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莫納的書架上確實沒有西斯廷濕壁畫和威廉布萊克的書,但是她這裡有關於盧浮宮作品的講解,這是她上法語課時用的。
拉斐爾筆下的聖母是出名的美,不論是椅中的還是田間的。
中世紀的畫作以宗教題材為主,表現這種題材有嚴格的規則,比較明顯的特征是但凡是聖人或天使,頭上都要畫一個細細的光環,顯示他們並非常人,甚至在哥特時代,還要在光環裡塗上金色,形成一個金色的圓盤。
早期拉斐爾為了避免這種不自然的效果,隻淡淡得畫上一個似有似無的環,這樣就不算違反教規。
在他的後期作品裡,連這個似有似無的環都不見了,聖母越來越世俗化,比如拉斐爾繪製《園丁聖母》時用了日常的場景,瑪麗亞正在看書,她的小寶寶跑過來找媽媽,於是媽媽把書合上了,還伸出手想去抱抱他。
這樣的聖母不再是中世紀宗教畫裡,那個抱著嬰兒坐在椅子上,表情嚴肅、看著端莊靜穆,需要用紅色的顏料表現愛的母親。當時的畫家想盡辦法讓聖母的藍色外套能敞開一點,露出裡面紅色的上衣。這也是教義規定的,畫家不能擅自更改。
她的畫像沒有飛揚的裙角,線條都是下垂的或僵硬的,“園丁聖母”有鵝蛋形的臉,小巧的嘴,白皙的皮膚和淡金色的頭髮,頭上還披著薄紗,這樣的穿著在當時的意大利很流行,仿佛在下一個轉角就會看到她。
古希臘人曾用最完美的人體來塑造他們的眾神,但像米開朗基羅那麽有膽子的還是少數。拉斐爾的園丁聖母采用了金字塔形,這種構圖很穩定,另外就是《草地上的聖母》也用了這種構圖。
不過《草地上的聖母》姿勢很不自然,瑪麗亞曲著左膝,右腳往前伸,擰著腰抱著嬰兒,在現實中不會有任何一個女性用這種姿勢抱孩子。
還有椅中的聖母姿勢也很別扭,要照著畫上的模仿,需要左膝抬高,右膝讓孩子坐上,背還要靠著椅背,最後還要把臉貼近孩子,一般人的腰都折了。
這就是達芬奇說過,在一副傑出的繪畫中,人物的分布和排列,應該與你所希望這些行動所表達的意義一致,本身這種金字塔結構也是深受達芬奇的影響。
《園丁聖母》中,兩個嬰兒一左一右,瑪麗亞關注了一個,另一個則看起來被忽視了,《草地上的聖母》兩個孩子都在一邊,她扭頭兩個孩子都照看到了,可是整個畫面卻失去了平衡,於是“草地上的聖母”的左膝蓋提高了。
《椅中聖母》則像咬合的齒輪,各個人物之間表現得很親昵,不僅臉貼著臉,而且聖母雙膝的作用是讓寶寶坐穩,不然他就會漂浮在空中一樣很不穩定,這樣做主要是為了安定畫面,無奈之下讓聖母“不自然”了。
然而神奇發生了,不論是草地上的聖母還是椅中的聖母都沒有給人不自然的感覺,好像畫面本該如此。
母愛本來就和青春逼人的少女之美不一樣,波莫納手裡這本書,作者故意將提香所畫的花神和倫勃朗的花神放在書兩頁的同一個位置。
提香的花神正值年少貌美的時候,她全身上下沒有一朵花,卻輕盈豔麗,仿佛花一樣嬌媚。
倫勃朗的“花神”已經老了,她頭上戴著鮮花的花環,像是以此彰顯自己花神的身份。
兩幅畫放在一起,誰都不會懷疑,提香的花神要美得多。但倫勃朗的“花神”卻是他的妻子薩斯琪亞,
倫勃朗的一生大起大落,他是在事業最輝煌的時候遇到薩斯琪亞的,當時她還是個小女孩兒,被倫勃朗的才氣和風度吸引,但倫勃朗一直等到薩斯琪亞成年後才提親。 他們婚後非常幸福恩愛,薩斯琪亞也成了他靈感的源泉,但自從畫了《夜巡》後,倫勃朗的事業就一落千丈,開始了潦倒的後半生,這時薩斯琪亞卻不離不棄,直到她在生育他們第四個孩子時去世。
