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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判》二百六十七 紫薇帝星
  街上,四十八具屍骨,並排放著。
  就算烈日當空天光赤亮,可多看幾眼心裡還是會覺得涼颼颼。
  但此刻,沒有人的寒能越過姚先陽。
  他捧著那張紙,冷汗津津。
  人群是安靜的,許多人都盯著姚先陽,臨江王妃偷偷問高山:“那圖上是什麽?你剛才不是看見了?”
  “是看見了,可……可我沒注意。”高山回憶剛才那張紙,可他真的隻專注聽葉文初的指派了,沒仔細分辨圖形。
  臨江王妃很嫌棄地看了一眼高山:“你這是和乘風待一起久了,變笨了。”
  高山無言以對。
  “但初初真聰明啊。”臨江王妃笑盈盈讚歎,和她兒子一樣聰明。
  高山看著臨江王妃面露疑惑,心道王妃對四小姐好熱情。臨江王妃好奇地盯著姚先陽,忽然墊腳喊道,“畫的什麽,你到是說啊。”
  她喊完,就蹲下來藏在茯苓身後。
  姚先陽看向起哄的人,手裡忽然一空,葉文初取走了他手裡的紙。
  姚先陽盯著葉文初,眼睛裡都是警告。
  “我初來乍到,不懂許多的規矩,有人認識這是什麽嗎?”葉文初根本不管姚先陽的反應,她抖開那張紙,給所有人展示。
  那張紙上有一百零八個圓圓的黑點,每一個黑點代表一口缸,而現在,葉文初將其中一部分的“缸”,用黑線勾連,出了一副隱約的線圖。
  有人沒看懂,和左右的人猜測。
  但有人看懂了,發出了驚呼聲。
  “這、這不是,這不是紫薇星鬥?”
  這話說完,多數人還是懵著的,有人問道:“紫薇不是帝星?”
  “是帝星!”解釋的人年紀很大,看著就是讀書人,“紫薇蓮鬥陣,共一百零八顆星,通過這一百零八顆星可以組成很多陣局,困局、迷局、解局、疑局、合局等十二種局。”
  “而這個局,看著像是……”那人沒說完,圓智上前道,“是迷局!”
  解釋的先生怔了怔,看著個圓智:“對,對!尾角內卷,是為迷。”
  此迷,乃是迷失。
  迷失心智,迷失自我,迷失……目標。
  圓智又道:“如果沒有算錯,在蓮花池的右邊一百零八顆的局,必為克局。先迷後克困。”
  圓智說完,有人請教他:“大師,這是道家星陣,為何用佛教的蓮?”
  “所謂迷,是為迷局也是迷惑。”圓智道,“其中細節,請葉醫判解釋。”
  圓智說完,後退了幾步,嘴角向上翹,這一次有緣人肯定會留他了,畢竟他立功了。
  葉文初並不急回答,而是停在劉太太面前。
  “所以,你說京中十七寺?那多出來的一個寺,其實是道觀,對吧?”
  此時此刻,劉太太再沒有鎮定,他面色蒼白,渾身顫栗。
  劉紅台抱著他母親,盯著葉文初問道:“你想幹什麽,你到底想幹什麽?”
  “這些事和你有關系嗎?”
  葉文初認同他似的,也微露疑惑:“我想幹什麽?這話問得太好了,我想幹什麽?!”
  她拂袖起身,猛然看向姚先陽:“姚三爺,這話我同樣想問,是問你還是問劉家?”
  “你們想幹什麽!”
  姚先陽大怒道:“你閉嘴,不許再說話,住口。”
  “這個案子至少四十六條人命,我想住口,可他們不會住口。”葉文初指著一地的白骨,“在天的亡靈不讓我閉口,他們在哭,他們殷殷期盼等一人給他們做主!”
  “姚氏。”葉文初對劉太太道,“我問你,你想幹什麽?殺這麽多人,用這麽多人的心血奉養蓮花,你想幹什麽?”
  “你不承認殺人的事是你所為,不承認紫薇蓮鬥陣和你有關,可是,這世上除了你們,誰會設這樣的陣法,誰?”
  “這是什麽陣,這是大逆不道的陣。”葉文初指著那張紙,聲音拔高氣惱不已,“用天子子民的心血,來詛咒天子,姚氏,你按的什麽心?!”
  劉太太顫栗。
  “姚先陽,你姑息縱容,你想幹什麽?讓聖上失智、克住他,你居心叵測!”
  葉文初說著,將那張紙丟在姚先陽的臉上。
  姚先陽噗通跪了下來。
  汗水濕了後襟。
  四周的人大氣不敢喘,這是什麽事?這是謀逆!
  “你不要胡說。”劉太太吼道,“根本不是什麽紫薇蓮鬥陣,你胡說!”
