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浪簡直不敢想象,在現代人夢寐以求,神往已久的大唐,她究竟能見到多少歷史上精彩絕豔的詩詞大家。
越想越覺得激動萬分,激蕩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她開始試圖用白嫩的小手掐住人中,深呼吸讓頭腦冷靜下來。她必須時刻警醒著,自己可是有要務在身的人。
這時,門外又傳來那婦人的呼喚。
林浪迅速整理心情,猜測這女人應該就是李紳之母,盧氏。根據歷史記載,李紳幼年喪父後,隨母親盧氏遷至無錫。
可以說,在李紳年幼時期,全是這位才華出眾的母親教導他經義,如此想來,李紳的母親必定是滿腹經綸,且才氣非凡的女人。
幸好,林浪穿越過來後,幼年李紳的記憶並未消失。不然,她還真的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在一位母親的眼皮子底下,完美掩飾過她與李紳的不同。
林浪整理完畢心情,拍拍衣服邁步向書房門口走去。幼童糯米團子般的身軀就算加急腳步,速度也不快,但行為舉止間自有一股可愛之意。
林浪踮腳打開房門,眼底藏著一絲緊張,看著眼前的婦人,脆聲喊道:“娘,我來了。”
身前的女人穿著一身素色衣裳,款式是典型的唐朝特色服飾。看著年紀不大,可面容憔悴,黑眼圈濃重,眼眶通紅,我見猶憐,這分明是一副剛剛哭過的模樣啊。
看著李紳的娘親,林浪有些微微發愣。
如果換個場景,如果此刻她們身邊沒有古香古色的建築,遠處沒有煙雨朦朧的江南風光。她真的可能以為,眼前的這位女性是在玩角色扮演。
無他,她看起來實在是太平凡,太真實了,除了裝束,僅從外表上看,盧氏跟任何現代人沒有絲毫不同。她就富有生命力的,如此鮮活生動的站在林浪眼前,用慈愛的目光看著她,呼喚著她。
很難形容此時此刻,在林浪心裡蔓延的複雜情緒。天知道,她是穿越了多少年,跨過了多少難以想象的歷史長廊,才能在此刻站在這裡,與她對視。
這一切彷佛是從史書裡活生生被剝離出來,如同年數悠久的黑白默片被重新渲染,歷史的厚重感被衝刷的一乾二淨,一切都是這麽的真實生動。
盧氏的柔聲細語穿越過時光的百年溝壑,終於化成真實的存在,於林浪耳邊炸響。
就在這一瞬間,林浪彷佛被這聲音帶入無限耳鳴之境,她終於頭腦發脹的徹底感悟,這一切對於她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麽。
她的所思所想,彷佛都在這一刻發生了改變。
再沒有比這更真實的了。
她真的成為了歷史上的李紳。
她真的來到了大唐。
盧氏見兒子開門後,就隻直勾勾的看著她的臉,什麽也不說。慢慢的,小孩子的眼眶變紅,似乎是在強忍傷心。
稚兒年歲尚幼,卻已經沒了父親。盧氏看得心痛如絞,懷著滿腹的酸楚,卻不知如何是好。
她微曲雙膝,輕輕環住林浪小小的身軀,手掌拍撫著她的後背道:“我兒莫哭...娘在呢。好孩子,莫哭了,娘還在這裡陪著你呢。娘哪裡也不去,就陪著我們紳兒...“
林浪此時全身都埋在女人懷裡,懷抱單薄卻溫暖無比。聽著耳邊似有若無的抽泣,林浪輕輕攥住女人的衣服。過了半晌,她也伸出雙臂,擁抱著盧氏。
“好的,...娘。”
......
驢車晃晃悠悠,慢騰騰行駛在小徑上。
遠處蜿蜒的青山藏身於飄渺的雲霧之中,隱約可見。正是煙雨朦朧,細細密密的水霧飄落在路邊的樹葉上,又匯聚成一滴又一滴的水珠垂落進泥地。 江南風光無限好,林浪扒著窗戶,探頭去看眼前的小路。驢車的車夫是個老大爺,是李紳父親往日幫助過的舊相識。
這次是剛好有事情要去無錫,就捎上她們娘倆。煙雨迷蒙,大爺身穿蓑衣,穩穩當當坐在驢車前方,而林浪和盧氏坐在驢車上,背靠著大大小小的包裹。
她們出發的時間真的不夠湊巧,在家收拾東西的功夫,雨就下起來了。可是商量好的時間不便更改,更何況盧氏也想帶著兒子,早早離開烏程縣這個傷心之地。
林浪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很新奇,一路上都在悄悄地東張西望。她知道李紳的父親是在烏程縣任職期間,於李紳六歲時死於任上。這麽說來,她穿越來的時間,正是大歷十二年,此時的李紳,才正值六歲。
再加上一路上現任母親對她的安慰和叮囑。 林浪知道,她們依舊按照歷史發展的既定軌跡,此行就是要去往無錫。投奔盧氏的娘家人。
她知道歷史上的李紳自家道中落後,過得並不如意。好似是被親戚養大的,所以很小的時候就出門遊歷。十五六歲時,曾在惠山寺學習,後來被驅趕出了寺廟,被迫流落街頭,靠乞討生活。
這麽推算,盧氏大概也是在李紳幼年時期離世,可具體時間她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不過沒關系,她既然能來到這裡,自然也能改變歷史。第一步,當然是要保護好最珍貴的母親。
林浪思考片刻,伸出小手拉住盧氏的衣角。軟軟的童音在驢車上輕輕響起:“母親,去了無錫以後,我們要住在哪裡?”
她白嫩的小臉上,睫毛顫顫,一雙圓眼眨巴眨巴,繼續撒嬌道:“...我不想跟娘分開”
盧氏被林浪這突如其來的撒嬌,衝擊的潰不成軍。整顆心彷佛都酥軟成了一罐蜜糖。
連忙伸手托起她的小臉,輕撫著林浪額前的細發,柔聲哄道:“我兒不怕,不分開,娘跟紳兒永遠不分開。娘在無錫租了個小院,地方雖然不大,但該有的也有。那兒以後,就是我們的新家。”
林浪得到答案,心裡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跟親戚住在一起就好。不然她做什麽都會備受關注,更別提幫助盧氏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雖然現在才是家道中落的開始,一切的苦難都還未拉開序幕。但她一定要把任何不穩定的因素都排除在外,謹慎一些總是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