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嘯卿怒道:“那是軍人之恥,還沒去就後撤,我是被一場敗戰成就!”
唐基笑了:“或者你願意做龍團長那樣的人?他們的人叫他什麽來著?死啦死啦。其實,他在上峰眼裡就是一個小醜,你願意做他嗎?”
“我願意做他啊,我夢都想做他。我現在一千倍一萬倍地想做他,因為他在南天門,而我卻在這裡坐視不理!”
唐基扭著頭,看著失望的虞嘯卿,說道:“說到現在,你還是沒有全明白,是什麽成就了你虞侄?”
“是利益成就了我!你無需解釋了,是因為利益,龍文章的攻擊計劃雖然異想天開,膽大妄為,竟得父親的恩允。我們做出積極態勢,只要這裡成了主戰場,便會有源源不斷的物資,方便你們做任何事情。現在,這利益是不是已經黃了?大局已定,便要保存實力?”
唐基笑道:“你瞧,我就知道用不著給你解釋。”
虞嘯卿怒道:“唐叔,你來虞師到底是幹什麽的?幫我分到虞家的那一瓢利益嗎?”
唐基笑了笑,搖頭道:“不,我是虞家的人,自然是來幫你的。攻擊停止,這是老爺子命令,也是最英明的決定。”
虞嘯卿抬起一隻手指著唐基,怒道:“你們……混蛋!”
唐基慈祥地說道:“年輕人還是火氣大,定力不夠。”
虞嘯卿對著後面的幾個軍官怒喊:“你們給我攻擊!攻擊!攻擊!”
他揮著手,在灘頭濺起來的水柱中咆哮:“全師進攻!虞家軍進攻!三個小時!只要三個小時,我們就能吃下南天門!”
唐基慈祥地看著他,說道:“虞老爺子說了,說不服從軍令,就地正法,並逐出軍籍!”
雖然虞嘯卿是一時師之長,但是,虞師一直都是唐基負責打理,此時,虞嘯卿嫣然已經被架空,他的命令根本沒有人聽。
渡江的主力團停止了行動,逐漸後撤,運送渡江物資的運輸隊也停了下來。
虞嘯卿在灘塗的礫石中、淺水裡和霧氣中憤怒的走動著,年青的幾個精銳簇擁在他的身邊。
“進攻啊!進攻!你們這是怎麽啦?!”
他怒氣衝天地對著灘塗的幾個軍官叫喊:“你們膽敢違抗我的軍令?!”
虞師的那些營連級軍官呆呆地站在江灘上,他們內疚,隻好站著發呆。
於是,虞嘯卿拔出了腰間的新手槍:“進攻!進攻!二十分鍾前你們就該進攻!”
依舊是長時間的沉默,一個小排長終於鼓起勇氣,唯唯諾諾的說道:“我們團長……讓我們撤退……”
虞嘯卿立即問道:“你們團長是誰?”
當他看見是主力一團的旗幟時,就開始咆哮:“海正衝那個王八蛋呢?!”
小排長道:“剛才被唐副師座叫走了。”
虞嘯卿回過頭,想繼續追問唐基,可唐基早跑的沒影了。
戰爭就像一條生產線,所有的瑣事連在一起,看倉庫的、提供給養的、寫公文的、拉大車的、灌汽油的,缺一不可。
虞嘯卿現在想把自己當炮彈打出去,可是,掌管生產線的唐叔已經把大炮拆了個稀碎。
畢竟經歷過大風大浪,虞嘯卿轉過頭來,便又揮起手槍。
“海正衝撤職查辦,主力團的副團長現在負責指揮!各營的營長集合聽令!”
槍口下的人吞吞吐吐的說道:“師座,營級以上的,都被唐副師座一拔兒叫走了……”
虞嘯卿又愣了一回。
現在,虞師的部隊一半在水裡,一半在岸上,全看著像小醜一樣的師座。
虞嘯卿鐵青著臉:“你們的同袍正在南天門上給你們殺出一條血路!你們難道就忍心在這裡乾看著?運輸連呢,給我一條船!”
而這時李冰跑了過來,在他的旁邊附耳說了一句。
“有話大聲說!”
“軍部把所有的輜重車都調扣了,說鄰防區急用……”
虞嘯卿冰冷徹骨地看了李冰一眼,“我要是叫你帶個手槍隊,看見唐基殺無赦,你能做得來嗎?”
李冰回答道:“副師座把所有的吉普車都調走了,軍部要借用,我沒車追不上。”
虞嘯卿指了指霧氣,喝道:“小張小何就在那座山上,他們可是你的兄弟!”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虞嘯卿哼了一聲,在李冰的肩上拍了兩下,然後猛得將他推開了。
他繼續走向已經不能指揮地軍隊,大喊著:“現在由我指揮渡江,各連的連長、排長、班長,全體集合!”
