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謝府。
“好了,今日這是最後一次施針,結束之後,這位嬤嬤需安心靜養,再不能勞心費力了。”東陵先生收了銀針道。
“多謝老先生。”秦嬤嬤要下床道謝,卻被東陵先生給攔住了,隻好在床上彎腰道。
謝金科與溫小六送東陵先生出去。
雖施針七日,但東陵先生臉色卻還瞧著不錯,紅潤有光澤。
“行了,不用送了,”東陵先生擺擺手道。
“先生,嬤嬤她......”
“老夫知道你要問什麽,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好好照顧那位嬤嬤吧。”東陵先生拍了拍溫小六的頭頂道。
溫小六垂下眼眸,掩蓋裡面失落的情緒,點點頭。
“對了,既然已經診治結束,我便要回青龍寺了。這城內老夫終歸還是住不習慣。”
見東陵先生要走,謝金科與溫小六雖想挽留,但也不好強求。
“先生既要離開,我去讓人幫您收拾東西。”溫小六收拾掉情緒,抬頭笑道。
“不必,東西自有人收拾,只是....”說著看了一眼跟在溫小六身後的白露,“你那個叫芒種的小丫頭呢?”
溫小六愣了一下,想起東陵先生這幾日的飲食都是芒種在忙活,轉頭看向白露。
“少奶奶,芒種此時怕是在廚房那邊。”
“你去讓芒種備些吃食過來,一會給先生帶走。”
“是。”
“先生,您等用過午膳再走吧,我讓婢女做些吃食給您帶回去。”溫小六看著東陵先生道。
“那也行,”為了吃的,他一向好說話的很,“你這婢女倒是不錯,若不是寺裡不收女弟子,我便要與你將此人討要回去才是。”
“先生既喜歡芒種做的吃食,不用您請回去,小六每日讓她做好之後,差人送到寺內便是。”東陵先生一連勞累七日,為秦嬤嬤續命,雖則不過半年,可卻也讓溫小六感激不盡。
本就不知該如何感謝先生,此時見他對芒種手藝如此喜愛,自是要略盡心力。
東陵先生聞言卻擺了擺手,“不必了,若是讓寺裡的廚子知道,怕是要不高興了。”
溫小六便笑了笑,沒有再多言。
將東陵先生送回院子,就見逍紅步履匆匆的過來了。
“何事?”謝金科攔下她道。
“學騎射的兩個女子打起來了,二人因手中拿著弓箭,便有人受了些傷,不知姑娘打算如何處置?”逍紅看了一眼謝金科,對著溫小六道。
“這件事我來處理,你先回去陪秦嬤嬤吧。”謝金科拍了拍溫小六的胳膊,溫聲道。
師父的話還言猶在耳,謝金科自是不願意用這些事情來讓溫小六費神。
“嗯。”溫小六點了點頭,便轉身進了院子。
謝金科卻直接抬著腳步往外走。
“逍紅姑娘不走嗎?”見人未跟上,謝金科淡淡的說了一句。
逍紅這才轉身跟了上去。
心內卻覺得謝金科此人,對著自己夫人一個模樣,對著夫人以外的人又是一個模樣。
二人到了京郊的演馬場,便見趙侯爺也來了。
“趙侯爺。”
“謝大人。”
二人拱手施禮之後,那趙侯爺便讓身後站著的男子上前,將那打架的經過道來。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其中有兩名女子突然之間起了口角之爭,又有另一人在旁邊火上澆油,便越鬧越大,最後才有人受了傷,變得不可收拾。
當時他一個男子,雖說是她們的先生,可也不好上前去拉拉扯扯的攔住。
另外幾人卻是根本不敢上前,也不想上前。
“不知那兩位傷的可嚴重?”謝金科問。
“其中一人不過被劃破了臉頰和胳膊,另有一人卻被捅傷了大腿,此時正躺在房間內歇息。”男子道。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處理,辛苦這位大人了。”
男子抿著唇沒有說客氣話,他確實未曾想到教幾個女子比起平日裡訓練千兵萬馬還要累。
