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諾斯漲紅了臉,面色有些難堪。國王冷漠的宣布:“我已經批準從專門帳戶中撥款六百萬,額外征募一萬名新兵補充兵源。格隆將軍,批準你擔任國防部長一職,希望你忠於職守,盡快結束內戰。”
“是,陛下。”
城郊一棟別墅裡,米諾斯在客廳裡焦躁的踱著步子:“陛下越來越獨斷專行了。國防部長必須由退役六年以上的軍官擔任,格隆不僅仍在服役,還掌握著圖蘭最強的裝甲師團!”
“請您冷靜一點。格隆只是暫代這一職責,轉正的可能性很小。”
“自從陛下擺脫了軍部的控制後,內閣成員已有超過半數被解雇,國防與安全政策一團糟。”泰爾抱怨道,“國王不信任主和的官員,隻想把身邊全部換上自己人。”
泰爾是陸軍上校,曾在菲萊島服役八年,圖蘭內戰爆發後被調回國內對付叛軍,戰爭早期一直對政府忠心耿耿,但隨著內亂的持續,泰爾開始轉變對待叛軍的態度,認為靠戰爭無法解決雙方的矛盾,只會令國家內亂蔓延,從而積極主張議和。與會者基本上都是主和的軍官,由於景殊極度敵視叛軍,瑟尼鎮事變後都遭到了打壓。
“國王實在太能裝了。”米諾斯恨恨道,“他竟然在軍部的控制下蟄伏了整整六年,沒有露出任何破綻,我還以為——”
“以為此人是任人拿捏的傀儡?”
米諾斯霍然回頭,一名年輕軍官悠然站了起來:“國王的性格偏激暴虐,會把圖蘭引向災難,這個國家需要新的領袖。”
別墅裡霎時鴉雀無聲。軍官趁熱打鐵道:“國王早就知道您和革命軍有私下往來,故意把您排除到核心決策層以外。您已經獲得了上將軍銜,只差晉升元帥這最後一步,您甘心現在退休嗎?”
“我還是認為,刺殺國王並不是讓他下台的最佳方式。”米諾斯說,“只要我們能搶在中央軍反應過來以前發動政變,向國王遞交一份最後通牒——”
“您想的太簡單了。”軍官正色道,“您掌握著政府軍的精銳部隊,國王擔心引起軍變才不敢輕舉妄動,遲早會找借口解除您的軍權,到時候您的下場就不止卸職了。”
“這是拉德克裡夫的意思?”米諾斯深深皺眉,“你們為什麽不自己行刺?”
“如果我們做得到,國王早就死了。關鍵在於斬首行動,一旦國王身死,就由米諾斯將軍下令執行這一計劃,命令一旦發出,部隊無法確認真偽,支持國王的勢力翻不了盤。”
“國王背後畢竟有坎特伯雷王國的支持,我不想得罪軍部。”
“軍部對國王私下和格爾達王國結盟一事極其震怒,早就打算放棄這個代理人了。”
“事關重大,我還要再考慮一下。”米諾斯吞吞吐吐的說。軍官失望的歎了口氣:“如果您下定決心,請隨時和救世軍聯系。”
首都機場。
一架灣流公務機桓桓著陸,輪胎和煤渣跑道摩擦出燦爛的火花。幾天以前,這裡還被政變的支持者佔據著,現在機場已經清空,路燈亮起,黑暗的海面蕩漾著點點螢光。古連眯起眼睛,在狂風中點燃了一支煙。機師打開艙門,一個年輕人從舷梯上走下來,西裝革履,腋下夾著公文包。
“晚安,海因裡希親王。”
“您就是道格拉斯將軍?久仰久仰。”費利德熱忱的和他握著手。這位親王是個著名律師,在全國開了六家事務所,出道至今從沒輸過一場官司,卻是海因裡希家族僅剩的直系後裔,女王的法定繼承人。
“殿下,您這是要去哪裡簽合同嗎?”
“是的,接到姑媽去世的消息時我正和一個客戶簽合同,電話一來隻得扔下客戶走了,不知會不會影響本所的聲譽。”
“事關國體,請您諒解。”古連及時打斷了他的話,“明天將同時舉行女王的葬禮和對裡昂·赫德的公審,屆時將允許記者出席審判,請您做好準備,加冕典禮會在後天舉行。”
“這麽急?”
“國家需要盡快選出新的領袖,儀式將盡量簡化。”
“沒問題。”費利德推了推眼鏡,遲疑著說,“不過我有個案子後天開庭……”
“請您以國事為重。”
費利德歎了口氣,勉為其難的問道:“好吧,首相呢?”
“還在皇宮裡。”古連冷冷道,“請您記住自己的身份。您是未來的國王,不是死者的律師。”
埃倫特站在花灑下,閉著眼睛,任由潔淨的熱水流遍全身。她的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疤,心臟的位置有一塊手掌大小的焼傷,早已結痂脫落,在蒼白的皮膚上異常顯眼。她赤著腳走進屋裡,用浴巾擰著頭髮上的水。衣架上掛著一套黑色修女服,純銀的十字架閃閃發光。埃倫特拿起十字架放在手心,長久的凝視著它,眼神晦暗。
門突然開了,埃倫特倏然變色。一個年輕的女仆站在門外,懷裡抱著一套睡袍。埃倫特迅速套上衣服,厲聲呵斥道:“我應該警告過,任何人不準擅自進來!”
“您沒有替換的睡袍,總管讓我拿過來——”
埃倫特抬起頭,眼神冷冽凍結,猶如冰刀刮過臉上,駭得她氣都不敢出。“你叫什麽名字?”
“范妮亞……我叫范妮亞。”
“你剛才看到了什麽?”
“我什麽都沒看到,求您原諒我!”范妮亞立刻跪下來,臉色慘白。埃倫特冷冷道:“很好,你被開除了。今晚就收拾東西離開皇宮,我會告訴你的總管。”
她披上外套,大步走出房間,徑直來到會議廳。除了在政變中喪命的前議長,所有高級官員都在,連費利德都來了,正忙著給客戶發短信。
“既然大家都在,我就長話短說了。”埃倫特落座後,率先開口道,“公審期間隨時可能爆發新的衝突,道格拉斯將軍,我需要直升機對首都領空保持二十四小時警戒。”
“沒問題。”古連平靜的說,“這次政變只是軍部一小撮人的陰謀,我用性命擔保空軍第二師團的忠誠。 ”
“布朗將軍,現在軍部有什麽反應?”
“除了裡昂的親信蠢蠢欲動,暫時沒有動靜,家父已經出面坐鎮本部。”赫斯特回答,“但如果清洗運動持續下去,有人可能會狗急跳牆。現在已有四名將軍和二十三名校級軍官被解職,上百人被拘留,牽連的范圍是不是太大了?”
“這是把裡昂的勢力連根拔起的機會,沒有仁慈的必要。根據緊急狀態法,所有涉嫌政變的軍官都必須被拘留,我已經下令解散國安局,向聯盟提交了允許使用死刑的議案。”
“死刑?”赫斯特的臉色變了,“不是說判處終身監禁嗎?”
“對涉案軍官可以判處監禁,裡昂不行。”埃倫特斬釘截鐵道,“這次政變造成了六百多人傷亡,裡昂必須對此負責。況且在圖蘭戰爭和科穆寧戰爭期間,他屢次下令屠殺平民,盡管聯盟已經在形式上廢除了死刑,但對極其嚴重的戰犯可以破例。”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