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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影狐蹤》第96章 愛與恨
  一行人遂於傍晚時分來至雷隱寺山下。

  只見峭壁懸崖嶙峋,高山斜坡圍繞。

  從樓梯上到了山門外,四周傍著青松翠柏,掩映著一塊匾額。

  敲了敲門,有個小和尚迎了出來,見了幾人,合十道:“幾位施主,有何貴乾?”

  狄仁傑作揖道:“哦,小師父,我們是行路之人,因天色已晚,錯過了宿頭,故特來寶刹,欲借宿一宿,萬望行個方便。”

  小和尚道:“不敢,鄙寺倒是有幾間空房,幾位若是不嫌簡陋,就進來吧。”

  幾人便跟著進來了。

  只見山上樓台隱隱,殿閣重重,倒頗為壯麗。

  問起來,這雷隱寺卻是覺州城裡最大的寺廟,也有百年歷史了。

  小和尚道:“貞觀年間,玄奘法師取經歸來,都曾在鄙寺講經說法過。”

  胡樂道:“有沒有一位姓豬的長老陪著?”

  小和尚道:“不曾耳聞。”

  這時暮鼓響起,余暉斜照,一縷縷霞光傾灑下來。

  幾人上了山,穿過回廊,來至一間小禪房,小和尚獻茶。

  胡樂道:“你就住這兒啊?”

  小和尚道:“此間如今隻用來待客。”

  狄仁傑見牆上掛著一幅用楷書寫的詩,是一首五言絕句,雲:

  孤峰千裡寒,遠眺落夕陽。

  獨吾近天立,層層桂花香。

  卻並無標題,亦未署名。

  因問:“這首詩,乃何人所作?”

  小和尚答道:“這是幾年前一個遊方老僧來到鄙寺時作的。”

  胡樂道:“你這廟裡都沒啥人兒啊。”

  小和尚道:“他們都到城裡做法事去了。”

  狄仁傑道:“小師父,貴寺中年紀大的僧人,可多?”

  小和尚道:“也不多,應該就數方丈最老了。當然還有幾個燒飯做活的,都是寺裡的老僧了。還有四五十歲的也有,現有幾個就在張府上呢。不過大部分,好像……小僧平日隻管待人接客的,也不太了解。”

  狄仁傑道:“你們方丈……”

  小和尚道:“哦,我們方丈法號慧真,已年過古稀,在本寺當住持也有四十余年了。”

  狄仁傑道:“他平常出門嗎?”

  小和尚道:“經常會出啊,到城裡人家去說法。”

  狄仁傑道:“哦,那城裡人,都認識他了?”

  小和尚道:“城裡人都知道方丈是個好人,所以要是見到他來,自然都會接待的。”

  狄仁傑道:“那他有沒有,去過那張老爺家?”

  小和尚道:“好像其他許多人家都去過,就那張老爺的家從來不去。有一回張老爺還專門派人送了請帖來,要請方丈到他家裡作客,方丈就是不肯去,還有些生氣了。”

  狄仁傑幾人互看一眼。

  小和尚道:“不過那位張太太倒是經常上山來還願,好像前幾日還來了一次……”

  狄仁傑道:“前幾日?”

  小和尚道:“就在張老爺去世前不久。”

  洪輝鼻子裡哼了一聲,道:“就是他了。”

  韓忠義大叫:“冤情!”

  鵑兒叫道:“冤冤冤!”

  小和尚合十道:“善哉,善哉。”

  胡樂也合十道:“上齋,上齋。”

  小和尚道:“罪過,罪過。”

  胡樂道:“嘴過,嘴過。”

  小和尚道:“佛說五蘊皆空。”

  胡樂道:“俺說肚裡空空。

”  小和尚道:“愛欲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

  胡樂道:“愛魚之人,油鹵餐具,你肚餓行,必有空空之飯。”

  小和尚道:“施主,你此言有禪機。”

  胡樂道:“死豬,你此鹽有殘疾。”

  小和尚點頭歎道:“既萬般皆空,又何來燒手?”

