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四五十個官兵簇擁著一乘大轎,從東北角上款款而來。
眾人見了,包括於捕頭和捕快們,金六和他的跟班兒們,圍觀群眾和過路的人們,凡是在場的,盡皆跪下了。
唯洪輝、狄寧二人尚未反應過來,因此並未跪下。
那轎內的人被攙了下來。
只見他身穿緋色大紅袍,頭戴烏紗帽,足蹬粉底皂靴,腰間還系有正五品以上官員所佩之銀魚袋。
此人即是胡州知府孟延,已年逾半百,須發斑白。
他呆在原地,緩緩地環顧了一番,有氣無力地說了聲:“都起來吧。”
那金六早瞧見了洪輝、狄寧二人未跪,遂一骨碌爬起身來,便指著二人叫道:“喂!你們兩個!知府大人到了,你倆怎麽不跪啊?啊?還有你們底下那老兒,他乾嗎躺著呀?他為什麽也不跪啊?啊?我看你們仨是想造反!”
洪輝本就怒火中燒,聽了這話,更是氣得暴跳,眼中直迸出火來,指著金六大罵:“你個挨千刀的狗雜種!有種的你就過來跟你洪爺爺打一架!信不信老子他媽的活刮了你!你個到處認野爹的野雜種!你過來呀!你過來呀!”
於捕頭見他千雜種萬雜種的亂罵,大驚,忙喝道:“喂喂喂!你小子瘋啦!知府大人在此,你口裡不乾不淨的說些什麽呢?”
洪輝愈來勁了,轉過身來望著孟知府冷笑道:“好啊,你就是那姓孟的知府啊!你還好意思來啊!你也不看看你胡州城裡都是些什麽狗玩意兒!”
金六跑到孟知府面前叫道:“孟叔!你可要替侄兒做主啊!”
孟知府看著他道:“賢侄啊,到底怎麽啦?你孟叔叔聽見人說,街上大亂了,還跟你有關呢。你是不是又闖禍啦?”
金六忙道:“不不不!侄兒從來可都是聽話的,又怎麽會闖禍呢!孟叔常常教導侄兒,要愛護百姓,侄兒都謹記著呢,對百姓好著呢!”
孟知府道:“那怎麽會鬧成了這個樣子呢?怎麽衙門裡的人來了這麽多?世寶呢?世寶哪裡去啦?”
金六忙道:“乾爹他不是在孟叔府裡算帳呢不是!孟叔,這可不乾乾爹的事兒啊!衙門裡之所以來人,是因為這三個人故意搗亂呢!”說著,指向洪輝三人。
孟知府“哦”了一聲,問道:“是他們在鬧嗎?”
金六忙道:“是是是!就是他們三個在亂鬧啊!鬧得叔叔治下的胡州城裡雞犬不寧的!就是他們三個!三個叫花子,窮瘋了的,想造反呢!他們還把這些無辜的百姓白白地殺了這麽多啊,實在是太壞了呀!孟叔,你老可得為民做主啊!”
孟知府看著洪輝二人怒道:“真沒想到,本官治下的胡州城裡竟有人敢這麽囂張跋扈,濫殺無辜!適才你罵我六賢侄,我就覺得你並非善類。如今聽賢侄這等說來,竟是你們幾個在製造事端!”
於捕頭見金六如此顛倒黑白,也著實看不下去了,說了句:“其實也不是這樣的……”
金六猛一回頭,連忙斷喝:“於捕頭!你辦事不力,已是饒你不得!你現在還敢來胡咧咧,你這是罪上加罪!閉上你的狗嘴!這裡是知府大人說了算,還輪不上你小子來插口!”
狄寧指著金六怒叫:“你個惡人!胡說八道!指鹿為馬!說的都是混淆視聽的話!明明是你在鬧,倒說是我們!無辜百姓也是你手下殺的!”洪輝也在旁附議。
金六忙跪下, 望著孟知府大哭道:“孟叔啊!救我呀!他們惡人先告狀,
賊喊捉賊啊!” 孟知府手一揮,道:“什麽都不用說了!出了這等事,乃是孟某之過!”命捕快們:“你們趕緊地把這幾個鬧事的抓了完事,還猶猶豫豫的做什麽?快點動手啊!”
於捕頭歎了口氣,向洪輝二人道聲:“得罪。”便與捕快們動起手來。
洪輝二人遂與上百人廝殺。
金六又是歪曲事實地亂說了一通,聽的孟知府只是點頭。
他本就對花言巧語的金世寶頗為賞識,因此愛屋及烏,亦喜金六,才會未加思索而聽信佞言。
卻也並非一味地姑息養奸,只是愚蒙作怪而已。
狄寧因手中無兵刃,此時人數又如此之多,便欲奪刀也難,登時被一群人壓在了身上,喘不過氣來,手腳均被繩子縛了。
洪輝一見大吃一驚,忙欲持棍來救,一瞥眼見昏迷的狄仁傑也被人給綁了,立時慌了手腳。
寡不敵眾,又掙扎了一會兒,身上中了一兩刀,松開了手中的鐵棍,被人一擁而上按住在地,動彈不得了。
三人於是皆被縛了。
洪輝、狄寧見昏迷的狄仁傑被人給揪著頭髮在地上拖著走,隻大罵捕快們。
捕快們聽了大怒,對他們又踢又打的。
三人被帶到了孟知府面前,聽候發落。
那孟知府連看都沒看三人一眼,就隨口說道:“既是鬧事的,又殺傷人命,那是罪不可恕。先將他們關押在大牢裡,擇個日子,斬首示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