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忠告,帶著家人盡快離開圖蘭,走得越遠越好。為了打開圖蘭的門,有人將不擇手段的利用你。”
盧恩並不信任瑟琳娜,因此沒有聽從她的話,但她一語成讖。某一天,塞拉欣喜的告訴他,克洛伊從國外回來了。
瑟琳娜臨走前暗示過,克洛伊已經死了。但來人確實和克洛伊長相相似,卻領著一個小女孩。來人禮貌的問候了塞拉,卻表示自己喜歡清靜,隻想和養女單獨住在山裡。
“你究竟是誰?”盧恩不禁問道。克洛伊笑了:“你說我是誰呢?圖蘭的守門人。”
盧恩瞬間頭皮發炸,以為來人會殺了塞拉和萊特,再把自己拿去開門。但來人笑盈盈的望著盧恩,語氣平和:“別這麽害怕,只要你跟我合作,我不會殺你。”
“合作?”
“數百年來,第一次同時存在兩位守門人。如果我用菲爾德的鑰匙開門,你就可以活下去。我現在要做一件大事,需要一個有名望的人的合作。”
“你要做什麽?”
“跟你無關。”一葉意味深長的望著盧恩,一隻米粒大的蜜蜂落在手背上,“它是我的眼睛,如果你敢亂說一個字,我就殺了你的老婆兒子。”
“嗨,你們在聊什麽呢?”
就在這時,塞拉突然推開了門,笑容滿面的問道。盧恩剛想出聲警示,一葉的手就落在她的肩上,立掌如刀停在頸動脈上。
盧恩的冷汗瞬間下來了,呼吸陡然急促起來:“不……沒事。”
“你怎麽了?”塞拉擔憂的問道。盧恩努力動用臉上所有肌肉,擠出一個笑容:“真的沒事,你去忙你的吧。”
“但是——”
“行了,別囉嗦了。我好久沒回來過了,想喝你燉的雞湯。”一葉眨了眨眼,親昵的挨著塞拉的肩膀,送她出了門。
盧恩的噩夢就此開始。
一葉在山裡住了下來,要了一所舒適的山間別墅和養蜂場,盧恩不敢不給。蟲師是世上最可怕的刺客,有一千種方法讓人死的毫無痕跡。盧恩把這件事透露給一個警察朋友,後者當晚就橫屍家中,一家四口無一幸免,警方趕到現場時,只有許多蜜蜂圍著屍體飛舞。
只要盧恩泄露一個字,知情人都會被立刻滅口。一葉遠在山中,但他的監視無孔不入,盧恩快被逼瘋了。那隻蜜蜂經常在家飛來飛去,有時還停在塞拉或萊特身上,兩人卻渾然不覺。霍華德察覺到他的異常,屢次詢問緣由,盧恩不敢連累摯友。霍華德或許有不死之身,可他一向光明磊落,如何防范這種卑鄙的手段?
他什麽都不敢說,把自己關進研究室,瘋狂的投入對門的研究中。長期生活在極度的恐懼下令盧恩急劇衰老,但命運的齒輪無情的轉動著,終於到了結局。
萊特染病後,盧恩立刻知道了緣由,頂著暴雨走了十多裡山路,跪在一葉門前,懇求他救救萊特。一葉俯下身,掐著盧恩的下巴,強迫盧恩抬起頭。水一樣的黑發垂下來,落在盧恩臉上。
“我可以給你藥。”
一葉唇畔含笑,細長的眉眼秀麗冰冷。盧恩仿佛見到希望從盒子裡爬出來,長著一雙蛇的眼睛:“但任何東西都有標價,你打算為兒子的命出價多少?”
