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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與明月共白首》chapter 五(重發)
  記憶裡,她跟陳露的最後一次見面,特別不愉快。

  二月的天,還飄著雨,寒意料峭,連帶著身下的輪椅都似乎結了層薄冰,腿上的毛毯再厚重,也隔絕不了那種滲進骨頭縫裡的冷。

  形銷骨立,瘦到幾近脫相的蕭筱木然坐在輪椅上,一雙眼默默看著墓碑上男人的遺照。

  那是她相伴多年,出生入死過的戰友。

  他死異國戰場上的時候,還不到三十歲。

  而他入土為安的這一天,卻是他三十三歲的生日。

  三年,他們躺在H國/安/全/局冰櫃裡的這三年,每一天都像是她的噩夢。

  他們,當年的白鴿維和小隊,在對Y國的維/和行動中全軍覆沒,無一生還。

  不對,還有人活著。

  當時參與維和行動的戰地記者——蕭筱。

  她活著,可她回來的每一天都生不如死。

  高層決策失誤,導致他們撤離Y國的行動路線出了問題。

  駐地被當地武/裝/分子包圍,他們將國/旗高舉,提醒武/裝/分子他們來自H國,並解釋他們即將撤離的意圖。

  可那些人還是朝他們開了火。

  迫不得已之下,他們只能反擊自保。

  好在駐地地形複雜,白鴿小隊反擊的同時,改變了撤離路線,繞到了右側的難/民/安/置/區,只要穿過安置區,也能及時撤出Y國。

  但是又有誰能想到,那些由他們收治安/置的難/民,前一天還對他們表達著謝意,之後卻也能面無表情地朝他們開/槍。

  結束維/和/行/動,撤離回國的計劃成了他們的催命符。

  可憐他們到死都不明白,究竟哪個環節出了錯,難/民/安/置/營竟成了他們的陪葬地。

  眼看著隊裡的戰友一個個倒下,蕭筱護著懷裡的相機,被僅剩一口氣的隊長抱進懷裡,從五米多高的崖壁上跳了下去。

  在他們墜落的瞬間,照片上的這個男人還貼在她耳邊說,“阿筱,活下去。”

  所有人都希望她活下去,即便是用血肉之軀為她開辟一條僅存的生路。

  可是,她活下來又能怎樣呢?

  沒有死在異國的戰場上,卻一次次死在了國/人的質疑裡。

  對蕭筱而言,從醫院醒來的那一刻,不是噩夢的終結而是另一個噩夢的開始。

  有人質疑她為什麽活著,有人懷疑白鴿小隊隊內決策的正確性,甚至還有人不懷好意的陰/謀/論。

  她無話可說,無話可辯,只能一遍遍強調,他們沒有錯,甚至願意以/死自證。

  只求一個公正的調:查,隻為死去的戰友要一個說法。

  他們應該得到他們應有的表/彰和追/悼,他們應該是被人提起肅然起敬的勇士,而不是死後還汙名在身,不得清白的一縷縷冤魂。

  “我不是沒想過放棄。”這三年來的痛苦經歷,總算迎來了曙光,任憑眼淚傾瀉,蕭筱將手輕輕落在灰黑色的墓碑上,碑石冰冷,冷意順著掌心一直冷到她心裡去。

  她對著碑石喃喃自語,“可是如果連我都放棄了,還有誰能站出來替你們討一個公正,要一個清白呢?”

  “我原來想,等這件事有了結果,也好安心來找你們。”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在這廣袤天地間,微不可聞,臉上潮濕一片,已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淚,“對不起,我還放不下這個世界。”

  “我父母的死還沒有結果,

我哥也只有我這一個親人了,我還想再陪陪他。”  “我知道,你要是能聽見肯定會罵我傻,我也知道,你們都想讓我好好活著。”

  “可你們不在了,我活著的每一天都像偷來的。”她說到這,不堪承受地彎腰,將臉埋進雙手掌心裡,哽咽著,已泣不成聲。

  空無一人的墓園裡,女子的低泣伴隨著嗚嗚的風聲,顯得無比悲戚。

  而陳露就是這個時候走了過來,高跟鞋的足音打破了此處的安靜。

  以為是其他逝者家屬,蕭筱保持著捂臉的動作沒有動。

  直到一句並不友好地招呼響起,她才終於抬起頭。

  哭得太多,視線也模糊了,她定了定神,看著那張妝容過於妖豔的臉。

  沒有人會在悼念逝者時,頂著這樣刺眼的大紅唇,神色譏誚,風情萬種地走來。

  蕭筱知道,這個多年不見的老同學,是向著自己來的。

  手指輕觸輪椅扶手上的按鍵,她往後退了半步,面向來人,神情淡漠疏離。

  陳露起先沒說什麽,彎腰將懷裡的花束放下,故作沉痛地說了句,“來看你了,老同學。”

  蕭筱望著遠處陰沉的天,黑壓壓的雲浮在山間,一直映進她眼底,連同眸色都被染黑。

  “算起來,我們也有十年沒見了吧?”陳露起身,走到她身側站定,語氣透著些懷念的意味,好像真的是來敘舊的。

  可誰又會在墓園裡敘舊呢?蕭筱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上面布滿了細長的傷疤,她有些厭惡地將雙手交疊,企圖蓋住這些痕跡。