  胡樂道:“可肚裡一空,照樣得燒飯。”

  小和尚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胡樂道:“管它啥飯,只要它像,街上撿的也能當飯。你見豬肉拌飯非常像飯,你就他媽的拿來涼拌。”

  小和尚搖頭歎道:“一念之間,花開花落。緣起緣滅,盡屬執著。”

  胡樂搖頭晃腦道:“一飯之間,肚子又餓。吃飽了喝足了,都是豬玀。”

  小和尚道:“阿彌陀佛!”

  胡樂道:“羊肉火鍋!”

  二人說話之際,狄仁傑幾人已經商量好了,要去見那個慧真方丈。

  小和尚便在前引路,領著幾人行過了一條山道,來至一間廂房之前。

  小和尚在門外道:“方丈,有幾個人要見你。”

  過了半晌,聽得裡面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我……我不見人……”

  小和尚道:“方丈,他們是專門而來。”

  那方丈道:“既是借宿的,便自便吧……”

  狄仁傑道:“慧真方丈,我們想見見你。”

  慧真顫道:“你……你是誰?”

  狄仁傑道:“我叫狄仁傑。”

  只聽得裡面“啊”的一聲,道:“你……你是狄仁傑!”

  又厲聲斥罵小和尚:“隨緣!你個孽障!你做什麽領進來!”

  小和尚隨緣道:“方丈,我……我孤陋寡聞,不知這位狄仁傑……是什麽大人物?”

  胡樂道:“咱老爺是當朝宰相狄閣老!”

  隨緣道:“宰相?什麽是宰相?”

  胡樂道:“就是……比皇帝小點兒,又比你大點兒的。”

  隨緣道:“皇帝?皇帝又是什麽?難道比佛祖還大嗎?”

  裡面慧真歎了口氣,道:“罷了,叫他們進來吧。”

  打開了門,房間狹小,真就“方丈”那麽大,容不下這許多人。

  見那慧真身披袈裟,須眉花白,面容乾枯,體格偏瘦,閉眼端坐在墊子上。

  巴蘭姆道:“懷英兄,那我們幾個就不進去了。”

  狄仁傑點了點頭。

  隨緣道:“那你們隨我來吃齋飯。”

  胡樂道:“有沒有肉?”

  隨緣道:“沒有。”

  遂隻跟去了胡樂、梅四兒二人。

  其余雖未進屋,卻都留在了外面。

  這時都已知道那慧真方丈便是殺害張老爺的凶手,因此也算是個危險人物了。

  狄仁傑進去了,正待關門,那慧真卻道:“不必關啦,都看吧,聽吧。”

  幾人又怕他突然出手襲擊狄仁傑,遂都時刻注視著,好在緊要關頭出手相救。

  這時暮色蒼茫,一片金光籠罩著寺院。

  微風拂面,令人又溫暖又寒涼。

  狄仁傑坐在了慧真對面,見他神情複雜,呆望著門外的夕陽。

  聽他開口緩緩說道:“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

  狄仁傑苦笑了一下,道:“好像我,除了‘死’,都經歷過了。”

  慧真看了狄仁傑一眼,道:“狄施主,果真是斷案如神,竟能查到老衲這裡來。”

  狄仁傑道:“你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僧,為什麽要這麽做?”

  慧真哼哼苦笑了兩聲,歎了口氣,道:“晚啦。”

  狄仁傑道:“只要你在明日午時三刻之前自首,那就為時未晚。”

  慧真皺著眉,嘴唇不停地顫抖。

  洪輝道:“那位張太太既願意為你擔當罪名,你又為什麽不肯救她?你難道不知道她明日就要被斬首了嗎?而且是因為你的罪!”

  慧真叫道:“我知道!可我……我……我不敢……”

  說著哭了起來。

  狄仁傑看著他道:“你放不下名。”

  慧真搖頭哭道:“我當住持四十多年了……我……我真就是放不下呀!”

  狄仁傑指著厲聲罵道:“那你有沒有問過你的良心你到底配不配!”

  慧真哭叫:“我不配!”

  狄仁傑喘了口氣,道:“你為什麽要殺人?”

  慧真用手掌擦淚,看著狄仁傑道:“我不後悔殺那姓張的。”

  狄仁傑道:“你到現在還不悔悟。”

  慧真叫道:“你不明白!”

  說著,從墊子底下抽出一把沾滿血跡的刀,唬得門外幾人一聲驚呼,連忙擁了進來,喝道:“你要乾嗎!”