  “我承認我殺了人,我承認我用別人的心血供養蓮花,但你不能誣陷,說我謀逆。”劉太太害怕了,這個陣根本不是這麽回事。
  劉紅台出生後確實在廟中寄養,紅台之名是法華寺住持賜名,但這個蓮花陣卻不是佛門的事,而是一位假裝是小廟但實際是道觀的道士給她使的招數。
  馬道長說劉紅台心魂不穩,神智不清,心血養蓮是為了收魂尋智。
  所以她照做了,用別人的心血養蓮花。
  陣的名字就是蓮花陣,根本沒有人和她提過紫薇蓮鬥陣。
  誰敢衝著聖上去,她衝著聖上幹什麽?她難道要祈願她的紅台來說做皇帝嗎?
  “你、你誣陷我,”劉太太指著葉文初,“我沒有謀逆,我沒有!”
  葉文初盯著她,喝道:“遲了!”
  姚先陽腦子嗡嗡響,他想過一些可能,但絕沒有想到,這個案子最後會扯到謀逆。
  葉文初剛才還喊劉太太為劉太太,現在一口一個姚氏的喊她。
  葉文初這個女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可他什麽都做不了,因為這個陣,他連反駁的本事都沒有。
  事情怎麽會演變成這樣,他得跪著,表忠心,他給自己的隨從打眼色,讓對方回家去回稟。
  “稍等!”就在這時,有人撥開了人群,姚先陽如看到了再生父母,喊道,“蘇大官,您來得正好,快、快去回稟太后娘娘。”
  蘇公公衝著姚先陽抱拳施禮,在他身後,還跟著蔡公公。
  蔡公公表情很古怪地看了一眼葉文初,眼底是滿滿的佩服,就一個十年舊案,這小姑娘,上來就直接捅天了!
  說句粗俗的,這小姑娘簡直就是孫猴子,一根金箍棒,讓天庭抖三抖。
  他早知道葉文初厲害,在廣州就知道了,但以為她在京城會懼怕皇權,沒想到她一點沒有。
  厲害!
  畢生所未見。
  “葉醫判。”蘇公公深打量了一眼葉文初,上來笑著道,“太后娘娘傳了口諭,請您和幾位當事人去仁壽宮說話。”
  “太后娘娘說這案子甚是古怪,她要親自過問。”
  蘇公公剛說完,沈翼撥開人群,走了出來:“蘇大官!”
  蘇公公目光閃了閃,怎麽這麽寸,他來了瑾王就到了,莫非瑾王剛才就在這裡?
  “王爺。”蘇公公施禮,又將話重複了一遍,沈翼頷首,看向葉文初,“具體說清楚了嗎?”
  葉文初頷首:“清楚了,但我和姚三爺還有龐勤春以及刁良玉有個賭約,怎麽辦?”
  “怎麽辦?”沈翼問蘇公公,蘇公公一怔,道,“賭約是賭約,另一碼事,雜家管不著,太后娘娘要問的,也只是案子而已。”
  沈翼問葉文初:“你覺得行嗎?”
  “行。那去仁壽宮說話。”葉文初道。
  姚先陽沒心思管別的。
  別的人謀逆都好說,唯獨姚家謀逆太敏感了。
  “一起吧。”沈翼邀請龐勤春,“將案子的卷宗帶著,去仁壽宮。”
  葉文初交代聞玉:“這些屍骨,讓衙門的人不要動,就這樣擺放著。”
  “知道。”聞玉叮囑她,“王爺在,你聽他的行事。”
  葉文初點頭。
  她跟著沈翼, 一路和圍觀的百姓抱拳施禮:“今日多謝大家的幫忙,來日方長!”
  “這些村民,”葉文初指了一地的屍骨,“請大家多擔待照顧,等伸冤後,自然會收拾妥當讓他們入土為安!”
  “葉醫判放心,我們幫衙門看守著,絕不會教別人偷去。”
  葉文初笑著應是,往宮中方向去。
  她一走,人群響起低低的議論聲,看她的背影裡,都是敬佩。
  “外地來的葉四小姐,真厲害啊!不但膽子還聰明會查案。”
  “她還會醫術,她這樣的人,她說醫術好那肯定是很好的。”
  今日的葉文初,無論說話還是行事,無一處不穩當,無一處不讓人開眼界。
  “我們幫看著屍骨,這些人可憐呢,要不是葉醫判來了,他們就難以沉冤昭雪了!”有人說著,重重歎了口氣。
  短短幾個時辰後,人們再喊葉醫判時的打趣、嘲諷的口氣就沒有了。
  “看到沒有?”臨江王妃踮著腳望著沈翼和葉文初離開的背影,“真登對!”
  連翹也跟著點頭。
  “王妃,葉四小姐好厲害啊。”
  “嗯嗯,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厲害的女子。”茯苓道。
  “我回家告訴王爺。”臨江王妃迫不及待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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