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現在有什麽發現沒有?”林蔚清看著正朝這邊跑來的曹將軍,急忙問道。
他們一早便來到這峪藺城中了,幾番搜尋下來皆是無果,本想著這城中真沒什麽可探尋的了,沒成想這下,卻真找到了線索。
“回稟元帥,副元帥,我們在一戶人家裡找到了一個活口,是位老者,已經帶過來了。”曹將軍說著,指了指身後被兩名士兵看守著的老人。
林蔚清不禁皺了皺眉,那位老者怎麽說看起來歲數也不小了,竟然被兩士兵押在那兒,雖說不能又婦人之仁,但是林蔚清畢竟年紀尚小,心始終沒有那麽硬。
“快把老人家放開,你們這是什麽意思。”沒等林蔚清開口,白茗就先對著屬下呵斥著。
那老人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兩腿還在不停的抖動著。
白茗趕緊走下台階,攙扶著老者。士兵則是默默地退向兩邊,始終低著頭不敢有任何言語與動作,生怕白茗動怒。
“老人家,您能否告訴我,這城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何偌大的城裡就您一人在?其他人都去了哪裡?那些死去的人又是怎麽回事?”林蔚清也跟了上來,一連串的問題問出,老者緩緩抬頭,嘴巴也跟著顫抖起來,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見此狀況,白茗吩咐屬下端來一碗水,慢慢拿著碗喂給老人喝下,接著命士兵搬了張椅子過來,扶著老人緩緩坐下,老人這才慢慢平複下情緒,緩緩開口。
“不著急,還請您慢慢道來。”白茗溫聲的說著,生怕驚著老人。
“五天前,我們這兒來了個人,本來以為只是個逃難來的,想著給口飯他吃,我便將他留在家中歇息,可沒成想就在他來的第二天,官兵便找上門來了,據說是城裡的道士說什麽他是不祥之人,是妖物,於是便將他抓走,在城中心擺了台子,說要拿他祭祀,可是我哪信那鬼神之說,便與他們爭執,最終還是沒能攔住。”
說到這裡,老人頓了頓,瞅了瞅旁邊的水碗,端起來又一飲而盡,繼而說道:
“在第三天,也就是前天,祭祀準備開始的時候,沒想到那個少年竟然真的,真的變成了妖怪,他雙眼泛著紅光,被綁在台上試圖掙開繩索,這可把在下面看的人給嚇壞了,跑的跑,逃的逃,那道士見著不妙,用什麽伏魔索將他捆了起來,沒想到這下真的管用,他又恢復到了正人的摸樣,於是那祭祀也被中斷,道士說先關押著,改日再祭,於是便將他押入了這峪藺城地牢之中。”
說到這,白茗不禁心生疑惑,那道士是怎麽知道他是妖物?於是,便將這個疑惑說了出來。
“誰知道呢?那天祭祀失敗之後,那道士也莫名其妙死了,就倒在那祭祀台上,大家夥兒都看見了!”
“最奇怪的就是那天晚上,看管監牢的那些官兵都跟瘋了一樣,一個個紅著眼睛到處殺人,官兵也殺,村民也殺,反正看見一個殺一個,我腿腳不便,家裡又只有我一個人,我在家裡看見了這一切,想跑也沒法子,只能緊鎖門窗,躲在裡面不敢出來,唉,沒成想,這一夜之間,峪藺城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真是可悲啊!”老者一邊搖著頭歎息,一邊不聽感歎著。
“等等,您的意思是,那妖物,如今還被鎖在地牢之中?”白茗瞳孔緊縮,倒吸一口涼氣,在他們這麽嚴密的搜尋之下,竟然都沒有發現?
地牢那一片是林蔚清親自帶人查的,除了一些屍體,
什麽也沒有,難不成,是有什麽暗門? “那邊我都已經仔細搜過了,絕對不會還有人在。”林蔚清堅定的說道。
“興許是他已經跑了吧。”這話,也就是白茗用來安慰安慰老者、將士們還有林蔚清的,他知道並且堅信,那所謂的妖物,一定還在裡面!
別的他也許不懂,但伏魔索,那是地府的東西,是專門用來對付魔道中人的,他不可能不知道,那道士,多半是被地府裡的某鬼所控制了,發現事情不對便殺人滅口,所以,那伏魔索所鎖之人,又是誰?
白茗心裡想著:只有自己親自去看看了!
大軍已經分配好休息之所,白茗也可以總算是熬到了林蔚清好不容易不在身邊的這段時間,他可以去探探那地牢了!