不聽指揮也就罷了,還總是喜歡自作主張,吃不得苦,拉兩下弓便覺得手疼胳膊疼,不願意再動。
已經有幾個起了退縮之心,只怕是因為福昌縣主身份一事,不敢說出來罷了。
若不是前幾日侯爺說那位縣主家中出了些事,不方便過來處理,他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今日既然這位謝大人來了,那也是一樣的,他真做不了那女子的先生了。
不然自己怕是早日被氣出個好歹來。
看了一眼上首坐著的侯爺,咬咬牙,對著謝金科抱拳道,“謝大人,不是下官想要推辭此事,實在是經過這幾日之後,下官自覺資質不夠,當不了那幾位的先生,還請謝大人另請高明吧。”
謝金科聞言便看向了趙旦。
此事原本是趙侯爺與軟兒的交易,且這將士也是趙侯爺親自去找的,若他真不打算繼續教下去,那自然該是趙侯爺來處理這教授一事才對。
趙旦沒想到部下這般堅持,見謝金科看了過來,不好再置身事外,放下手中的茶杯,“謝大人放心,趙某自然不會做個言而無信之人。”
“金科在此便謝過侯爺了。”
“謝大人客氣,說來慚愧,此事本是我與縣主做的交易,如今讓縣主失望,倒是趙某的不是。”
“侯爺客氣了,男女教習本就多有不便,還望侯爺多費心。”
“這個自然。”
謝金科與趙侯爺客氣一番之後,便讓人領路去見那幾位訓練的女子。
到了她們統一居住的院子,便見除了那位躺在床上起不來的以外,都在院子裡站著。
垂著腦袋,安安靜靜的。
謝金科看了一眼旁邊抱著胸的逍紅,走上前去。
“王倩娘與劉小英是哪兩位?”
隊伍裡走出兩名女子,其中一名瞧著還有些狼狽模樣。
想必便是那與另一人打架之人了。
二人面色忐忑,看了一眼如天人般俊朗的謝金科,忙又垂下頭去,不敢褻瀆了人家。
“春劍。”
“是,少爺。”說著春劍從袖口內掏出兩個荷包來,走到二人跟前。
“劉小英,這是你的。”
“王倩娘,這是你的。”
將荷包分給二人之後,便笑眯眯的道,“這是你們二人的遣散費,一人十兩,拿好之後就可以離開了。”
那叫王倩娘的一聽,雙腿便軟了下去,跪倒在地,哭喊道,“大人,大人,民婦可什麽都沒做啊,這,這怎麽民婦也要被趕走啊?這不公平啊,大人。”
“不公平?你也敢說不公平?你自己捫心自問,她們二人為何會鬧成這般模樣?難道不是因為你在旁邊煽風點火?”
“我們家少爺少奶奶仁慈,念在你們在這裡學習了好些日子,也受了不少苦楚,便沒有說什麽懲罰的話,還另給了銀子,你如今倒不知滿足,還敢來喊冤,我看你是不知道好歹。”春劍笑眯眯的臉落了下去,瞪著那王倩娘道。
王倩娘聞言,收了哭聲,“可,可我不過說了幾句話,分明是那二人心有嫌隙,將事情鬧得大了,怎麽能將此事怪在我的頭上,我冤枉啊,大人。”
“行了,別在這裡喊冤了,這裡不是刑部衙門,你要是再哭鬧不休,小心我叫人把你給扔出去了!”春劍指著她怒道。
謝金科卻是一句話都未曾說,分明是早就做了此番決定的。
那王倩娘見狀,也不喊了,眼珠滴溜溜的轉了起來,“別別別,我不鬧了,不鬧了,小哥你是個大好人,可千萬別讓人把我扔出去。”說著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衣袖。
“不過,謝大人,不是民婦覺得冤,實在是民婦一不是打架之人,二不是受害之人,最後卻平白糟了這般被驅趕,實在是讓民婦心裡難受不已。”
“民婦也不是那胡攪蠻纏之人,既然謝大人覺得民婦做錯了,那民婦也就認了,只是民婦從這裡出去之後呢?”
“若是別人問起,民婦該怎麽說?”
“難道說民婦是無緣無故被趕出來的嗎?那這樣到時百姓們會怎麽想謝大人,怎麽想縣主?大人,您說呢?”