他戳在水裡,直接指揮連級以下的軍官。
可是,江岸上突然亂了起來。
因為有人在打架。
虞嘯卿朝著天開了一槍:“怎麽回事?”
打架的立即停了,為首的是一個年輕的副連長,憤怒地解釋道:“師座,他破壞渡筏!”
虞嘯卿看了一眼系浮在水面上的一個橡皮舟,一把軍刀插在舟上,噝噝的漏著氣。
“你做的很好,你們連長呢?”
副連長再一次指了指泡在水裡的一個人,那個人顯然不會游泳,拚命掙扎著。
於是,虞嘯卿二話不說,啪啪啪對著水裡的連長開了槍。
殷紅的鮮血染紅了怒江。
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
虞嘯卿覺得自己心裡好象平複了一些,瞧著那個揍人的副連長說:“現在你就是正連長,聽我的命令,準備指揮渡江。”
副連長卻道:“不行,就算我們過去了,也根本沒有後援。”
“我馬上就送一個營,一個團,甚至是整個虞師過去!”
副連長質疑道:“沒有工程部門的配合,您不可能把全師送過江。”
虞嘯卿把槍口狠狠戳在了副連長的胸口上。
此人也是一個不怕死的:“攻擊立止,這是團長臨走時下的死命令,誰敢違抗,格殺勿論,並逐出虞家軍,現在早傳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這樣過去就是送死,死了還叫嘩變,連軍籍都要被抹掉!”
虞嘯卿怒道:“我是你們的師座,不聽我的命令,你們就是嘩變!”
李冰又匆匆跑過來,附耳說道:“師座,軍部急電!”
“鈞座還是唐基?!”
李冰明顯地猶豫了一下,最後說:“團座,是您的父親。”
虞嘯卿倒是笑了起來:“拆散了虞師,難道還不夠嗎?還要十二道金牌招我回去嗎?”
他登了上岸,衝向岸邊的灘塗陣地。
那裡有一個掩體,裡面陳設著通訊設備,除了拉進去的電話線,還有一個無線電台。
幾個通信兵正在忙碌,這也是為了虞師座的需要,而往前挪了的通訊部。
通信兵向他敬了一個禮,線早接好了,在等著通信,把話筒直接遞了給他。
虞嘯卿根本沒等那邊出聲,直接對著話筒裡來了一句:“老爺子,你隻當莫生我,嘯卿今日要翻天了!”
他把話筒直接摔在地上,拔出一把砍刀,砍斷了電話線,再氣呼呼地走出了掩體。
他對著河岸上的全體官兵喊道:“老子現在就要渡江!有沒有願意跟我一起打上南天門的?站出來!”
江灘上,整個虞師的士兵們都沉默的看著他,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十個人站了出來。
虞嘯卿紅著眼睛,看著洶湧的波濤,心中不由暗問,這還是他的虞師嗎?
……
南天門,永備地道。
一群人用噴火器和衝鋒槍掃射著每一條坑道,用手榴彈扔進每一個拐角,用炸藥炸塌岔道,砸爛所見的任何通訊器材, 切斷看得見的任何電話線,連最原始地通話管都被砍斷。
簡直是封住了所有的出入口和地道口。
迷龍現在是當之無愧的敢死隊長,他衝在最前邊,馬克沁的槍身縛在他的後背上,手裡端著一把輕機槍。
他已經殺紅了眼。
從一條寬闊的岔道裡,十幾個日軍端著刺刀叫喊著衝了過來。
他們想拚刺刀。
王飛大喊:“燒死他!”
一群人閃開身子,讓一直被保護的何書光顯現出來,噴火槍立即噴出來一道熾熱的火焰。
呼的一下。
衝過來的日軍慘叫著,衝在最前面的直接被燒死,後面有幾個大面積的燒傷,還有的衣服上著了火,滿地打滾。
不辣嘻笑著把炸藥包扔進了火焰裡。
轟隆一聲,整個通道都被炸塌了,所有的日軍都被埋在了裡面。
龍文章揮舞著手槍,叫喊起來:“吃他娘,穿他娘,開了大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跟我衝啊!”
他們就瘋子一樣地繼續往前衝殺。
前方有幾個日軍試圖用沙袋和能找到的石頭封住坑道。
王飛大喊:“火箭筒,上!”
張立憲立即衝了上去,巴祖卡扛在肩膀上,朝著對面就轟出了一個穿甲彈。
穿甲彈威力巨大,都能轟穿坦克的裝甲,何況是一堆石頭。
轟隆一聲,前面堵住的坑道立即被炸開了。
龍文章指著在那片硝煙之後、呈明顯的上升趨勢的戰壕,說道:“弟兄們,南天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