  狄仁傑一個手勢阻止,看著慧真手中的刀,道:“殺人凶器。”

  慧真道:“不錯,我就是用這把刀,捅死了那個姓張的!”

  巴蘭姆忙道:“大師,你冷靜些,先放下手中的刀。”

  慧真把刀看了幾眼,便扔到地上去了,狄寧忙拾了起來。

  狄仁傑道:“你能跟我們說說,你的故事嗎?”

  慧真遂款款道來:“太久了,我都快忘了。我記得,這是四五十年前的事了。那時,我也還只是個二三十歲的小夥子。小果她……也就是張……呵,就是做了那個死鬼太太的,她……她不姓張!她叫殷果!那時,她也跟我差不多大,我們……我們是表兄妹……”

  幾人驚道:“什麽?張太太是你表妹?”

  慧真叫道:“她不姓張!她姓殷!殷商的殷!”

  又道:“我們兩個從小一塊兒長大,相親相愛,我們都說好了永遠也不要分開。我當時,我跟她剛做生意回來,我們……我們剛賺了一大筆錢啊。我們……我們就準備,在跟我的父母相見了以後,我們兩個……我們就結婚。我們……我們永遠在一起,永遠也不要分開。當時啊,小果的父母都已經去了。我們那兩家,關系自然是很親密的。我爹娘,他們也從小看著小果長大。她……她是個非常可愛,又活潑的小姑娘。他們……他們都非常讚同我們兩個在一起,他們……他們對我們很好。我們……我們從小啊,我們就很窮啊,我們……我們一起住在鄉下,我們……但是我們很快樂。你們不知道吧,簡單的生活並不會讓人不快樂。那是一種……很美好,很單純的滿足。我們……我們很快樂呀。我父母他們,他們一直就沒有過過什麽好日子。但是,他們人很好啊,他們一生和和氣氣的,從來沒有得罪過別人啊……他們……他們應該有好報啊。我……我不明白有的東西,我不明白。當時啊,我跟小果,我們兩個賺了錢,我們,我們,我們就想讓爹娘他們過過好日子啊,我們就想讓他們能夠享享福,這很難嗎?我們賺錢啦,一大筆錢啊。我們終於可以過上好日子啦。我們……你們知道嗎?就在我們兩個,我們歡歡喜喜地進了家門的那一瞬間,我們看到了……一群強盜正在洗劫我們的家!我爹娘,他們……他們就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渾身上下都是血,他們已經死了……為什麽……為什麽……那群強盜沒有走啊,他們不但搶走了我們身上的錢,還當著我的面……對小果她……啊!啊!”說得滿面是淚,雙手抱頭狂叫了起來,臉上松弛的肌肉都扭曲了。

  他又悲憤地大叫:“我恨!我恨!我恨!我告訴你們,那群強盜的頭子,就是那個姓張的老爺!他發家用的是我們的錢!他殘害了我的父母,玷辱了我的表妹,又搶走了我的未婚妻!”

