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鎮上熱鬧了許多,一些漁村中的人也都是挎著簍子上街買東西,吃的,用的,鎮上雖小,但也該有的一樣都不會少。
“素漓,今兒個是幾時了?”扶蘇望著外面熱鬧景象,隔著那層白簾,絲毫沒有想要出去的意思。
“回公子,今兒個啊,是十五了,晚上這一片還有燈會呢!”素漓倒了一杯水,探進簾中遞給扶蘇,淡淡一笑,回復道。
每到節日,街上就會變得熱鬧起來。這一次也不例外,晚上的燈會,也是大家所期待的。
接過之後,扶蘇直接將水放在桌上。低著頭,一隻手撫摸著面前躺著的古琴。
今兒個便是滿月之日了,最後的期限也要到了。
“素漓,過會兒你陪我去那漁村走一趟吧。”也不等素漓回答,便自顧自的彈起了琴。
琴聲一起,底下唱台上說書的人躬身行禮,便悄然退場,大夥兒也都安靜下來,都在傾聽著這絕妙的琴聲。
素漓自是不會說什麽反駁或者拒絕的話,便微微點頭退向一邊。
“帝君,在這兒轉悠了這麽久,我瞧著這漁村的人都挺好的啊。”熙洛在岸邊走著,一邊跟一旁的澤蕪帝君說著。
“人間有什麽好的?能比得過在歸墟那般自在快活?而且人心啊,你永遠猜不透。”澤蕪說著,看著海面的微波,笑了笑。
“可是這裡熱鬧,而且也有很多歸墟沒有的東西。”熙洛頭一次覺得,歸墟是真的冷清。
“冷清是冷清了些,但是待久了,也就習慣了,我活了這麽久了,也只是偶爾來這人間看一看,就當是見識一下這外面的世界了。”帝君笑笑,說道。
“如今一片祥和之景,也不知道是多少人用命換來的呢。”
……
“白茗見過帝君。”
兩人還在說著話,這扶蘇便帶著素漓奔著這裡來了,迎面便撞見了正在海邊散步的帝君和熙洛。
“茗兒?怎麽?還想過來看看?”澤蕪看著來人,輕笑一聲,說道。
“我想再來看看那戶人家,他們家那姐弟倆,就快要失去父親了,著實也都挺可憐的。”
“你何時變得如此會憐憫人了,這可不像你。”熙洛聽著這話,反倒覺得有些奇怪了,這可不是他白茗該有的做事風格。
他本來以為,白茗插手此事也就為了那三顆鮫人淚,沒想到,他是真的同情那倆孩子,果然,在凡間待久了,心都脆弱了不少。
“那也倒沒有吧,你又何出此言呢?”扶蘇淡然一笑,回復道。
“以前的事,我就不提了,畢竟現在都跟你無關。”熙洛總算是嘴下留情了。一旁一直提心吊膽的素漓也是長歎了一口氣。
“當月懸於夜空,便是我命人將他帶走之時,時間可是所剩不多了!”丟下這句話,澤蕪與熙洛再一次消失在了兩人眼前。
扶蘇握緊拳頭,可是,他沒有辦法,這些規矩他也都懂,自然是知道不能違背……
他想著,最後再去看一眼吧。
“咚咚咚……”
“誰啊……”
隨著木門的吱呀聲,是娟子過來開門了。
“誒,你不是那個茶樓裡的公子嗎?”小娟子自是記得這位公子的。
“沒錯,就是我,小丫頭,你爹呢?”素漓在一旁輕聲問道。
“你們來找我爹嗎?他在屋裡頭呢,我去叫他出來,你們先進來坐一會兒。屋裡有些簡陋,二位也別嫌棄。
”沒等兩人做出回答,小姑娘便急著跑進屋裡,再出來時,便是王二帶著兩個孩子正慢慢往外走著。 “老伯,最近可好?身體可好些了?”扶蘇問道。
“有勞公子費心了,先前郎中說我惹了寒氣,抓了些藥來吃,現在已經好很多了,再過兩天,就能出海了,屋裡沒別的收成了,但家還是要養的。”王二歎了口氣,緩緩的說著,先前為了治病,他也用了不少錢。
“還是要多注意休息,這是在下的一點心意,您就收下吧,大家的日子也都不好過啊,能幫一點便是一點。”扶蘇說著,從素漓手中接過一個小錢袋,便放在了桌子上。
“萬萬不可,公子,這怎麽行呢,不合規矩啊!”王二自然也是萬般推辭。
“沒事老伯,您就收下吧,這是我們公子的一點心意啊。”素漓也在一旁說著。
幾番推辭不過,老伯也是千恩萬謝的接過了錢袋。
“小丫頭,你叫娟子對吧,還記得我先前跟你說過什麽嗎?”扶蘇偏頭看向了旁邊的女孩。
“記得,公子說過,陌上閣隻做交易,公子可是想好了要什麽?”娟子很爽快,直接說道。
“我什麽都不要,你可以好好照顧你爹和你弟弟啊。”扶蘇笑道,越發和善的看著眼前這個懂事的姑娘。
“謝謝公子,以後我一定多去茶樓捧場!”