屋裡靜的可怕,甚至能聽到心碎的聲音。萊特臉上毫無表情,猶如扣著一個白骨做的面具,側臉堅硬如巉岩。
“他漏了一些關鍵的東西,‘門’究竟是什麽?為什麽需要守門人作為祭品?”萊特的聲音冷靜得可怕,“你再找找,屋裡應該還有別的情報。”
凱特驚恐的望著萊特,卻發現萊特的手抖得不成樣子,瞳孔急劇收縮,面部肌肉劇烈抽搐。他突然一抬手,把桌上所有東西狂躁的掄了下去!
“萊特!”
凱特駭了一跳,立刻撲了過去。萊特把杯子猛的掄碎在牆上,砰的一聲,凱特被一把推開,後背撞上了書架。凱特不顧疼痛爬起來,衝過去抱住萊特。萊特瘋狂的掙扎著,發出的嘶吼粗野恐怖。
“求你了,冷靜一點!”她拚命抱住萊特,“想想你是誰,不要感情用事!”
萊特突然停止了掙扎,直勾勾的盯著凱特:“我是誰?”
“你是圖蘭之鷹的領袖,不死鳥霍華德的繼承人,所有人的希望。”
“我已經什麽都不是了。”萊特咆哮道,“你們都把我當成希望,我的希望在哪裡?”
凱特愣住了。萊特喘著氣,雙目充血,仿佛被逼到絕境的野獸:“你坐過我的位置嗎?
你知道我有多少次想給自己一槍嗎?可我不能死,我不敢死!所有人都站在這裡看著我,所有人的性命都壓在我身上!我不能辜負他們,否則就算我死了,都無顏去見他們!我只有永不停歇的戰鬥,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兩人的目光對峙著,凱特呆若木雞。趁萊特不備,凱特一掌劈在了他的後頸上。萊特像被抽去了脊柱,身體軟倒下來,凱特緊緊抱住萊特,脫力的靠在書架上,慢慢閉上眼睛。
凱特醒來時已經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萊特的外套。凱特急忙坐起來,卻立刻感到一陣眩暈,凱特稍微緩過一口氣,才披衣起身,在後院找到了萊特。萊特坐在台階上,背影像負傷的野獸。
凱特松了口氣,走過去坐下。萊特低聲問道:“你沒事吧?”
凱特搖了搖頭。萊特的眼神空洞,面容蒼老疲憊,仿佛一夜之間老了二十歲。
“你知道嗎?”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萊特才啞聲說,“我殺了自己的生父。”
凱特的瞳孔驟然緊縮如針,萊特低聲說:“他曾被黃昏之門脅迫,不得不跟他們合作。他說是為了保護我,但我拒絕聽他解釋,就一刀捅死了他。天啊,我都做了些什麽?”
“萊特……”
“這一生,我愛過的人都死了。我害死了母親,殺害了父親和待我如子的西蒙尼,我把一心信賴我的士兵送上戰場,卻沒能把他們帶回來,我有什麽資格再領導圖蘭之鷹,有什麽資格自稱霍華德的繼承人?”他佝僂著肩,渾身顫抖,“老師才是真正的英雄,我算什麽東西?”
他把臉深深埋在雙手間,凱特從未見過一個人因痛苦和悲傷變得面目全非,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心如刀絞。
“別這樣, 萊特。”她低聲說,“不是你告訴我的嗎?我們都會做錯事,但還是要背負沉重的罪孽繼續前進。”
“我騙你的。”萊特疲憊的嘟噥道,“我救你隻想利用你對付裡昂,為了達到目的,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你不是這種人。”
“你並不了解我。”
凱特沒有立刻回答,好像在醞釀措辭。她想了想,才開口道:“我不了解從前的你。但我認識的萊特是一個有擔當的領袖,哪怕過去做過錯事,他也能勇敢面對,盡力彌補,不畏不退,永不放棄追求光明。”
她跪下來,雙手捧著萊特的臉,眼裡的情意溫柔如水:“在我心裡,你一直是英雄。”
萊特愣住了,眼中突然有了淚光。凱特用手遮住他的眼睛,把他的頭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哭出來吧。”她柔聲說,“我不會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