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白光上,見白光忽然熄滅,心臟隨之一緊。
“嗚嗚嗚嗚……”
有啼哭聲從屋外傳來,飄飄蕩蕩聽不真切。
“田有才的亡靈來了。”
張雪凝說著,轉頭看向門外。
眾人順著她目光望去,果然看到一個渾身透明的男人從門外哭哭啼啼進來。
那男人仿佛風中浮萍,身體極為輕盈,並非自己走路,而是跟隨陰風飄掠,他的眉眼模樣和炕上的屍體完全一致。
“田有才!”
村民嘩然失聲,既害怕又驚喜。
“嗚嗚嗚……呃,我這是在哪裡?我幹嘛要哭?”
田有才哭著哭著,忽然發現身邊熱鬧起來,滿臉茫然抬起頭。
“田有才,你已經死了。”田福堂壯著膽子跟他說話,伸手指向張雪凝:
“是這位仙師大人施展招魂術,才招回來你的魂魄!”
先前田福堂見張雪凝嘔吐的狼狽模樣,隻以為她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直至現在才服了她,沒想到她是一位真仙師,連人死後的亡魂都能隨意招來,神通恐怕比小陸道長都要高了!
“我死了?”
田有才一愣,仔細思索兩下,再次傷心哭起來。
“原來我死了,難怪我要哭了,嗚嗚嗚……”
“……”
村民們面面相覷,這孩子,生前本就不聰明,一死還直接變成白癡了?
這時,張雪凝開口解釋:“人死之後,神智會漸漸模糊不清,倘若時間再過久一些,就會徹底變成孤魂野鬼,把生前往事遺忘的一乾二淨。”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大悟。
連陸牧也有種get到新知識的感覺,對張雪凝產生敬佩之心。
論修為以及術法方面的相關知識,自己終究是比出身六扇門的她差了許多。
……
……
張雪凝悄悄朝陸牧瞄一眼,見小陸道長正用讚賞般的目光看著自己,不禁感到得意歡喜。
另外,她其實想借用田有才亡靈告訴陸牧一件事,所謂的冤鬼亡靈跟田有才大多都一個樣,某些有道行的鬼怪凡人無法窺探其存在,但絕瞞不過修士的法眼!
像陸牧嘴裡的師妹,連自己的陰陽眼都觀測不到她,這就離譜,世間根本不存在這樣的鬼怪,既然不存在,那麽,師妹只能是他自己臆想出來的產物了。
暫時先不去想陸牧師妹的事,張雪凝臉色微沉,開口道:
“田有才,你初死不久,生前往事應該沒忘多少,你仔細想想,你是死在何人手中?”
“嗚嗚嗚……”
田有才哭聲一頓,臉上再度出現茫然神色:“我,我死在何人手中……”
“對啊,田有才,是王寡婦殺的你嗎?你快說啊!”
“今天有仙師大人在,不管誰殺的你,仙師大人都能為你主持公道。”
村民們見不得他這幅拖拖拉拉的樣子,著急催促。
“我想想,我死在何人手中……”
田有才苦思冥想,似乎在追憶數十年前的往事,半響後忽然大喊一聲:“我想起來了!”
他指向人群中一位身材矮小的男人,淒厲道:“田東流,是你殺的我!”
名為田東流的矮小男人瞬間變色,連忙擺手道:“你別狗血噴人,明明是王寡婦殺的你!”
“就是你殺的我。”
田有才哭哭啼啼,一把跪倒在張雪凝面前:“跪求仙師大人為我做主,
我全想起來了,我不想做個冤死鬼,我就是死在田東流手裡。” 村民們聞言瞬間起了騷亂,沒想到田有才的死居然不是王寡婦所為。
陸牧對此倒不意外,看到田有才亡靈的第一眼時,他就明白這只是普通的凶殺案,張雪凝說的很清楚,田有才倘若死在厲鬼手中,靈魂也會被磨滅,無法招來亡靈。
田東流臉色一變再變,突然調頭往門外逃竄。
“大膽!給我抓住他!”
吳迅大吼一聲,捕頭的威風終於有用武之地。
他身後的四個捕快立即出動,不消片刻就把田東流羈押回來,村民們對他指指點點痛心疾首。
“田東流為什麽要殺你?”張雪凝詢問。
田有才猶豫再三,最終歎氣道:“反正我已經死了,也沒什麽秘密可藏了,仙師大人,我認罪,我懺悔!”
眾人紛紛驚疑不定看著他,不知他要懺悔什麽。
“我和田東流都是村裡的破落戶,家裡光景過的稀爛,都三十好幾了還沒錢娶婆姨。”田有才說道,眾人都安靜聽他供述。
“大約一年前的某個晚上,我和田東流一起喝酒,田東流說王寡婦生的好看,年紀輕輕又守了活寡,肯定耐不住寂寞,只要稍作勾搭,很容易就能把她撩撥到手。”
“我當時也是喝醉酒犯渾,被這廝慫恿兩句,竟真和他溜到王寡婦家裡,那晚黑燈瞎火的,王寡婦沒認出我們,她抵死不從,可敵不過我們兩個人,被我們用了強……”
田福堂等村民聽到這,再也按捺不住胸中怒火,破口罵道:“你們兩個畜生,怎麽能做這等喪盡天良的事!”
“我就說王寡婦平時安分守己,怎麽會好好生下孩子,原來是你們做的孽!”
“你們還是人嗎,王寡婦的不幸全是你們禍害的!”
面對眾人的指責喝罵,田東流自知一切全完了,低低埋著頭一聲不吭,田有才則滿臉悔不當初:
“事後我很後悔,也很害怕,田東流說反正王寡婦沒認出我們,只要我把這事爛在肚子裡,就不會有別人知道。”
“之後一段時間過去,王寡婦既沒聲張,也沒有報官,我們懸著的心就放下了,知道她是要自己吃下這個啞巴虧,可是半個月前,王寡婦忽然生下孩子,所有村民都戳她脊梁骨,對她指指點點。”
“我明白那個孩子不是田東流的就是我的,盡管內疚可憐她,但還是沒敢向她承認那晚的錯誤,我本來都打算好,以後明裡暗裡幫助照顧她們母子,盡可能讓她們光景好過些,沒想到,幾天后王寡婦承受不住風言風語,竟然上吊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