  說著拉開衣服,指著身上的好幾道疤痕道:“你們看到了沒有,我被砍了十幾刀,我差點就死了!他們也真的以為我已經死了!我當時身上好痛啊,可是還遠沒有心裡痛!我未婚妻的哭喊聲就在我耳旁回蕩,我卻救不了她……我……我……我不是個男人,我沒用啊……後來,他們就把她帶走了,臨走前還放火燒房,我差點又死在了火海之中。我於是用了我最後一口氣拚死爬了出來,我爬了出來,我爬了出來,我被火燒得好痛啊,好熱呀,我好像在地獄裡受折磨啊……我爬呀,爬呀,在大雨的爛泥地上爬呀,我爬得好累啊,我都想死了……我失去了什麽?我又得到了什麽?哈哈哈哈哈……天哪,我不知道怎麽爬到了覺州城啊!我在日光之下,大街之上,我在爬呀,我在爬呀,沒有人理我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人哪,你們的善良啊!我……呵呵呵,我不知道怎麽堅持下來的,我當然呢……呵呵呵,我爬到了雷隱寺啊,啊?唉呀,後來呀,我就昏迷啦,我昏迷了不知多久呀,我醒來啦!哈哈哈,嘻嘻嘻,嘿嘿嘿嘿,我醒來啦!我醒來了以後,才知道,原來是寺裡的了悟方丈救了我,所以我才能夠活到今日啊,我還沒死呀。呵呵,你們以為,我生來就是當和尚的嗎?啊?呵呵呵,唉呀。後來,我甘願受戒,了悟方丈,他便幫我剃度了。可至此以後,我卻沒有一刻不想著復仇,更是思念著小果……我……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了悟方丈卻了解我的心思,常常跟我說:‘一入佛門,紅塵往事俱成空。放下諸情,貪戀嗔恨無影蹤。’就這一句話呀,我謹記了有四十多年哪,我無時無刻不銘記在心啊。可是各種愛與恨的念頭卻始終纏繞著我,令我痛苦,悲傷,迷茫,絕望,我忘不了!後來,了悟方丈他……他圓寂了。那時雷隱寺,只是個建在山上的小寺廟,還沒有如今這麽大。了悟方丈他,他將衣缽傳給了我,我於是便當住持了。‘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職位,不容褻瀆’,因為了悟方丈是這麽說的。他早在坐化以前,就曾提醒過我,說,人哪,很可悲啊,無非是,放不下呀。人放不下名,放不下利,放不下情,更放不下自己的心……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在試著放下。放下,放下……哼哼,我說這麽多,你們幾個都聽煩了吧?唉呀,這可是我憋在心裡幾十年的話呀,我沒有跟人說過。我只是日日夜夜向佛祖禱祝,求他幫我忘掉這一切。忘掉……我對那群強盜的恨。還有……對她的愛呀。我知道,我實際上一直都忘不了,因為那份情太真,太深了。仇恨,在愛面前都顯得微不足道。可是到底是誰毀了這份愛呢?啊?佛祖啊,你不是也允許了嗎?你允許這一切發生啊。雖說,眾生平等,可是人與人之間,又哪有什麽公平?每個人的經歷與痛苦,能等量齊觀嗎?‘善惡到頭終有報,隻爭來早與來遲’,這話,是真的嗎?因果報應,世道輪回,這……為什麽這世上,好人不一定有好報,惡人也不一定有惡報呢?天理公平,他們在哪兒呢?我一直在逃避,不敢去面對自己的內心,更不敢去直視這世間的真相。我,我以為我已經放下了。可是當我得知了覺州城裡當上了首富的那個大財主竟是那個害了我一生的強盜時,我就想殺人!我……我……我可以忍,我可以忍!我可以忍一天,兩天,三天,四天,一年,兩年,三年,四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甚至是一輩子!可是當我看到了她……就在幾天前,偶然間,我信步來到了大殿之上,我……我無意中看到了她。她呀……她也老啦。我……我就站在角落裡,這麽呆呆地,傻傻地,凝望著你,就像從前那樣。我一下子就認出了你來,你啊,你跟當年還是一模一樣啊。你沒有變,至少在我心裡,我看到的還是從前的你。你蒼老的面容,使你變得更加的美麗。韶華已逝,青春不在,唯有初心未改。我看得出來,你這麽些年,並不快樂。我隻想保護你,愛你,就像從前那樣,我們兩小無猜,一起玩耍。可是……這都回不去了……你們知道嗎,我為什麽可以到城裡各戶人家去說法,卻只是回避著那張家?因為我怕我見到了他以後我會忍不住要殺他!我早就知道了,他是我的仇人。可我最愛的人,竟然被迫嫁給了他!為什麽!為什麽命運這麽捉弄我!我一直在忍,忍了四十多年哪!