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鶩抬眸看了看遠處街道,“回家路上偶然看到溫兄騎著馬被野狗追趕,便一路追隨直到此地。”
一想到野狗的場面,溫小筠就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今天真的是好險好險。”
白鶩望著周圍荒蕪晦暗的環境,眸色也跟著暗了幾分,“還好趕的及時,只是這兗州城雖然也有不少這樣的荒僻地界,方才那樣食人野狗卻不應該出現才對。”
溫小筠臉都嚇白了,“吃,吃人的野狗?”
白鶩點點頭,“現在這世道亂,城外橫死的人也多。很多時候都是被放進一個薄棺材,草草掩埋。
野狗中有一種吃慣了死人的,聞到氣味,就會用額頭去撞棺材。薄木板兩下即碎,那些野狗撞久了,額上就會出現一個瘤狀的疤。”
溫小筠下意識的往白鶩身邊靠了靠,目光驚恐的環視四圍,“難怪這野狗不怕人。”
像是感知到溫小筠的懼意,白鶩輕輕攥住她的手腕,帶著她向前方走去,“不怕,有我在。”
前方的巷子口牆邊,立著一柄收好的月白色油紙傘。
溫小筠跟著白鶩走到牆邊,看著他隨手般拎起傘,不覺笑了,“我還以為白兄是個養尊處優,身體嬌弱的貴公子呢,沒想到武功竟也如此高強。”
白鶩腳步輕緩,挑眉一笑,“只是發病時,特別虛弱,尋常時候,文字武功,從沒有半分懈怠。”
溫小筠有些意外,“貴公子的學業任務都是這麽重的嗎?”
白鶩腳步一滯,頓了半拍,側眸回望,笑容清淺,“是我自己的原因,畢竟只有三年的壽數可活,所以每一日,我都不舍得浪費。”
溫小筠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三,三年壽數?這怎麽可能?”
白鶩卻沒有半分在意,松開手,仰頭望了望陰沉沉烏墜墜的天,“又下雨了呢。”
溫小筠恍然抬頭,無數細密的雨線閃著銀亮的光,淅瀝瀝的飄然飛灑而下。
一頂月白色的油紙傘驀地綻開在眼前,為她遮了一方風雨。
她訝異回眸,正對上白鶩黑曜石一般晶亮的眼眸。
“萬事萬物皆有緣起,亦有緣滅。緣來相聚,緣去隨意,是自然,更是大道,沒有什麽值得惋惜的。剩下的路,你我兄弟攜手走一程罷,隻靜靜的賞賞雨,觸觸風。”
他的聲音清朗柔和,像極了深夜寧靜的月,帶著一種叫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溫小筠嘴唇翕動了下,終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
她隻覺得哀傷,就像是好不容易才遇到了一件稀世珍寶,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命運的巨手無情打破。
她卻無能為力。
白鶩又抬手掩唇,低低的咳嗽了兩聲。
溫小筠趕緊把他遞來的雨傘推了過去,“白鶩兄,你身子弱,不能淋雨。”
白鶩抬起衣袖展示在溫小筠面前,無奈的撇撇嘴,“溫兄都吐血了,分明是你弱些。”
溫小筠眨了眨眼睛,“不然咱們兩個人一起撐傘吧。反正都是男人,也不用避嫌。”
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玩的事,白鶩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兩個男人一起撐傘才最奇怪,一男一女還自然些。”
溫小筠無所謂的聳聳肩,“那你就把我當女的唄。反正雨天無人看得到,只要你心裡舒服,怎麽想我都沒事的。”
白鶩笑得更加開心,“溫兄倒真是仗義。”
溫小筠笑笑,抬手將傘舉到兩人中間,踏著白鶩的節奏,徐步向前走著,“對了,白兄,我可以問你些事嗎?”
白鶩不動聲色的接過雨傘,體貼的代替溫小筠撐傘,“可是關於我的身份?”
“可以問嗎?”溫小筠低頭看著白鶩好看的白靴子一下一下踩在水中,小心的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