機一動。她跑下樓,沒多久就抱著一大段樅樹回來。她從櫃子裡翻出停電時備用的蠟燭掛在樹梢,一支一支的點亮了蠟燭。蘭斯驚喜的叫出來,她從沒想過這麽簡單的法子,小巧的燭光在綴滿白雪的枝頭閃爍,就像星星一樣照亮了他的眼睛。
“宿管要是發現了,一定會給你記過的。”
“別說這麽煞風景的話。今晚允許你喝酒哦,少爺。”
“不準叫我少爺!”
蘭斯撲過去卡她的脖子,凱特連忙躲開,兩人在屋子裡鬧作一團。蘭斯把她按在床上,就在這時,凱特突然不動了。屋裡一片漆黑,凱特慢慢松開手,豎起食指貼在他的嘴唇上。
“別出聲。”她用口型說,“你聽,下雪了。”
蘭斯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周圍靜悄悄的,一片黑暗中,他隱約聽到了細碎的聲響,就像雛鳥振動翅膀,是一種輕柔的沙沙聲。他往窗外望去,夜空中果然開始飄雪。細碎的白雪從天而降,落在禮堂的尖頂上,落在散發清香的樅樹叢中,陽台上很快積了一層白雪,潔淨似乳糖。
蠟燭溫暖的光暈驅走了冬夜的寒冷,窗外細雪紛紛,有流星劃過天空,在夜幕中留下發光的軌跡。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輕盈、無聲。
四年後。
轟的一聲,凱特眼前天旋地轉,頭朝下摔在了地上。訓練場上立刻傳來掌聲:“好!”
她摔得眼冒金星,乾脆躺著裝死。一隻警靴踢了她一腳,頭頂傳來不耐煩的聲音:“你還想再被摔一次嗎?”
凱特打了個激靈,蘭斯斜眼瞅著她,他穿著迷彩T恤和軍綠色長褲,短警靴,腰間插著手槍,雙腿修長,汗濕的劉海下露出形狀優美的額頭。這個模樣十分精神,又有種獵豹般的迷人和危險。凱特的喉嚨口一緊,蘭斯開始倒計時:“一……”
他扣住凱特的拳頭翻手一掀,跟著當胸就是一腳,電光火石之間已經把她踩在了腳下。凱特慘叫一聲,立刻抗議:“你剛才明明隻數了一!”
“男人只要記住一就可以了。”蘭斯蹲下來,慢條斯理的拍拍她的臉,笑得凱特心裡毛毛的。
“四年來都是這一句,有點新意行麽?”蘭斯踢了他一腳。凱特搔搔頭皮跳起來,抱怨道:“別囂張了,我平時都只是讓著你,才不是真的怕你!”
“是嗎?”蘭斯拿起外套搭在肩上,敷衍著應了聲。他的個頭竄得極快,五官已經完全長開了,容貌深刻俊美,雪白的皮膚被曬成了蜜色,唯有眼角依然微微上挑,睫羽濃長,染了落日的余輝,像飛了一層赤金的粉末。
當年她以為蘭斯是隻奶凶奶凶的小貓咪,結果養大了一頭幼豹,凱特不是不鬱悶的。就在這時,蘭斯突然停下腳步,轉頭問道:“理論課馬上要考試了,你背得怎麽樣了?”
“……”
“我明白了。”蘭斯說,“今晚我會親自輔導你,做好覺悟吧。”
“不要啊!”
深夜,六樓的某間宿舍傳來慘叫,杜夫在床上輾轉反側,被隔壁吵得睡不著覺,終於忍無可忍的敲了門:“大半夜的,你們又在玩什麽?”
門沒鎖,蘭斯踩在凱特背上,一手把她拷在床欄上,杜夫呆若木雞。凱特抱著頭,看到他跟看到救星來了似的,立刻哭訴道:“快救救我!”
蘭斯拿起那本磚頭厚的《刑偵學概論》掄在他腦門上,杜夫歎了口氣:“你們的複習方式真是別出心裁……”
“這能怪我嗎?”蘭斯氣不打一處,“我一不注意就往外逃,拿著書不到三分鍾就能睡著!本來就笨,年年期末考都抄我的,這次不在一個教室,我看你怎麽畢業!”
“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杜夫打了個哈欠,指了指屋外,“不過,你興奮的時候是不是該考慮一下同宿舍的兄弟們?”
蘭斯一愣,往門外瞟了一眼,立刻在眾人幽怨的眼神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訕訕解開手銬,凱特如蒙大赦,哭著撲過去抱住杜夫。
杜夫同情的摸摸她的頭:“你的世界歷史背得怎麽樣了?”
“刑偵學就不提了,為什麽當警察要考世界歷史?”凱特哀嚎著打滾,“為什麽要考國際政治經濟?”
“閉嘴。”蘭斯森然道,凱特立刻縮起頭,哀怨的瞥了他一眼,小媳婦似的爬上床,蒙上被子縮成一團。
然而蘭斯沒有善罷甘休,第二天晚上他強行把凱特叫起來,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包,兩人翻牆離開宿舍,摸黑溜出了校區。凱特跟著他抄小路走了好一段,越走越覺得不對勁,直到來到一家情人酒店門口。
“一個大床房,謝謝。”蘭斯背著包,冷靜的朝前台遞上身份證。前台狐疑的打量著兩人,把房卡遞給了蘭斯。凱特偷偷打量著蘭斯,吞了口唾沫,滿腦子都是小劇場,但蘭斯對周圍的曖昧視而不見,滿臉讓人羞愧的正直。就在凱特內心掙扎時,蘭斯拿出房卡刷開了門,把包裡的東西倒出來,終結了他亂糟糟的念頭。
“好了,總算可以安心複習了。”
凱特呆若木雞,她低下頭,盯著床上的書:“這是什麽?”
“教材啊。”蘭斯一臉理所當然,“明天就要考試了,當然要好好複習。”
“我當然知道這是教材。”凱特崩潰了,“你為什麽要跑到情人酒店來複習?”
“因為這是離警校最近的酒店。 ”蘭斯說,“而且在這裡,不管你叫的多麽大聲,都不會有人來救你了。”
凱特打了個寒顫。蘭斯陰森森的笑了,扯了扯皮鞭,朝床頭一指:“去那裡坐著,我們先來溫習一下刑法總則。”
半小時後。
“十次了!我都給你強調過十次了!”蘭斯怒吼道,“正當防衛不負刑事責任,所以不存在免責!你腦子裡裝的是漿糊嗎?”
“我……我錯了。”凱特被他吼得暈乎乎的,蘭斯焦躁的在房間裡踱著步子:“搶劫罪的基本刑期是幾年?”
“五、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免責有哪幾種形式?”
“不訴免責,自首立功免責,時效免責……時效……”凱特努力咬著指甲,突然靈機一動,“正——”
蘭斯毫不猶豫的抽了她一鞭子,凱特哎喲叫了聲:“56年刑法修正案的內容是什麽?”
“是……取消盜竊罪的死刑規定?增加恐怖活動組織的罰金刑?”
“錯。”蘭斯磨著牙,“56年沒有修訂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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