那婦人忽然變了副臉色,看著謝大人露出了貪婪的臉來。
謝金科此時卻突然笑了起來,“你的膽子倒是不小。”
走到女子跟前,看著她緩緩道,“我聽說,你有兩個孩子,還有一位高堂婆婆。”
“婆婆身子不大好,兩個孩子也到了要讀書的年紀,而你丈夫又有些遊手好閑,想必你的日子過的並不如何。”
“如今給了你這十兩銀子,你既覺得少了,那這銀子,倒不如不給了。”
謝金科說完便喊了一聲,“春劍。”
春劍便一把從那婦人手中將那荷包給搶了過去。
婦人這才知自己算計錯了人,如今偷雞不成反倒蝕把米,什麽都得不著了。
這下卻是真的坐在地上開始大哭起來了。
那眼淚也多了幾分真。
可這次卻沒有人再與她好聲好氣的說話,逍紅直接上前將人拎著就扔了出去。
那劉小英見狀,哪裡還敢多說什麽。
忙收拾好了自己的包袱,不敢遲疑的走了。
“逍紅姑娘,剩下那位,等她傷好之後便讓她也同樣離去便是。”謝金科讓春劍將另外一個荷包遞給了逍紅。
這荷包裡的銀子卻要比那劉小英的多一些。
說完便準備回府。
逍紅卻沒有留下,而是跟了上來。
“你真打算將那受傷了的也請回去?”
“怎麽?”謝金科停下腳步道。
“那姑娘說起來此事也沒什麽大錯,不過是自我防衛的時候,被人給刺傷了,且產生口角的時候,也多是那劉小英與王倩娘在辱罵於她,她卻沒說幾句話的。要真讓人家走,似乎有些不公平。”逍紅道。
“那逍紅姑娘覺得該如何處理?”謝金科可不認為這位逍紅姑娘會無緣無故的為人說情。
“當然是將她留下了。”
“若真的留下了,那被遣走的另外二人又該如何說?”謝金科道。
“那二人走自是活該,怪不得別人,那受傷的姑娘卻不能走。”
“逍紅姑娘若是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恐怕我是難以留下她的。”
“要說這合適的理由,也不是沒有,”逍紅道,“那姑娘,是這七名女子中間,在騎射方面最有天賦之人,若她真的離開了,怕是剩下幾人也不用再繼續費力氣去教了。”
見她總算說實話,謝金科便擺了擺手,上了馬車。
“誒,這是什麽意思?到底放還是不放啊?”逍紅看著轉頭的馬車,喊了一句道。
“逍紅姑娘,這還不簡單?那自然是不放的。若是放了,少奶奶的書院再去哪裡請個這般合適的教授騎射的女先生來?”
說罷便跟上了馬車。
逍紅此時才反應過來,笑了笑之後又掂了掂手中的荷包。
沉了約莫三五兩的樣子。
而她先前與溫小六的賭約,既然時日已經過了,想必做不得數了吧。
揣著銀子,逍紅便高興的進了演馬場。
而還在演馬場的趙旦,看著低頭站在廳堂內的部下,不由問了一句,“那些女子便真的如此難以教授?”
部下似想起了前幾日的“折磨”一般,臉上表情很是一言難盡。
“侯爺,您就是讓我去操練個五十遍,我也不願意再去跟那些個女子打交道了。”
趙旦看著他這幅模樣,也不好再強求,“既如此,那你便將何堅叫過來,讓他來教。”
“侯爺,何堅他,他母親生病,告假回去了,說是得三五日才能回來,您忘了?”
“那秦勉呢?”
“秦勉昨日說鬧肚子,到此時還未去軍營呢。”
“王丁?”
“王丁,說他媳婦懷孕了,最近離不得人,所以......”
趙旦深深的看了部下一眼,沒有再提起其他人,站起身,準備回府。
“既然你們都不願意來, 那明日我便來看看,到底是有多難,讓你們如此避之如蛇蠍。”
部下目送人遠去,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這苦差事總算扔了出去。
既然本來就是侯爺跟人家做的買賣,這事兒自然誰答應的誰去履行諾言才是。
回到軍營之後,卻見先前被趙旦提起的那幾人,此時好端端的站在屋內,哪裡有那部下說的那般,又是生病,又是告假的。
“如何了?侯爺可有說什麽?”那尋了借口說鬧肚子的道。
“沒,侯爺問完你們幾個之後,我找了理由搪塞過去,他便騎馬走了,沒什麽別的。”
“沒說別的?那想必便是不打算讓我們去了?這可太好了!我可不想去教那些女人騎射,沒得浪費我的時間,還惹來一肚子的騷氣。”
“行了,我今日可給你找了個鬧肚子的借口,若是侯爺問起來,你可得給我裝的像一些,不要露了餡,不然侯爺追究起來,我第一個把你給出賣了。”部下道。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放心吧,這樣的事又不是第一回了,我熟練的很。”
部下似也知道大家的脾氣秉性,將此事做完之後,一高興,便去了外頭的酒樓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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