月黑風高––
“吱呀––”隨著一聲輕響,地牢的門被打開了,來人正是白茗。
打開門,進去,回頭慢慢將門帶上,順道看了看四周,別無他人,這才放心的進到牢房裡去。
地牢越往裡走越黑,在這黑燈瞎火的地方白茗並不好視物,更是影響做事,既然需要找暗門,那自然得把眼睛放尖了。在門口隨手拿了個火把,另一隻手一晃,火便自己點燃了。
舉著火把,白茗這才勉強看得清路,開始慢慢往裡搜尋,果然,在最裡面的一間牢房之中,發現了古怪,那一面牆與周邊的牆的顏色閑的格格不入。
輕輕敲擊,一聽便知道裡面是空的,於是離開開始沿著邊邊找,開啟牆裡機關的那個開關,定是在兩邊的牆上。
果然,很快找到了,輕輕一按,那面牆直接轉了一百八十度,外面轉到了裡面,裡面轉到了外面,裡面那面牆的顏色,與整個牢房顏色可以說一模一樣,這一面上掛滿了鐵鏈,與其他牢房擺設也是一模一樣,而這面牆的正中心偏下的位置,正跪著一個身穿黑衣的人,他的兩手皆被向斜上方拉開,四條鏈子從那面牆的四個角垂下來,分別綁在了他的雙手雙腳之上,而那鏈子,便是四條伏魔索,能同時用這麽多伏魔索的,到底是地府的哪一位?哪位將軍?還是說是一直不服他的那波大舅舅手下的右派勢力?
“怎麽,居然還會有活口能來找到我?”少年沒有抬起頭,而是冷聲說道。
此話一出,白茗身軀一震,這聲音,難道……難道,真的是他嗎?真的讓他找到了?
“祈月?是你嗎?”沉默片刻,白茗顫顫巍巍的聲音好像帶有輕微的哭泣,從那黑衣人的頭頂上傳來,黑衣人聽到這話,也是身體一震,緩緩抬頭,滿臉盡寫著不可思議。
“祈月?我不是祈月。”少年緩緩開口道。
“真的是你!我終於又見到你了!”看著身下的人緩緩抬起頭,那張熟悉的清秀的臉直接衝擊著白茗內心深處的那點脆弱。丟下火把,立馬也跪在了黑衣男子的面前,雙手緊緊的抱著眼前這個少年,也不顧身份,竟然開始抽泣起來。
“阿茗?你……你別靠近我,我控制不住……我體內的……魔氣,我怕……我會傷到你。”少年緩緩開口,斷斷續續的話音中,也帶著哭聲,他已經許久沒見到白茗了。
自從被魔氣附了體,以前的許多事情他都忘記了,包括他是怎麽來到這凡世間,也包括他以前到底是誰,他都忘的一乾二淨,唯獨腦海裡一個揮之不去的名字,那張臉,成了他對過往唯一的記憶–––白茗……阿茗……他隻記得,他很親口問他什麽,很想見他,那個叫阿茗的人……
“祈月,你怎麽了,你在說什麽,什麽魔氣?”白茗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少年,盡管現在一片漆黑,但是,他依舊死死的盯這這個少年。
月光緩緩從一側牆壁上面的窗子裡撒了進來,照在了少年的臉上,還有他的身上。
“阿茗……啊——你快走……”少年突然面露痛苦之色,緊緊咬著牙,面色猙獰,似乎,很痛苦。
這可把白茗急到了,立馬松開抱著少年的手,站起身退後兩步,原地盤腿而坐,兩手手心面向手心,放在胸下的位置,然後緩緩分開,從兩邊展開劃過,再從上交叉,手心面向自己,緩緩往下落,在他的身上,開始散發一種藍色的光,光慢慢擴散,將沈肆秋包裹起來。
白茗兩手動作加快,左手兩指朝著自己右手的手臂之處,指尖出現一團白點,右手兩指指尖朝向前面的沈肆秋,也是一團白點蓄力,然後變成一道通向沈肆秋的白光。
“啊–––”
隨著沈肆秋一身怒吼,白茗吐出一口鮮血,但他面露痛苦之後立馬又面露微笑,因為他成功了,用他自身氣息壓製了那詭異的魔性。
緊接著,右手在前方一揮,那伏魔索竟然自己斷開,自動收到了白茗的袖子裡,做完這些,少年就已經恢復了自由之身,不受伏魔索的限制,而白茗則是再也撐不住,一手捂著胸口,另一手撐著地,突然在此面露痛苦,悶聲又吐出一口鮮血,險些沒撐住而倒地。
還沒來得及上前去攙扶,牢房外面直接闖進來一人,那便是林蔚清,他猜到晚上白茗會獨自前來,於是在後面一直跟隨,沒想到居然看見這樣的一幕,但看見白茗受傷,他還是忍不住一個箭步衝過來扶住了他。
“你別傷了他,他可是我的好兄弟。”白茗回頭看了一眼正面無表情扶著他的林蔚清,心不得一緊,立馬回頭對沈肆秋說道,他知道祈月的實力,那是林蔚清絕對敵不過的。
說完,又回頭看向了林蔚清,似乎想從他的表情之中看出什麽。
“你不用跟我解釋了,我都已經知道了,你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聽見了。”沒等白茗開口,林蔚清先開了口。
“蔚清,我……”白茗不知道該怎麽去跟林蔚清說清楚,這種鬼神之論,林蔚清能接受嗎?
