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的將軍府燈火通明。
今晚是劉兆平親自下的請柬,邀請了從化城中以葉府和郭府為首的所有商賈。
所以天黑以後,將軍府門口便是人來人往,進進出出好不熱鬧。
葉文初跟著葉老太爺進將軍府。
葉松和葉濤各有請柬,所以他們今晚是一起來的。
房忠和葉俊以及八角隨後。
葉老太爺打量葉文初,很不滿意:“你問我要兩千兩買行頭,買了什麽?”
除了裙子看上去還行,頭飾就隻戴了個紅寶石瓔珞,看著成色也不好。
房忠訝異地去看葉老太爺,顯然沒想到他會問女孩子家打扮的事。
倒像是故意的,沒話找話和四小姐聊。
“您不了解行情。”葉文初指了指頭上紅寶石,“就這,花用了我一千多兩。”
葉老太爺冷嗤一聲:“你莫不是覺得我瞎?”
“不會,您的眼睛炯炯有神,宛若孫悟空的火眼金睛。”
葉老太爺白了她一眼:“那就是你瞎,這破石頭開價十兩我都要砸他招牌。”
“原來如此,那明天我去砸,”葉文初頓了頓,學葉老太爺的話,“簡直混帳。”
葉老太爺噎住,胡子氣的都抖了抖幾下。
房忠撇過臉去,掩飾笑意。
葉濤聽的一愣一愣的,用手肘拐了一下葉松,低聲道:“爹給她兩千兩買衣服?”
都沒給過他們,小輩們就更別提了。
“她慣會哄人。”葉松道,“也不知她在清溪谷學到的都是什麽本事。”
進到府內,有專人上來接待。
葉文初問葉老太爺:“陳王府的人會來嗎?”
“聽說陳王生病了,而陳王世子去年薨了,陳王府如今主持大局的是陳王妃。”
葉老太爺頓了頓,低聲道:“以往陳王是天,現在偏重的卻是劉兆平。”
陳王府如此慘?葉文初不解,照這個進度,再有個十年,陳王就絕戶了,為何急著削藩?
一行人已經進了內院。
內院中的花園裡搭了木製戲台,這一塊地應該是專門為家中辦宴而專門做的場地,戲台下擺置著幾排座位,兩側是女眷們聽戲的地方。
除此以外,圓桌上酒茶、瓜果一應俱全,漂亮的婢女像蝴蝶似的,穿行待客、上茶引座甚至陪同去茅房。
葉文初覺得,這可能是那位提姆神父教的,這就是典型的戶外酒會模式。
葉文初一眼就看到了沈翼,他靜靜坐在一側,正專注地看著戲台上,正在調弦的樂師。他感覺素來敏銳,立刻感覺到她的注視,轉身回望她。
葉文初隔空衝著他施了禮。
坐這麽筆直,身上的疹子不癢嗎?忍耐力驚人!
“葉老太爺,”劉兆平走了過來,衝著葉老太爺抱拳,“多日不見,您身體可好?”
葉老太爺拄著拐杖,笑著道:“托將軍的福,一切都安好。”
“可喜可賀!”劉兆平頷首,又受了葉家三兄弟禮,應承了幾句後,目光一轉落在了葉文初身上,揚眉道,“四小姐也來了。”
葉文初施禮:“祖父帶我來見世面。”
“不錯。你祖父對你很重視,家中幾個小輩,隻帶你一個人,”劉兆平眼中是譏諷,“不過,是該重視你,四小姐剛剛立了奇功,這麽能乾,不重視都不行。”
“多謝將軍誇獎。”葉文初笑著,又衝著葉老太爺笑盈盈,
“謝謝祖父重視,我會更好地表現。” 劉兆平:“……”
我這他娘的是誇獎你?