  陳露越是光鮮亮麗,就越顯得她狼狽不堪。

  在情敵面前,沒有人願意輸,無論是哪一方面。

  可她現在,輸得徹底。

  陳露撥動著無名指間的鑽戒,像是無聲的諷刺:看,我說到做到,他已經是我的了。

  “我還有事,恕不奉陪。”蕭筱不願再同她多待下去,每多待一秒,都會控制不住回想起自己當年有多天真可笑。

  只是陳露並不會這樣輕易放過她,“我還記得你當年說過讓我死心的話,你說他絕對不可能跟我在一起。”

  “可見,這世界上的事情從來都沒有絕對的不可能。”她走了兩步,擋住了蕭筱的去路,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得意地笑著。

  “那我也只能說,恭喜你,得償所願。”蕭筱說完,取出衣兜裡的手機,想打電話給蕭遠,讓他進來接自己。

  可是她沒想到,陳露竟然敢搶走她的手機。

  “還給我。”她眼底的厭惡快要溢出眼眶,語氣冷得如同此刻的氣溫。

  “老同學別急啊,這麽多年不見,咱們敘敘舊唄。”陳露順手將她手機給關了機,才還給她,“十年了,你就不想知道他的近況嗎?”

  蕭筱冷著臉,不發一言,她不覺得她們之間有什麽舊可敘,更不想從她嘴裡聽到有關他的消息。

  “怎麽?你前段時間不還從高中同學那裡,打聽他的消息嗎?”

  “想知道?不如我來告訴你。”

  原來有些人遭人厭惡是天生的,並不會隨著時間改變,蕭筱偏開臉,唇邊噙著抹冷意,“我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你多少能有點長進。”

  陳露淡淡一笑,絲毫不理會她的譏嘲,故作苦惱地皺起眉,“讓我想想啊,該從什麽地方開始說起呢?”

  “哦,當年我們結婚的時候,你還在安/全/局裡接受調查,婚帖也沒辦法寄給你,你不知道這事也很正常。”

  “只是我沒想到啊,這麽多年過去了,你竟然還惦記著他。”

  她說著,嗤笑一聲,“也難怪你還惦記他,畢竟像他這樣優秀的人向來是許多人的意難平。”

  陳露一邊說,一邊繞到輪椅後,微微俯身湊在她耳邊,語氣有些興奮,“看在我們這麽多年都喜歡同一個男人的份上,我倒是不介意向你分享一點有意思的東西。”

  蕭筱眉心擰成一團,努力偏頭避開她的靠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惡心不已。

  可是肩膀被陳露緊緊按住,她只能下意識抓住輪椅扶手,指尖死死扣住扶手下方的凹槽。

  “你大概不知道吧,在他右側腹溝處,有一塊淡青色的胎記,每次他動/情的時候,就會變成淡淡的粉色。”

  “那個形狀就像,就像一小片花瓣。”陳露的話露骨又刻意,偏偏她還在蕭筱耳邊發出若有似無的一小聲吟/哦,語氣輕緩像是在回味著什麽,“特別,特別性感......”

  蕭筱用力咬住下唇,抓著扶手的力度猛地加重,胸腔也因惱恨劇烈起伏,她不敢相信真的有人能卑劣無恥到這種地步。

  “滾開。”她忍不住怒斥一聲,身體在極度氣惱之下控制不住地發顫,連同雙手也不受控,試了好幾次都沒能順利打開手機。

  目的達到,陳露直起身,痛快地笑了起來,直笑得眼淚接二連三地湧出眼眶,“哈哈哈......”

  她笑聲幾近癲狂,在空曠的墓園裡顯得格外刺耳。

  蕭筱顫抖著手,一邊深呼吸一邊告訴自己不能相信她的話,摸索著將手機開了機,呼叫緊急聯系人。

  第一次並沒能撥通,電話那頭佔了線,聽到正在通話中的提示,她呼吸有些不穩,乾脆收了手機,輕觸扶手上的前行鍵。

  她覺得陳露是瘋了,不能再待下去。

  輪椅的速度並不快,完全不打算就這樣放她走的陳露,大步跟上,即便踩著高跟鞋也絲毫不影響她三步並作兩步,再次攔住蕭筱的去路。

  “這就受不了了嗎?”

  面對蕭筱看她像看瘋子一樣的眼神, 陳露呵笑,“如果我告訴你,當年害/死你父母的罪魁禍首就是你呢?”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不信的話就去問問你的好哥哥,這些年明明查到不少證/據,為什麽一個字都不敢對你提?”

  “因為都是你,是你害/死的你父母,還有那些不明不白就給你父母陪/葬/了的親戚!”她語速那樣快,可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地鑽進蕭筱耳中。

  “你胡說!”蕭筱的情緒徹底失控,暴怒地打斷她的話,“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信!”

  她是謊話連篇的慣犯,所以她的話沒有絲毫可信度!蕭筱在心裡不停地告誡自己,不能信陳露。

  可是久遠記憶裡的那一幕幕血腥場面,卻不停在她腦海中閃過,惡心、恐懼和憤怒交替著上湧,肆意滋生。

  蕭筱用力捂著胸口,張嘴急促喘息,痛苦從心臟裡發散,向著身體裡的每一個角落蔓延,眼淚一點點模糊了她視線,“不是的......”

  “不是的......”她無助的嗚咽著,父母倒在血/泊裡的畫面一幀幀放大於她眼前,哪怕閉上眼都能看見他們痛苦扭曲的面容。

  許多陌生的記憶片段,凌亂無序地在她腦中閃過。

  渾渾噩噩中,有個聲音在不停地對她說,“是你啊,就是你!”

  “是你害/死了你父母!”

  “噗——”一大口鮮血從她口中噴出,身體再也不受控,僵硬著滑下輪椅,栽向地面。

  天旋地轉間,意識徹底歸於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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