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妮渾身僵硬,瘋狂的掙扎起來,眼眶裡浸滿淚水。士兵騎在她身上,把她的臉按進雪裡:“騷婊子,這就是你包庇凶手的下場!”
他用辮子左右開弓,狠狠抽打著她的臉,另外兩名士兵樂不可支。菲利克斯暴怒的咆哮了一聲,突然撲過去奪走槍,對準了騎在她頭上的士兵。
這一幕仿佛電影的慢鏡頭,士兵胸前炸開一蓬血花,仰面倒下,雙目愕然圓睜著。片刻後,眾人才聽到沉悶的槍聲。
——砰!
兩發子彈破空而至,萊特撲過去撞開他。兩人一齊滾到雪堆裡,子彈打進萊特的肩膀和肋骨,他悶哼一聲,鮮血汩汩從胸肋間湧出,迅速在冰雪中漫開。
“開槍!”萊特厲聲道。
菲利克斯還沒回過神,萊特對空放了一槍。槍聲仿佛一顆火星落在人群中,瞬間點燃了壓抑已久的怒氣。難民們大吼著撲過去,揮舞著棍棒驅趕士兵。中尉一見勢頭不對,立刻鑽進車裡,以最快速度逃離了暴動現場,把士兵扔給了憤怒的難民們。院中人頭攢動,棍棒四起,零星的子彈從頭頂掠過,瞬間便被瘋狂的咆哮吞沒得一乾二淨。士兵尖叫著逃竄,如同火堆中亂竄的馬群。一個礦工掄起鐵棍,對著他的頭砸了下去,把他砸得腦漿迸裂。
“大哥,你沒事吧?”菲利克斯在混亂中扶起萊特,嚇得雙腿發軟。“天啊,你流了好多血!”
肩上突然一陣銳痛,他詫異的抬起頭,萊特正緊緊掐住他的肩膀,目不轉睛的看著難民們叫喊著,揮舞著棍棒和鐮刀,庭院中血肉橫飛。一個士兵往門口逃去,被兩個礦工拽住衣擺,把鐮刀砍進了他的脊背,噴薄的鮮血染紅了雪堆。他渾身顫栗,下意識的回過頭,發現萊特竟然在微笑。
“大哥?”他恐懼的叫道。
“我沒事。”萊特回答道,眼中有種奇異的冷酷和鎮定。院中一片狼藉,除了兩個運氣好的逃走了,剩下的士兵全被活活打死,死狀慘烈。他推開菲利克斯,脫下外套披在尤妮身上:“都給我住手!”
他的聲音平靜冷徹,院中騷亂剛剛平息,不少人抬起頭,困惑的望著他。萊特問道:“你們知道殺了這些人有什麽下場嗎?”
礦工們都愣住了,一個中年人率先叫道:“有什麽好怕的!兄弟們一起衝上去,跟他們拚了!”
“對,跟這群人渣拚了!”
“無謀之勇!”萊特厲聲道,“你們難道打算拿著棍棒鐮刀,去跟有槍支大炮的正規軍拚命嗎?”
眾人互相對視,當瘋狂的余波漸漸平息,理智回到身上,終於有人認識到形勢的嚴峻,
眼中重新浮現出深深的恐懼。有人問道:“你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讓你們活下去!”萊特喘了口氣,看出了他們的心思,“事到如今,你們已經逃不掉了!所有城鎮都有部隊駐守,如果躲進山裡,你們絕對熬不過這個嚴冬,戰鬥才是唯一的出路!”
“你打算怎麽辦?”之前的工程師站出來,謹慎的問道。萊特堅定的說:“我知道敵人會從哪裡來,只要你們聽從我的命令,我就能挽救所有人。”
人群中泛起一陣不安的嗡嗡聲,但危機迫在眉睫,很快有人響應號召。萊特立刻挑了二十個年輕力壯的礦工,搜走屍體身上的武器分發給每個人。他率領這支小隊偷襲了礦區,趕走士兵,搶走礦區用來爆破的炸藥。
加迪斯鎮位於山區,冶煉的銅和鐵要通過山路運輸,必須經過一個山口。萊特率領小隊趁著夜色匍匐前行,迅速埋伏到山口兩側,他用楔子在路面打出一個小孔,把整包炸藥和雷管塞進陷阱裡,用繩子綁緊,讓它牢牢固定在路中央。為了掩飾,他還在路上灑了許多碎石子,用雪填平陷阱。做好這一切,他們隱藏到樹叢的陰影中,等待敵人到來。
入夜,山中開始飄雪。
萊特匍匐在樹叢中,緊緊握著衝鋒槍,冰冷的槍管壓在肩頭的傷口上。他沒有時間仔細處理傷口,隻用鑷子把彈頭取出來,撒了點消毒藥粉,緊緊纏住布條止血。劇痛拉扯著他的神經,他拾起一團雪塞進嘴裡用力咀嚼著,直到腮幫子發木。
雪片依然在不斷飄落,輕柔又潔淨,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樣漫天飛舞著。一陣風從遠方吹來,把松枝上的積雪震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呼吸在空氣中凝固成一團閃亮的雲朵飄落。公路上泛著白光,籠罩在一片昏黃的雪霧中,他能感到壓在胳膊肘下的松針松軟而富有彈性。萊特摸了摸胸前的小石頭,感到一陣暖意。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盛氣凌人的喇叭聲。
萊特渾身的肌肉瞬間收緊,緊接著,頭頂傳來石頭碰石頭的劈啪聲。 他立刻回過頭,菲利克斯在高處上上下下舉了十次槍,意味著有十輛車經過。車前燈照亮了從山下逶迤而來的一行車隊,車上滿載著士兵,雪天路滑,車開得很慢,仿佛一隻隻笨重的金屬烏龜沿著山路爬過。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仿佛一道鋼絲勒住了胸膛。這將是他在北方的第一戰,如果這一仗失敗了,他就全完了。
萊特定了定神,從口袋裡摸出引爆器,當車隊行過山口時,他猛的按下了引爆器。由於用力過猛,他的指骨差點折斷。
路中央瞬間升起橙紅的火球。萊特立刻深吸了一口氣,提起衝鋒槍,他的胳膊已經壓得酸麻,手指都凍得不聽使喚了。萊特穩住胳膊肘,爆炸掀翻了一輛卡車,他看到幸存的士兵跳了下來,暴露在開闊的視野中。
“行動!”萊特高聲道。
子彈暴雨般從山上掃下來,車隊毫無防備,很快被分割包圍。大股煙柱和爆炸聲升上了天空,白雪中流淌著熊熊烈火,涓涓血流滲漏到路上。路面塌陷下去,如同一個失敗的劊子手,一刀卡在了囚犯的頸骨中,頭雖然斷了,頸部的皮膚組織依然相連。萊特瞄準了一個士兵的頭部,準確的叩動扳機。對方頓時像絆了一跤,他立刻瞄準下一個目標。公路南面響起噠噠的射擊聲,樹冠被炸得粉碎,大大小小的碎片砸在身上。戰士們從隱蔽處跳出來,堵死了士兵的退路,一個接一個把他們擊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