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
　　“你確定?”褚文昊瞳孔微微放大，這絕對是最意外的答案。讓人難以置信，趙雷真實身份是共黨，他交代什麽?難道要交代日本間諜?
　　不通！要是知道日本間諜，沒有理由不上報，即便兩家不合也不會跟日本間諜同流合汙。
　　交代國黨特務就沒必要了，這裡是山城，沒理由自己交代自己。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交代自己同志，換取活命機會。
　　顧叔同認真道:“確定，很奇怪，開始一副慷慨赴死做派，死活不招，舉起槍的刹那遽然改變態度，嘴臉惡心，前後對比判若兩人。”
　　褚文昊眼睛微眯，共黨有這般怕死的?當然不排除，卻給他一種很不真實感覺。在他記憶中，共黨培養的情報員要比軍統特務更有信仰，專業知識未必強，卻不否認很有些骨氣。
　　“走，去聽聽他要交代何！”
　　大步流星奔下山，沒有幾盞燈還亮著，不出意外都下山找出路去了，稽查處說不定明天就解散，提前謀劃不難理解。
　　穿越四道鐵門，岩壁上掛著一盞燈，腳步聲稍微重一些就會產生回音。
　　顧叔同上前打開牢門，端坐床沿的趙雷蹭的起身，盯著進門兩人，目光複雜且慚愧。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環境相對舒適，褚文昊眼神上下打量他，心中滿滿的不可思議。幾步來到床邊寫字台前端坐，掏出香煙點燃順手拽了幾下桌上台燈，語氣平靜問:“聽說你要交代，早該如此，浪費大家時間，說吧。”
　　“能不能給支煙?”趙雷語氣中透著一股無奈，來到床沿端坐。
　　“給他。”
　　顧叔同瞅他一眼，從身上掏出香煙遞給他幫其點燃，六人組裡面只有武鶴軒不吸煙，其余人或多或少都吸，不是好習慣卻都席上。
　　趙雷狠狠地吸食幾口，抬起頭望向他，“褚局長，我要你答應放我離開，否則我不會說的。”
　　顧叔同聽到感覺自己受到侮辱，冷冷一句:“你要是想死就早點說，敢反口，一會給你燒香！”
　　趙雷沒去看他，知道只要褚文昊一句話他就可以逃脫升天，剛剛顧叔同演戲他看的一清二楚，自己已經死了，只要離開不會有人在追究他。
　　褚文昊捏著煙眯眼盯視問:“你先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是何我在回答能不能放你離去。”
　　趙雷聽到，低頭大口吸著煙，等一支煙見底，扔在地上狠狠碾壓，抱著腦袋慚愧道:“我是共黨人員！”
　　顧叔同聽到瞪大眼睛，怎麽想都沒想到他居然是共黨，有些難以置信。
　　褚文昊都沒覺得奇怪，答案他早就知道，這會親口承認，反而讓他內心疑問重重。
　　“沒想到你居然是共黨，看來我冤枉你是日本間諜確實不對。”褚文昊悠悠一句，“既然你說自己是共黨，你要交代什麽?是出賣自己同志，還是發現真正的日本間諜?”
　　聽到此話趙雷斜瞅他一眼，你還有臉說，恨恨道:“我當然交代日本間諜，怎麽會出賣自己同志，能不能放我離開，給句痛快話！”
　　“我很好奇你出去幹什麽?如果是苟且偷生何必出去，更不理解，你為何會覺得自己是共黨，我反而放你離開。你要明白，在黨國，第一時間需要清除的未必是日本間諜，而是潛伏內部的共黨人員，攘外必先安內這是委座欽定，到什麽時候都不能推翻。”
　　“哼！”
　　趙雷扭過頭去，“國黨早晚會被推到，清除異己，殘害同胞，沾染自己人鮮血，會被後世所詬病，遺臭萬年。”盯視他語氣軟和道:“你的事情我聽內部領導說過一嘴，對我黨有過幫助，也殘害過我黨同志。從而我認為你還良心未眠，應該會放我離去，上級領導會給你記功，等清算的時候可以饒你一命。”
　　“哈哈哈...”
　　褚文昊突然發出暢快淋漓大笑，笑聲回蕩在整個甲室，就連剛剛躺下的馮程程都被驚醒，暗罵褚文昊混蛋，沒事笑什麽！
　　“你笑什麽?”趙雷詫異問。
　　“哼哼，笑你自以為是，笑你自不量力！”褚文昊內心突然很反感，重新點燃香煙，盯著他冷道:“異地而處你們會容忍有國黨的存在否?會允許幾十萬武裝時刻在你身旁虎視眈眈?我不否認共黨在抗戰中的貢獻，卻也不能總是認為全是你們功勞。此刻扛著民族大旗的是黨國！你難道要讓所有人都投靠共黨才是愛國，才是對的！清算，饒我一命，我用的著你繞我一命嘛！說句不客氣的，我要想殺你們，山城頃刻間橫掃一遍。你居然還大言不慚威脅我，站在製高點來批判誰是壞人，誰是好人！你配嗎！?”