這讓波莫納想起了莫莉和亞瑟,莫莉的身材已經因為生了7個孩子完全走樣了,但亞瑟還是叫她“莫莉小顫顫”。
不論外人眼裡的薩斯琪亞如何,在倫勃朗的眼裡她永遠是他的花神。
時間是殘酷的,它讓青春女神衰老,讓英雄不再強壯,需要像斯芬克斯的謎題中的老人一樣拄著拐杖走路。
對一個不知道自己身世的“醜小鴨”來說,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經歷那麽多磨難,他像個灰姑娘似的,一大清早就要起床刷鍋,還要乾別的家務,好像這就是他在“家裡”存在的意義。
可是只要想一想他將來的“對手”,以及馬人預言的這短暫和平後所要迎接的戰爭。幸福是需要力量去守護的,伊莎貝拉西德尼去過非洲草原看過真正的獅子,不是那種關在籠子裡的。對付那種野獸都需要膽魄和力量,何況是代表戰爭的利維坦和貝希摩斯,在它們的碾壓下,許許多多的家庭都被碾碎了。
波莫納不缺乏必要的狠心,盡管她是個自己沒什麽用,卻會推著別人前進的人,或許正是如此阿不思才率先試圖說服她。
母獅子都會護崽的,何況她們還有正義感,西弗勒斯被詹姆欺負的時候莉莉也沒有幫同屬一個學院的詹姆,波莫納則把西弗勒斯介紹給馬人。
等西弗勒斯長大一些,她又要擔心他濫用力量,他加入食死徒,差點毀了自己。
當看到約伯記的時候,她就不信那個看到魔鬼折磨約伯,卻袖手旁觀的神了。
可是她卻還是會希望有一個能接納浪子回頭的父親。
尼采說,你要警惕自己內心泛濫的愛,孤獨的人總會迫不及待得向於他邂逅的人伸出自己的手。
或許可以這樣理解她那種迫不及待,像個平凡女人一樣,渴望愛情的心情。這種“愛”讓她在神智不清的情況下接納了“嫌犯”,即便當時也沒有明確的證據能證明,使用肖像畫詛咒的不是斯萊特林學院的人。
她學院裡有一個女孩成了受害者,菲比本來是那麽甜蜜,喜歡抱著絨毛玩具。
她不曉得菲比出於什麽考慮和一個純血家族的少年一起去霍格莫德, 反正要詢問也要等到她回來之後,在此之前他們要去“探望”海格。
那兩瓶“南瓜汽水”是海格送來的禮物,波莫納隻喝了兩口,西弗勒斯喝了兩瓶後察覺到不對勁,然後他用烈火熊熊將“汽水”給點燃了。
“汽水”裡面有伏特加,本來波莫納還打算將這種飲料在萬聖節宴會上提供的。
然而等他們到了海格的小屋,卻發現他正和孩子們一起。一年級的新生對那些散養的神奇動物感覺很新鮮,查理也在一旁,他的手裡提著一隻嗅嗅。
接著波莫納就看到了伊蓮娜·艾肯,她和其他新生一樣,很開心得看著那些神奇動物。
“你想怎麽樣?”西弗勒斯說。
“什麽怎麽樣?”她沒好氣得反問。
他歪頭,示意她看艾肯的方向。
波莫納看著現在的艾肯,又想起了開學那天,在禮堂準備室泣不成聲的小女孩,因為她當時給了艾肯“另一個選擇”。
“我又不是聖人,難道還不許生氣嗎?”她強硬得說。
“道歉吧,反正你也沒犯不可饒恕的錯誤。”西弗勒斯說,然後走向了海格。
波莫納看著艾肯,她也發現了她,臉上的笑容像融化的冰雪一樣消失了。
她本來不想掃那麽多人的興,但是……
也許她可以問問查理找到鷹頭馬身有翼獸沒有,還有那隻嗅嗅,它是打哪兒來的?
沒錯,就是這樣!
她心裡這麽對自己說,邁著重重的步子,朝著那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