……
下午的時光很快便過去了,夜幕降臨,月亮也開始緩緩升起,掛在夜空中,使那群星都失了顏色……
“月圓了……”
大霧開始彌漫起來了,慢慢的,從海上來,慢慢吞噬著整片大海,整個海灘,漸漸的,漁村也被霧氣所包圍了。
腥味越來越重,慢慢向村莊靠近……
五更天,陌上閣——
“東西呢?”扶蘇面前坐著兩人,正是澤蕪和熙洛。
澤蕪笑了笑,微微抬手,示意熙洛將東西交與他。
熙洛拿出一個精致的木盒,打開,裡面正靜置著三顆鮫人之淚。這東西在歸墟並不罕見,所以要拿出三顆,也很是容易。
給完東西,不做停留,簡單到過別後,兩人徑直離去。
“你知道嗎?人間除了熱鬧,還有一個東西,叫做——感情。”熙洛淡淡的道著。
“感情?那又能值幾個錢?做人是該有點感情,可是我們不是人,我們體會不到那種生老病死喪親之痛,我活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在誰的身上感受到情,都說高山流水,知音難覓,白茗和祈月,唉,也是可惜了這一對知己。”
“那倒也是……”
說罷,兩人與霧氣一同消失在了凡間,像是從未來過一樣。
清晨,天微涼。
“爹,霧散了,可以出海打魚了……”娟子端著一盆衣服,正準備往河邊走去,弟弟還在睡著,王二聽著閨女的聲音,也從屋裡走了出來。
“今兒個,又有的忙咯……”
晨光從雲中撒下,霧已散,迷途在大海裡的人啊,是否也已經踏上了歸途,不要懼怕黑夜降臨,因為太陽總會升起。世間的萬物逃不過一個情字,人如此,鬼如此,妖如此,神亦是如此。
“絕海之淚?這玩意兒,真的能用的上嗎?肆秋,你到底何時能做回那個祈月……”
可是如果你做回了祈月,還會同我一起遊歷這世間嗎?
臨安——醉生樓
“阿嚏~阿嚏……”
幾聲噴嚏下來,沈肆秋真的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後說他壞話了。
“姑姑,你說我是不是招了什麽人嫌,為什麽最近總打噴嚏?”沈肆秋一邊摸著鼻子,一邊說道。
“你怎麽會招人嫌呢?是不是最近天氣轉變的緊了,不小心著了涼,要不我給你去煮碗薑茶?”老鴇笑了笑,她對沈肆秋,總是比對樓裡的姑娘要好上許多,不是因為沈肆秋是這樓裡的花魁,而是因為沈肆秋太像她的兒子了。
“姑姑,不用那麽麻煩了,天色不早了,您也該休息了。”沈肆秋撅了噘嘴,嗔怪似的說道。
“好好好,姑姑這就去休息,你也要早點休息啊。”老鴇一邊說著,一邊向外面走去,替沈肆秋帶好了門,便直接離開了。
老鴇一出去,沈肆秋立馬臉色凝重起來,對著身後的簾子招了招手。 一個身穿黑衣,帶著銀色面具的男人出現了。他從簾後走了出來,徑直走到沈肆秋面前,右手斜放於胸前,微微低頭,躬身,十分恭敬。
“大人,您有何吩咐?”黑衣男子開口了。
“聽說薄雲山莊那老盟主最近又有動靜了?你派些人到處打聽打聽,在薄雲山莊也要留幾個機靈點的,記住,沒有本座的命令,不許對各門各派的人下手。”沈肆秋坐下來,也不看眼前的男人,說著。
“是,屬下立刻去辦,大人,您什麽時候回魔族,神女最近好像心情不是很好,屬下也不敢前去詢問。”男子說到這裡,顯得有些為難。
“那丫頭又鬧脾氣了?是不是因為白澤最近沒去看她了?”沈肆秋笑道。
“白澤上神的確許久沒來了。”男子想了想,回道。
“知道了,你先去辦本座所說的事情吧,神女那邊,本座解決便好,女孩子嘛,總歸是要哄的。”沈肆秋說罷,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是,屬下告退。”也不墨跡,男子行禮過後,化為一團黑氣憑空消失了,沈肆秋坐了好一會兒,還是有些困了,決定先去休息。
“這丫頭,一天天的又在鬧什麽脾氣。”一邊嘀咕著,乾脆什麽都不想了,滅了燈便到了床上躺下。自從老魔君死後,那丫頭的脾氣算是越來越不好了,也只有在他和白澤的面前能收斂點,對待旁人,幾乎都是一副生人勿擾的樣子擺在那裡,這些下屬就更不敢去說什麽了。
看來,要找機會回去一趟了。沈肆秋想著,慢慢的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