他忍著火,對葉老太爺道:“瞧見沒有,你孫女氣人的本事,一回來就稱霸從化縣了。”
“對不住了,這孩子外面養大的,性子不受控,野的很。”葉老太爺轉過來,訓斥葉文初。
葉文初垂首應是。
“哦豁!”徐銳大踏步走了過來,手扶在自己的刀柄上,盯著葉文初,“我當是哪位貴客來了,圍了這麽多人,沒想到是葉四小姐。”
“幾日不見,葉四小姐越發風情動人了。”
徐銳說著,挑釁地看著葉文初。
他說過了,他要讓葉文初死,而在她死前,碰見一次,就讓她難堪一次。
“多謝誇獎,”葉文初和徐銳施禮,敷衍地道,“幾日不見,徐大人更加光彩動人。”
徐銳抱臂道:“一會兒要上戲了,葉四小姐有才有貌,上去給我們跳支舞助助興。”
他話一落,周圍圍聚上來的人臉色各異。
徐銳的話,對於一個未婚的女子來說,太侮辱了。
只有舞女、藝妓才會當眾給人跳舞助興。
不知道,葉四小姐要怎麽回答。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葉文初身上,等著她開口。
葉文初略抬了抬眼簾,看向徐銳:“我能跳,徐大人有命看嗎?”
四周的人嚇到窒息,四小姐說話,真敢啊!
連第一次和葉文初出門的葉老太爺,都忍不住心頭抖了抖。
這丫頭,語不驚人死不休。
徐銳勃然大怒:“你咒我?!”
“怎麽會,”葉文初擺手道:“您貴人多忘事。三日前茉莉奶說你有急症要治,不然會有性命之危的。”
徐銳啐了一口,怒喝道:“今天就是第三天。”
“老子活的好好的!”
葉文初揚眉,語重心長地提醒他:“離子夜還有兩個時辰一刻鍾,保重啊!”
該死的,就得死。
徐銳本來沒當回事,現在聽著葉文初陰森森的話,面色微變喝道::“不可能!”
“這樣,您活過今晚,我就跳一支舞給您助興。”葉文初道。
“行!”徐銳指著葉文初,“老子活過了今晚,你給老子脫光了跳!”
這話聲音很大,連著看樂師調弦的人,都驚動地看了他一眼,複又接著看去了。
其他人,或滿面驚駭,或幸災樂禍。
“葉四小姐,真夠狂的。”
“她也不是狂,她是信茉莉奶奶的話吧。 ”
人們低聲議論著。
葉文初聳肩:“那我就祝福徐大人,黃泉路上順順利利!”
“你、你等著!”徐銳沒欺到葉文初,反而被她氣著了,他心裡還發毛了,折著道回房去躺著。
躺著,也能發病?
熬過子夜,出來扇她一家人的臉。
葉松和葉濤面色各異,想訓斥葉文初,可葉老太爺都沒說話,他們不敢貿貿然開口。
“爹,我們去那邊說說話。”葉松道。
葉老太爺沒理他們,打量著自己的膽大包天的孫女,盤算著,如果待會兒徐銳不死……
“去聽戲。”葉老太爺吩咐葉文初。
葉文初應是而去。
“你來。”葉老太爺和劉兆平客氣了幾句,帶著房忠到邊上,道,“你去家中找兩個人,想辦法混進來,如果到時候人不死,就想辦法殺了。”
葉府是養了死士的,以備不時之需。
今晚,就是不時之需。
他是不可能讓她孫女大庭廣眾出醜的。
“知道了,您注意安全。”房忠道。
葉老太爺的視線,投向看台下的葉文初,罵道:“惹事精。膽子大還能吹。”
他氣得很,又隱隱覺得,她不是只會吹牛的人。
難道徐銳真的有病?
房忠道:“四小姐不是這樣的人。”
“煩人!她在和誰說話?”葉老太爺問上前來扶著他的葉俊,葉俊朝那邊看了看,和女兒並肩坐在一起的男子背影很熟悉,“是沈臨川,衙門裡的沈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