“我們是兄弟,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麽身份,但是我不會因為你的身份而從此跟你分道揚鑣,更不會把你當怪物,當敵人。”林蔚清終於面露微笑,用極其輕松的語氣說著這些令白茗心顫的話。
“謝謝你,蔚清。”白茗想著,在這一刻,說什麽都抵不過這一句謝謝了。
“在下林蔚清,是跟隨白茗出征的副帥,不知閣下身份,可能透露?”
這話,是林蔚清對那個少年說的。
“林兄,在下沈肆秋,是……”一時間,沈肆秋還真不知道怎麽介紹自己,該忘得都忘了,不該忘得也忘得差不多了。
“蔚清,給你介紹一下,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知己。”白茗微微一笑,接話道。沈肆秋,原來他已經不是祈月了。
“哦?這麽久了,我還是第一次聽阿茗說出知己二字。”林蔚清一邊說著,一邊認真打量了眼前這個名叫沈肆秋的少年一番。
“好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郎,阿茗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後有什麽事盡管說便好了。”林蔚清又開始嘮叨了。
“那先謝過林兄了,阿茗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了,以後還望林兄多多關照。”沈肆秋回道。
“好啦,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這天都快亮了,我們回城主府去稍作休息吧,你們倆許久沒見,肯定有很多話要講。”林蔚清淡淡一笑,對二人白茗微微點頭,這裡的確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在兩人的攙扶下,總算是把白茗帶到了城主府,走之前,白茗還不忘讓沈肆秋幫他把那血跡抹掉,生怕日後被人看出端倪。
到了城主府,隨便找了間房,這都是派人收拾過的,乾淨得很,三人便在房裡講起了小話,原本林蔚清是準備走的,讓他倆好生敘舊,沒想到白茗執意要他留下來,那他也就不推辭了。
……
“所以,世界上真有鬼神之說?”林蔚清驚訝的問道。
“對啊,我就是鬼,其實也算是神,類型不同罷了,而且,我可不向你們凡間說書先生說的那般,怕陽光怕火,我可是什麽都不怕的。”白茗笑笑,回復道。
看了眼坐在對面的沈肆秋,突然想到什麽似的皺了皺眉, 問道:“肆秋,看你今天這樣子,你該不會是已經墜入魔道了吧,剛幫你鎮壓你體內魔氣的時候,我差點遭了反噬,你體內那股魔氣好生強大,日後還不知道會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影響。”
“你怎麽一講到我就愁眉苦臉的,這魔性在我體內已經很久了,一般情況下其實不怎麽發作,這次突然發作,是因為那道士不知道做了什麽,我便壓製不住體內那股力量了,這才爆發。”一聽沈肆秋這麽說,白茗更加確信了,果然是跟那個道士有莫大的關系。
“所以,這城中發生的一切,都是你體內那股魔氣所為?”林蔚清看著眼前這個少年,之前在牢中沒有仔細看,現在一觀察,果然是個眉清目秀的俊朗少年。
一雙桃花眼,足以令多少少女拜倒啊,白茗說的沒錯,能掰彎他,著實不簡單。
“是的,這股魔氣極為霸道且強橫,根本掌控不住,也許是因為我自身修為不夠吧,待我再強一些,就能控制這魔氣了。”頓了頓,又道:
“我如今已經墜入魔道,這不會就是江湖之中所說的魔教中人吧。”說到這兒,不禁一陣苦笑。
“別這麽說,你在我心裡,永遠都是以前的我認識的那個人,我跟魔君也有些交情,你若想去魔族安身,我可以去幫你說明。”白茗淺笑一聲,道。
聽到這裡,沈肆秋很想插句嘴,但是看著白茗那表情,卻又不想說出口了,他墜入魔道之後,曾去過魔族,但是張了張嘴,還是沒想說出來。
有些話現在說出來,終究是有些不合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