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林霏為了避免昨天早上的尷尬發生,特地起了個大早。
出門時她看了看手機,六點。
他們學校是七點的早自習,八點的第一節課。
林霏走到電梯處,欲按又止。她回頭看了看毫無動靜的鄰居,轉身摁響了他家門鈴。
看在某人昨天那麽好心的份上,要不……今天和他一起上學算了,免得他一大早就在空空的家中享受孤獨寂寞冷。
她至少摁了三遍門才開。
狹小的門縫中,露出一雙睡眼惺忪的雙眸,宋辭淵左手拿著牙刷,右手對她比了一個“請”。
他嘴裡滿是牙膏泡沫,含糊不清的說了句:“Good morning!”
林霏無語。
大清早的,您非要秀嗎?
她擺擺手:“我不進去了,我在門口等你一起上學吧。”
宋辭淵會意,也沒關門,轉身進屋了。
大概過了三分鍾,她低頭在看的手機屏忽然被人一遮。
林霏抬眼,見宋辭淵遞過一瓶牛奶,懶洋洋斜挎書包,打了個哈欠。
她也沒推辭,順手接下,見他慢慢的鎖門,忍不住疑惑:“你不喝嗎?”
“我過敏。”
見她一臉懵,他又補了一句:“我爸放假回來買的,他不記得這個。”
林霏沉默,她一向自詡心細。但在她家,她爸的心比她還要細膩,甚至偶爾還會觀察一下她梳頭地上掉的頭髮多不多,然後下班帶回來一大堆護發精油。
可是宋辭淵……她轉頭看了一眼正在等電梯的男生,他看似對所有事情滿不在乎,但其實,也一樣需要被疼愛。
林霏握了握溫熱的牛奶,和他同進電梯下樓。
兩人並肩走著,宋辭淵話很少,不時在過馬路會拉她一把,然後邊敲她的腦門邊警告她看路。
林霏瞪了他好幾回。
她眼睛都要酸了。
宋辭淵倒是心情很好,雖然不知道小姑娘今天為什麽這麽乖,還主動來找他一起走,但他也懶得問。
他拿出手機,打開微信,利落的敲了幾個字。
學校門口,李澈和祁宇宸同時收到一條群發信息:
“你們先進去,我這有人。”
兩個無辜的炮灰瞬間感到被拋棄。
快到學校了。
林霏突然聽見上頭傳來一聲低笑。
她奇怪地抬眼,見宋辭淵深著眼眸,俯身湊近:“待會進去,你可能要承受一點壓力。”
“什麽壓力?”她不明白。
他抬身,爽朗的笑了一連串。
“沒事,你馬上就知道了。”
……
林霏走過校門,此時心裡無比後悔。
她已經數不清有多少眼睛在看他們了。
看宋辭淵的比較多。
她想起喬湘湘的話,咬緊了後牙。
他真的這麽有名?
宋辭淵估計是習慣了,他將就著她的步子,走的很慢。
他低頭看看,小姑娘臉皮薄,此刻已經肉眼可見的泛紅了。
幫她擋擋?
這個念頭在宋辭淵心中轉瞬即逝。
算了,都走到這了。
小姑娘還真實誠,怎麽一直跟著他啊。
他忍俊不禁。
可能是早上的關注度太多,林霏一上午都安安分分地坐在原位,絲毫不提換座位的事。
她想著下午去找老師。
第二節課下後,她從衛生間回來,
看到兩個人在搬她的桌子。 秦毅擦擦汗,對著搭把手的李澈翻起了白眼。
“李澈你大爺的,宋哥明明就讓你一個人搬,怎麽還扯上我?”
“你才大爺的!”李澈剛要出口成章,就瞥見林霏進來。
他趕緊改口,笑嘻嘻的招呼道:“林霏同學,宋哥已經和老師說了座位的事,我們幫你搬下桌子。”
“……謝謝啊。”她也不好意思回絕。
“謝他們幹什麽?”
桌子落定,一隻手慢悠悠的搭過來。
宋辭淵一臉輕松:“要是你新同桌不提,你還要繼續坐在那個巫婆旁邊嗎?”