我每時每刻都在掙扎,都在試圖放下!我不想看到他!也不想看到……她。可是我看到了她,看到了她,我心裡的仇恨一下子湧了上來,我什麽都記起啦!我……我要殺了他,殺了他!我立時衝到了廚房,我見四周沒人,我就拿起了一把菜刀,我現在就要下山去殺了那個姓張的!我要捅死他,把他千刀萬剮!可這時,我突然想到,我是雷隱寺的方丈,一個入了空門四十余載的老僧,我……我還受了了悟方丈之托,要將佛法發揚光大,普渡眾生。我……我怎麽能殺人呢?不說我是一寺住持,但凡受三皈五戒者,又豈能明知故犯?便是一個普通人,也不能殺人啊。可我……我居然殺啦!就在那一瞬間的猶豫過後,我竟將一切的清規戒律拋諸腦後,在衣袖裡藏了菜刀,借故下山,首次來到了張家。我當時想,我來乾嗎?我……我是來殺人的?這……這可是我一直以來連想都不敢去想的一個問題,而我現在居然要……付諸行動?我在乾嗎!我盯著他張家的大門,渾身都在顫抖,因為我感到害怕。我不敢去敲那個門,可是我也不舍得離開。我深深地懷疑,我到底想不想殺人。我是想嗎?我不想我來乾嗎?可是如果我想,我猶豫什麽?我右手緊握著左袖裡藏的那個刀柄,我感到我的手掌心全都是汗。我渾身的肌肉都在顫抖,一直不停地抽搐。我越來越怕,可是我也越來越執著。我覺得我既然都來了那我就是殺了你又怎麽樣!我腦海裡當然也有劃過一個念頭,那就是……事後怎麽辦?我的名聲,我的德行,我的修為,是否要就此功虧一簣!我……我忍了四十多年哪,為什麽會在今日呢?一失足就成了千古恨!我當時還隱約記得,我身邊好像走來了很多很多的行人,他們都圍在我的身邊,跟平時一樣跟我打著招呼。我當然,也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跟平時一樣的笑容,向他們親切地回話!那一刻啊,我也覺得我很虛偽,可是我又是自然而然地這麽反應了,因此我沒有裝!他們一個一個地來,又一個一個地去,而我,還站在門口。我手中依然緊握著那把菜刀,雖然時而又會不自覺地想松開,可是我,還是握緊了。我第一次注意到天空好像是藍的,而我的心好像是狠的。我雖然明確地知道我馬上就要把他給殺了,可是我到現在都還沒想好要怎麽去殺他。這時,門開了。一個仆人走了出來,見到了我,認出了我來。他恭敬地邀我進去作客,我便進去了。我越往裡走,我反倒越不怕了。後來,我到大廳裡見到了他,那個醜惡的嘴臉!他沒有變,跟當年一樣惡心!他卻沒有認出我來,反為我突然來到他府上作客而高興!你們都聽煩了吧?好,我撿緊要的說。這姓張的自然是沒有提防我,我於是就趁他不備,抽出菜刀便連著捅了他有十幾刀!你們聽到了沒有!十幾刀!一!二!三!四!就這樣子!這樣子!這樣子捅!他會痛!他還想叫, 可是我不讓你叫!我往你腦袋上一戳,那個血就濺了出來!我戳!我戳!我戳!你死吧!他呀,還來不及認出我來,就死了。死得太容易了,我還沒捅夠呢!……突然,門開了。我知道一切都完了。我先是聽到了一聲蒼老的驚呼,是一個老婦人來了。接著卻是……一個少女清脆的嗓音叫道:‘表哥!’我忙一回頭,見到一少女,竟是我表妹殷果!我不由得笑道:‘表妹!’她一臉笑容,緩緩走了過來,卻是一個蒼老的婦人。她一臉驚懼,目瞪口呆,看了看那具躺在椅子上血淋淋的屍體,又看了眼我手上拿著的那把兀自滴著鮮血的菜刀,最後再看著我,含淚搖頭,一句話沒說。我也呆看著她,似乎都忘了我剛殺完人。這時聽到了腳步聲響,有人走了來。她忙叫我躲在簾子後面,我便躲了。至於為什麽,可能因為,是她叫我這麽做的吧。後來人走了,她又忙叫我出來,要我趕緊也走,我便走了。至於緣故……可能還是因為是她叫我這麽做的吧……”說著傻笑了起來。

  這時隨緣領著吃飽了飯的胡樂、梅四兒二人回來了。

  見那慧真方丈像個傻子似的一直在笑,狄仁傑幾人更像幾個傻子似的一直在聽。

  胡樂打了個嗝,道:“聊來聊去,盡屬執著。”

  隨緣道:“善哉,善哉。施主頗具宿慧。”

  胡樂道:“上齋,上齋!你剛才那個‘素燴’是挺素啊,全是他媽蘑菇豆腐!”

  隨緣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有此悟性,定可早生極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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