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仿佛見到救星,眼睛立刻亮了:“特使先生,請您勸勸將軍,我需要盡快和部下通話,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您想阻止戰爭,我有三個條件。”
國王驀然抬頭,波利斯冷漠的說:“第一,政府軍立刻從主要交火城市撤軍;第二,釋放獄中的革命軍士兵;第三,您公開聲明退位,召開製憲會議,將圖蘭改為聯邦製國家。只要做到以上三點,我保證四十八小時內在全境實現停火。”
“這……這不是我能單獨決定的事,必須和內閣成員商量。”國王囁嚅道,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雷恩。雷恩委婉的勸道:“陛下在治國理政上並無過錯,您何必咄咄逼人?況且如果你們不先撤軍,政府恐怕不會同意撤軍。”
“政府有坎特伯雷王國的支持,勢力雄厚,如果我們撤走部隊後政府反悔,豈不是只有被動挨打?”波利斯微微一笑,“考慮到雙方的實力差距,我認為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如果您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還是盡早讓位吧。”
寂靜如刀落下。國王的眼睛漆黑如墨,眉眼修長,嘴唇涼薄,和景衍如出一轍。他的生母只是一個妓女,當年軍部費盡心思才找到景家僅存的這點血脈,把他扶上王座。他的面孔微微顫動,臉色慘白:“您在威脅我嗎?”
“不,”波利斯輕佻的拍了拍他的臉,眼神冷厲如刀。“這是友善的提醒。”
他摔門離去,國王怔怔的望著雙手,痛苦的把臉埋進了雙臂間。
萊特站在房間裡,悄悄把窗簾拉開一條縫。將軍府燈火通明,每個出口都站著荷槍實彈的士兵。
“外面的情況怎麽樣?”他輕聲問道。艾爾扎克聳了聳肩:“波利斯下了死命令,一隻蒼蠅都不許飛出將軍府。”
“我們不能一直被扣在這裡,必須盡快回去備戰。”
“這件事真的沒法和平解決嗎?”
“解決不了。政府和革命軍積怨已深,平白一個借口送上門來,肯定一口咬定是對方乾的,開戰只是時間問題。”
兩人相對無言,直到外面傳來敲門聲。萊特答道:“進來。”
“羅斯先生,這是今天的晚餐。”
“謝謝,放在桌上吧。”萊特說。晚餐十分豐盛,可惜兩人都沒有胃口。艾爾扎克問道:“你什麽都不吃嗎?”
“算了吧,當心又下了藥。”
“你拒絕了塔西婭,不怕因此得罪波利斯嗎?”
“難道全世界都得順著這對父女的心意?”
“你誤會了。”艾爾扎克尷尬的說,“我隻想說,塔西婭的樣貌和家世都相當出色,如果你……”
“這個女人自命不凡,心思深沉狠毒,我可不敢要。”萊特不耐煩的說,“要是你喜歡,不如自己娶回家。”
艾爾扎克一時語塞。萊特端起水杯,卻發現下面壓著一張字條。兩人對視了一眼,萊特展開字條,上面潦草的寫著:晚上十點中庭見,有要事商榷。落款是溫迪。
艾爾扎克臉色微變,萊特舉起字條對著光,突然笑了:“最近的桃花運真旺。”
“你要去嗎?”
“為什麽不去?”
艾爾扎克欲言又止,萊特把字條收起來揣進兜裡,隨口問道:“你跟溫迪熟嗎?”
“幾年前我在塞巴爾附近遇到伏擊,碰巧被她救了一命。”
“這個人怎麽樣?”
“外冷內熱,有情有義,有理有節。”
“有情有義,有理有節……八個字而已,要做到可不容易。”萊特意味深長的打量著艾爾扎克,直到後者面皮微紅。“既然人家姑娘主動來約,我把機會讓給你如何?”
“別打趣我了。”艾爾扎克歎了口氣,“她的腦子裡根本沒有兒女情長,約你肯定是有正事。”
波利斯並未限制萊特的行動,萊特和門口的士兵說了一聲,便獨自穿過走廊來到中庭。
夜色已深,海風清爽濕潤,送來了夜來香的芬芳。溫迪正負手站在噴泉旁,聞聲便回過頭。
傳聞溫迪原來只是奴隸,自幼輾轉被賣給過許多人,最後狠心用硫酸自毀容貌才逃了出來。她的五官端正秀麗,如果沒有臉上的焼傷,一定是個出挑的美人,本人卻毫不在意自己的相貌,總是穿著破舊的軍裝,頭髮剃得緊貼頭皮。她的皮膚和頭髮都是燦爛的金棕色,猶如陽光曬過的麥田,微風拂過便如麥浪起伏。
“溫迪·多納格尼爾。”她主動伸出手。萊特回握住她的手,這是一雙老兵的手,布滿傷疤和厚繭。“久仰大名,我是萊特·羅斯。”
“長話短說,我希望和圖蘭之鷹結盟。”溫迪說,“自由軍以少數民族和下層民兵為主,圖蘭之鷹以北方裔為主,都被主流社會歧視和排擠。我們同為圖蘭境內的少數群體,只有合作才能對抗所謂的本土精英,爭取到正當權利。”
“行,”萊特答應得很爽快,“但你深夜約見,恐怕不止為了交個朋友吧。”
“沒錯。”溫迪直截了當的說,“我還希望你能出兵幫我對付聖月革命軍。”
萊特怔了怔。溫迪冷冷道:“我們是圖蘭境內唯一和聖月革命軍正面交手的部隊。聖月革命軍奉行極端教義,到處買賣人口,強暴婦女,動輒屠城,戰力又相當強勁,我們實在獨木難支。但圖蘭境內的勢力全部忙著搶奪地盤,波利斯也不例外。我這次來就是希望能結成同盟對付聖月革命軍,但老實說,我對波利斯相當失望。”
萊特靜了片刻:“圖蘭之鷹的總部離得太遠,蘇梅爾島到敵佔區有兩千多英裡,我沒有足夠的空中力量運送部隊。 ”
“這麽說來,你是不願意出力了?”
“全面戰爭迫在眉睫,我暫時沒有精力對付聖月革命軍。”
“那起屠殺麽?”溫迪挑眉,“如果我說這就是他們乾的,你信嗎?”
“為什麽?”
“我跟聖月革命軍打了多年交道,這是伊茲米的慣用伎倆。”溫迪冷冷道,“你想想,如果重啟戰端,誰得到的好處最多?”
“證據呢?”
“只要談判破裂,政府和革命軍就無法齊心協力的對付他們,他們卻可以左右逢源,大發國難財。”
“抱歉,只要沒法坐實是聖月革命軍所為,你就說服不了雙方。”萊特平靜的說,“況且就算明知是聖月革命軍乾的,如果有人執意開戰,只會對真相裝聾作啞,把這口黑鍋扣在對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