聲音不大,但足以穿到沈嫣耳中。
她臉色一變,握緊了手裡的筆,繼續埋頭寫題。
林霏坐下,暗戳戳的回了一句:“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毒舌。”
宋辭淵聳聳肩,表示了解。
新同桌的威懾力很強,接下來幾周過去,都沒有什麽人找她麻煩。
再說課程進度雖然快,但她理解能力很好,學起來不算吃力。
同時,她發現自己的同桌即使上課愛睡覺,但碰到疑難重點還是會賞臉聽一聽。
想想他家滿牆的獎狀,林霏隻覺得學霸的學習方法就是不一般。
而她也沒再給宋辭淵共進正餐的機會,一到飯點,她跑得比兔子還快。
月考將至。
臨城響應了今年新高考的政策,所以高二的學生都是高一下學期就選好了小科組合,從原高一班級直接升上去的。
但林霏不一樣,作為跳級生,她沒有選擇,就直接進了劉思成帶的全理班。
這個問題老劉私下找她談過,告訴她第一次月考以後,她可以重新選科換班。
林霏不是很想學全理,她也猶豫過,可最終還是明確拒絕了。
畢竟理科班的女孩子較少,除了露出過鋒芒的幾位,比如沈嫣,其他都很隨和,她大概也會因此少一些外在的干擾因素。
還有一點原因,她不怎麽想承認。
是因為宋辭淵。
從他最近笑的頻率來看,她對他可能有一種搞笑因子。
如果說句話就能讓他開心,她也樂意在這個班繼續做他同桌。
林霏認真備考後,滿懷信心地參加了考試。
語數外她覺得沒什麽問題,物理大題她有點沒時間做了,化學還挺難,好在生物考的都是課本知識,比較簡單。
月考考場分的不嚴,她所在的考場有很多同班同學。
做完題,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們好奇的目光。
估計是覺得她徒有噱頭罷了。
林霏也不想解釋。
這噱頭又不是她整的。
一中老師改卷是出了名的快,最後一場生物在上午十點半結束,下午語文課代表就帶著小道消息從辦公室回來了。
“聽說這次的年紀第一考的特別好,分數還很變態,三門主課有兩門接近滿分,一門滿分。”
“這麽變態?”
“是宋哥吧?他每次都是年紀第一的啊。”
“隔壁班不是還有一個唐昕雪嗎?她和宋哥次次就差幾分,我覺得是她。”
“去你的!你不就是喜歡人家美女嗎?還什麽覺得不覺得。”
正當所有人討論得熱火朝天時,劉思成進來了。
他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靜。
“這次考試,我們班發揮的不錯,班級排名年級第一,可喜可賀啊!”
大家給力地鼓掌。
劉思成掩不住笑意,接著宣布好消息:
“班級排名呢,前兩名同學既是班級的一二名,也是年級的一二名……”
“祝賀林霏同學,成為高二年級的總分第一!相差五分的宋辭淵同學年級第二!”
全班嘩然。
林霏震驚。
她沒想到第一名來得如此容易。
宋辭淵也驚,但又無比欣慰。看來某人還是被獎狀刺激到了啊,只差五分,小姑娘進步挺大。
他帶頭鼓掌。
宋哥開頭,誰敢不從。
很快熱烈的掌聲就響徹了教室。
劉思成非常滿意。
他繼續播報:
“林霏同學的分數也特別漂亮,從語數外來看,語文140,數學145,英語150。”他忍不住咂咂嘴,“雙語總分可比隔壁班全文的唐昕雪高多了。”
六班的同學幾乎都清楚他和五班的班頭老何不對付,紛紛會心一笑。
成績榜很快張貼在了樓梯口的公告欄上。
林霏站在圍觀人群最外邊,試圖看清年級前十名的成績。
她在對比單科分數。
總分縱然很高,但她的化學相對來說是弱勢,她得搞清楚自己和前十學霸們的差距到底在哪裡。
唐昕雪站在離林霏不遠的地方。
她一直以來是年紀第二,和宋辭淵不相上下。唐昕雪以宋辭淵為目標,她很喜歡他,但從來不會貿然靠近。
畢竟他們優等生經常參加校級活動,說兩句話還是有機會的。
她在心裡諷刺那些主動出擊的無腦女孩。
唐昕雪一直覺得,她優秀又識趣,成績和他距離又如此之近,宋辭淵大概已經會注意她了。
誰知這個沒來頭的林霏一出現,就搶去了第一的位置,分差又比她少得多。
聽她身邊的姐妹說,宋辭淵對這個新生特別關心,請她吃飯,還和她一起上學。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主動提出,成為了她的同桌!
