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就這麽把人給放啦?”

　代學農本來就長得濃眉大眼，此時眼睛更大了。

　“是的。”

　“連審都沒審一下?”

　“沒有，他說……。”

　“他說什麽?”

　“他說，就這點屁事，審個鳥啊。”

　“豈有此理，竟然如此草率。”

　“要不再把蘇德志給抓回來?”

　代學農看著李玉林，好像看個傻子一樣。

　唉，真是愚鈍啊。這個燙手山芋，連許若成都不願意留著，甩了出去。好不容易英國人接手了，你竟然還要給抓回來。

　你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麽。

　李玉林也回過味兒來。

　“咱們還是不抓為好，反正文書上是李傑克的簽字，這事兒跟咱們軍統也沒關系。”

　總算還沒有笨到家。

　“那個蘇德志真的有那麽窮?”

　“是的，家徒四壁，妻子兒女都穿著打補丁的衣服。李傑克還搶了我200美元給他們，還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

　“什麽話?”

　“他說，當坑蒙拐騙、敲詐勒索、貪贓枉法的人富得流油，飛黃騰達的時候，當安守本分，遵紀守法，廉潔自律的人窮困潦倒的時候，這不是你的錯，一定是這個社會出了問題。”

　聽了這話，代學農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擺擺手。

　“這話你就當沒聽見，他一個英國人說這話，在這裡沒人能把他怎麽著，但是咱們不要亂說話。回去吧，此事到此為止。萬一將來校長問起來，就說是英國人把人要走了。”

　“是。”

　雖然渝城物資缺乏，但是阿爾伯特這些西方人的生活水平，沒有受到多大影響。使館的各種物資供應充足，各種生活物資都優先保證供應。

　他們利用外交渠道進來的各種物資，也基本上沒有受到影響。便是在日本控制區，也能通過。

　此時美英和日本還沒有宣戰，還沒有最後撕破臉皮，維持著表面上的禮貌。

　盡管嘉陵飯店是渝城最好的飯店，這裡的西餐仍然不如英國大使館的豐盛和地道。

　不過，阿爾伯特、歐文、羅伯特、趙立冬幾個人卻吃得很高興。

　“我相信，今後的幾年之內，會有更多的西方人來到渝城。所以，在這裡開一家正宗的西餐廳，一定是一個非常好的生意。”

　“我早就有了這個計劃，準備投資一萬英鎊，建設一家西餐廳。如果幾位有興趣投資，我可以把股份讓給你一部分。”

　“西餐廳的顧客，不僅僅是西方人，其他國家的外交人員，商務人員，中國的高層人士，商務人員，還有那些親西方人員，也會非常願意到這裡來就餐。”

　趙立冬說的這些人，無非就是官僚、買辦、親美、親英、親西方、向往歐美的那些人。

　“這裡不僅僅是一個就餐場所，還是一個結識朋友、交流信息的社交場所。”

　這句話說的很體面，但四個人都是乾諜報特工的，都明白其中的含義:名義上是餐廳，實際上就是刺探情報，交流情報的地方。凡是從事諜報特工活動的人，都喜歡到這種地方混。

　如果這種場合是自己的，那就是天然的主場，在一些餐桌下面安裝竊聽器，將是常規手段。

　不僅能夠刺探到情報，還能賺錢，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我加入，入股兩千英鎊。如果需要地皮，我找中國政府來解決。當然，這是個商業項目，我們會給他們地皮錢。反正也沒有幾個錢，我們完全承擔得起。沒有必要因為這幾個小錢欠他們的人情，免得他們用這件事情勒索咱們。”

　阿爾伯特首先表態，歐文緊接著跟進。

　“我也入股兩千英鎊，我可以從香江請來一個專業的經理、廚師、調酒師團隊。至於一般的侍者，就在渝城本地請就行。這裡有很多的貧窮大學生，會講日常英語。經過簡單的培訓就可以上崗。有人給他們提供一份工作，我想他們會很高興的。”

　“我也願意入股兩千英鎊，如果需要我作別的，我很高興承擔起這個責任。”

　羅伯特也表態了。

　“傑克，這是我們三個人的意見，你接受麽?”

　“阿爾伯特，我必須聲明兩點。第一，我有足夠的資金自己投資這個項目。之所以接受你們投資入股，是因為這是我們都需要的場所，也是為了整合我們的力量。如果因此獲得了情報，我們要共享。”

　“這也是我們的意思，不過我要補充一點。我認為，這個餐廳還可以成為所有人的情報交流場所，我們應當從那些情報交流當中，獲得一些傭金。”

　阿爾伯特說的體面，說穿了，就說要把西餐廳辦成一個情報市場，他們可以充當情報掮客，賺中介費。

　阿爾伯特不愧是老手，他的想法，也正是趙立冬的意思。沒用他解釋，阿爾伯特就自己說出來了。

　對於這一點，沒人有異議，趙立冬就說第二點。

　“我股份為52%，剩余的48%股份，你們三人每人16%，有異議麽?”

　“沒有異議，你甚至還要吃虧一些。不過，我們會在其他方面給你補償的。”

　阿爾伯特表態了，歐文和羅伯特也讚成，股份的事情就確定下來。

　餐廳的事情定下來，幾個人就說起當前的時局。

　對於中國的局勢，有的說渝城政府會投降，有的說不會投降。有的說除非英美和蘇聯幫助，中國無法戰勝日本……。

　關於歐洲時局，英國還在苦苦支撐，想方設法把美國拉進來參戰。但是對於德國進攻蘇聯，阿爾伯特三人都持否定態度，認為德國不會兩線作戰。

　關於亞洲局勢，阿爾伯特三人認為日本可能進攻英國的殖民地，但是絕不會進攻美國。

　趙立冬也知道，雖然說了彼此交流情報，但是每個人掌握的核心情報， 是不會拿出來跟別人共享的。

　他自己都不會這麽做，何況別人?

　把餐廳定位成一個搜集其他國家情報和情報市場的場所，才是它的意義所在。

　吃完飯之後，趙立冬回到別墅，給香江的水源由美發報。電報有三個內容。

　一是讓她準備接收這一批電子器材和藥品，並等待周成和韓立波跟她聯絡。

　二是要水源由美跟清日商社的片山良子和渡邊次郎聯絡，借助日清商社的關系，在滬海進行疏通，讓裝載布匹的貨船可以從滬海入關，沿著長江水道直達渝城。

　三是叫伊芙琳前往美國找愛彌兒，組織改裝貨船的事情。

　四是給愛彌兒發報，叫她組織布匹貨源和汽油貨源，並且配合伊芙琳改裝貨船。

　現在，趙立冬準備走私汽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