　　“哼！”
　　“冥頑不靈！”趙雷生氣一句，“難道不把精力放在對戰倭寇上面，卻花精力對付自己人就是對的！你知不知道軍統特務殺了我黨多少同志，難道還要以禮相待，引頸受戮不成！”
　　“閉嘴！”
　　顧叔同都聽不下去了，呵斥道:“你要是老老實實會殺你！你沒事跑軍統來潛伏目的何在！心思要是都用在抗戰上面，想殺你也找不到你人，還敢大言不慚！要是此刻在軍統你信不信戴局長會把你屎打出來！甚至借著由頭，把你們共黨辦事處端了！上峰還是太仁慈，要是我，哼！殺一人是殺，殺百人也是殺，需要在乎後世詬病嘛！?你應該明白，歷史是勝利者書寫，不要自視甚高！”
　　“哼！”
　　趙雷懶得跟他們掙，時間會說明一切，誰對誰錯自有後人評價。
　　“我有重要的事情必須出去，你就說能不能放我離開，只要一天也行。”
　　褚文昊吐出一口煙霧，“說，拿什麽換，小角色就算了。”他也懶得糾正對錯，趙雷身上藏著秘密，事情未必像他所言，自己要保持足夠清醒。
　　趙雷吐一口濁氣，“我知道軍統裡面有日本間諜，卻沒啥證據，需要你自己調查。但有一點可以確認，只要鎖定此人定會牽出一片，要是你有本事，徹底清掃也不是不可能。”
　　褚文昊皺眉狐疑問:“你即是共黨，也應該對日本間諜感同身受，為何不主動調查上報?就讓日本間諜在內部為所欲為，你視而不見?若真是這樣，那我就高看你們了。”
　　趙雷表情羞惱，“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可以肆無忌憚，想抓誰抓誰！我在軍統三年裡面事情看的比你清楚，不要說我沒有真憑實據，即便有也要斟酌斟酌要不要交上去。不是我怕死，而是怕不知道怎麽死的，內部長官跟走馬燈一樣，誰敢說自己長官不是日本間諜?何況我的身份不允許犯錯，軍統幾萬人，也不需要我這個剛剛提上來的情報科長去揭發內部事宜，若是真會怎樣?若是假又會怎樣?裡面的事情很難一言而定，盤根錯節，有心亦是無力。”
　　“哼！”
　　顧叔同不屑道:“說白了，你就是明哲保身，以待時機，其心可誅罷了。冠冕堂皇，說的跟受多大委屈一般，自己不覺得惡心。”
　　趙雷扭頭過去，懶得跟他辯駁，立場不同做事當然要有所抉擇，何況他說的也是事實。
　　“說，說出來在研究。”
　　趙雷也知道能不能出去都是褚文昊一句話，自己瞞著也沒用，只能爭取。
　　“情報二處一科副科長徐奎有些問題，他之前是三科一組組長，我是副科長，打交道不少。”
　　“徐奎?”
　　“說清楚點，誰的線，哪裡有問題，懷疑總該有證據。”
　　趙雷明白他的意思，“二處之前是葉世榮掌管。”一句話分量足夠，也是他之前不敢動的原因。
　　“葉世榮?”
　　褚文昊捏著下巴沉思，之前譚倫曾經說過葉世榮手裡有款煤油打火機。 蘇亮的死很好說明其身份就是日本間諜，如今趙雷說徐奎跟其牽扯上，話裡話外就是說葉世榮有問題。
　　可葉世榮早些年就跟隨戴春風，俞卓偉、鍾黎叔、卓有為都是出身洪公祠培訓班，是其依仗。
　　像沈浪、周陽浩等是第二批架構，臨澧培訓班出身者算第三批架構。
　　真查出問題，想要搬到也很難，形同打戴春風的臉。不過，他也懶得在乎，且看明天情形如何，要是戴春風出手狠辣，也休怪他不講規矩，單刀直入先挑翻再說。
　　“徐奎只是副科長，即便有問題怎麽能攀扯到葉世榮身上，是不是勉強了一些。”
　　“不勉強。”
　　趙雷解釋道:“徐奎跟二科長胡一鳴是連襟，而胡一鳴又是葉世榮的表妹夫。”
　　褚文昊腦袋疼，關系複雜確實是國黨內部弊端。不說國黨軍政部門，軍統裡面甚至有母女同在一個科室的狀況，牽一發而動全身好不為過。
　　趙雷這般說，也就是徐奎跟胡一鳴都有問題。
　　“總該有個理由，哪裡可疑?”
　　“理由自然有，我記得年初時，下面的人收到情報，電話局裡有個疑似日本間諜的官員。當是情報有徐奎處理，卻沒過我的手，直接把情報遞到胡一鳴哪裡。哦，當時胡一鳴是三科長，事後這件事不了了之，我收到消息悄悄去偵查過，電話局裡的人早已遠遁。人微言輕，三科至今都是胡一鳴的人執掌，才壓下沒上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