之前一切的努力,都在林霏出現的面前不堪一擊。
唐昕雪臉色暗沉,她如今無比地厭惡這個林霏。
不就是考的好嗎?看她得意的樣子,還在那裝模作樣的看分。
不知好歹。
唐昕雪打定主意,假裝步履匆忙地一路跑過去。經過她時,故意側身狠狠地撞了一把。
她停下來剛想假意道歉,卻見林霏因為她的碰撞,控制不住地向樓梯下方後仰摔去。
唐昕雪驚愕的尖叫起來,隨機應變的喊道:“同學,你怎麽了!快來救人!有人要摔下去了!”
她裝的與她無關,心裡還是免不了地慌張。
這要是摔重了,可能就是骨折,或者……
她不敢想。
很多人都圍了過來,卻實在是來不及救。
林霏心裡暗罵。
她後仰的時候已經看清唐昕雪的小動作,誰知這女的還裝上癮了。
情急之下,她伸手拉了一把欄杆,緩了兩秒,終究還是沒拉住。
林霏想著這接近百層的樓梯,兩眼一閉,打算靠天收了。
這時,隨著溫熱的氣息靠近,一雙手臂穩穩的接住了她。
來人在估計在上樓梯,直接將她一個公主抱帶進懷裡,緩了緩,順手就這麽抱上了樓梯。
大氣都沒喘一下。
林霏微微睜眼,看到宋辭淵俊朗的側臉線條,除了感激之余,還帶了點兒……欣賞的成分。
忘了說,她是顏狗。
宋辭淵往裡邊走了走,目光一眼鎖定當事人。
他冷著聲音開口:“你為什麽故意撞她?”
唐昕雪愣了。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和她講話,確是因為另一個人。
她一點也不覺得錯,反倒還很委屈:“辭淵,你這是什麽話,我只是急著想找老師問題目,沒看路……”
她裝可憐的說辭很快被打斷。
“問題目?”林霏明顯感覺到身側傳來一聲冷笑,宋辭淵笑得胸膛一震,“你空著手去問什麽題目?走路走得跟螃蟹一樣,撞了人也不道歉,叫我名字還挺矯情,”
他一頓:“你他媽誰啊?”
圍觀群眾大氣不敢出。
林霏意識到自己還被她抱著,趕緊戳戳他:“……謝謝你的關心,你倒是放我下來呀。”
她軟綿綿的聲音讓宋辭淵心頭一松。
他輕輕把她放到地上。
林霏輕咳兩聲,瞄了一眼對面惡毒女人的校牌:“唐昕雪學姐,你不想道歉就算了……”
“如果剛剛不是學長救我,我終身殘疾也不是沒有可能。”
“何況你還撞這麽疼……你每次考完試都這樣嗎?”
她紅著眼,走著綠茶的路,讓唐綠茶無路可走。
圍觀群眾一想,唐昕雪好像確實只有這次考試才這樣橫衝直撞,於是都開始小聲批判起她來。
他們毫無疑問地選擇支持林霏。
趁唐昕雪瞪大眼睛還沒反應過來,她拉著宋辭淵就走,經過某女身旁時還不忘放幾句狠話。
“這筆帳我記著,你找到我,算你倒霉。”
少女面容溫良,說出來的話卻比冰還冷。
“你要是想玩,我就陪你玩,反正……”
“到頭來錯都是你的。”
唐昕雪看著他們走遠,氣得發抖。
好啊林霏……你居然比我還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