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歌拍著桌子,大為光火。
“劉章就不是個東西,眼看著我不和他做生意,他就故意拆台。”
“夫人息怒!夫人這次失策啦,你常說做事留一線,這一次為何如此激進?同劉家反目成仇,不見得有好處。”
燕雲歌卻笑了起來。
她喝了口茶,含笑說道:“紀先生看問題太片面,我和劉章吵架,吵到兩個朝廷不得安寧。
這事不出意外,已經傳遍了天南海北,說不定連偏遠山溝溝都已經聽聞此事。
有那眼力見的官員,看塘報,聽吵架內容,都已經知道一件事,平陽郡以北的幾個縣的地盤,本夫人要定了。
如果識趣,等到本夫人發兵那一天,最好主動交出官印,各回各家。
有了北面的地盤,平陽郡的地盤就能從五個縣擴張到九個縣,人口至少增加一二十萬。
本夫人再想辦法從外地引進一部分逃荒難民,人口還能增加好幾萬人,足以將拋荒的田地開墾出來。
一年增加的糧食,紀先生有空可以算算,能養多少人啊。
收拾完了北邊幾個縣,接下來就要往東前進。有了前車之鑒,東邊兩個郡,就好辦多了。”
紀先生不由得咂舌,“言下之意,夫人還要繼續和劉章打嘴仗?”
燕雲歌哈哈一笑,“那是當然?這一場嘴仗,先生可以當做是反目成仇,雙方劍拔弩張,隨時都有各種危機降臨。
也可以看做這是一場大型地造勢活動。給誰造勢?當然是給本夫人,給平陽郡造勢。
劉章老混蛋,他一開始就想讓平陽郡替代劉家,成為關注焦點,本夫人成全他。
但他休想置身事外,他得為本夫人搶地盤事業發光發熱。本夫人沒喊停之前,他就休想退出這場大型造勢活動。”
紀先生問道:“夫人真不擔心劉章惱羞成怒,發兵攻打平陽郡?”
燕雲歌篤定道:“一開始他沒攻打平陽郡,後面自然也不會。因為他已經失去了先機。先生就放一百個心吧,蕭逸不在家,本夫人依舊提得動刀劍,上戰場殺敵,與我而言並非不可能。”
紀先生歎了一聲。
看來他是無法阻止燕雲歌充滿鬥志,和劉章打嘴仗。
不過,除開打嘴仗,別的事情也要關注啊!
“朝廷讓夫人上本子自辯,夫人打算怎麽辦?後面,朝廷還會派人到平陽郡,調查販賣軍械一事,夫人有想好怎麽應付嗎?”
燕雲歌抿唇一笑,“把高山縣縣令計平招回來,臨時給他在郡守府找個官職,讓他出面去應付朝廷的人。
這事他擅長,又下得了黑手,還能忽悠人。韓其宗他們幾個,在這方面還真不如計平。
讀書讀多了,有時候會對朝廷有種天然的畏懼心。在韓其宗克服對朝廷的畏懼心之前,我不打算提拔他。
先生可以含蓄提點韓其宗,你看好他的前程,本夫人也看好他的前程。在他治下,糧食產量年年拔得頭籌,是個有本事的官員。”
紀先生將此事記下來。
看來,一旦搶地盤計劃成功,韓其宗計平這群人都將得到提拔,成為骨乾,去治理剛剛納入平陽郡的那些地盤。
他又問道:“自辯折子,夫人打算怎麽寫?老夫想了一晚上,無論如何,肯定要否認販賣軍械鎧甲一事。”
“否認有用嗎?”燕雲歌反問,“從我和石溫交易第一筆軍械開始,皇帝那裡肯定已經得到了消息。皇帝一直沒動靜,他是在等著看我的態度。我要是否認,哼哼,還不如直接承認有這麽一回事。大不了我替少府分擔一點,替朝廷節省點開銷。
”紀先生感慨,“夫人是在行險啊!”
燕雲歌朗聲說道:“本夫人做的哪一件事情,不是在行險?當初力排眾議,來到平陽郡安家落戶,是不是行險?
大搞建設,上百萬貫,千萬貫的錢灑下去,是不是行險?這些年,都是這麽過來的。
如今,突然搞出一個南魏北魏,兩邊對立,本夫人如果再不采取行動擴大地盤,招兵買馬,遲早會成為別人嘴裡的肥肉。
我知道先生在擔心什麽,無非就是擔心招來兵馬攻打。
你且安心,一時半會,這仗打不起來。打仗是要花錢的,現如今大家手頭都不寬裕,可不敢輕易挑起戰事。”
紀先生無話可說。
論忽悠人,他給燕雲歌提鞋都不配。
他沉默了片刻,問道:“夫人打算如何回擊劉章?”
燕雲歌笑了起來,“你且安心,我已經派人前往建州城,誅殺李娉婷母子三人。”
“夫人瘋了嗎?”
“端看李娉婷母子三人是否命大,總而言之,這口黑鍋劉章背定了。本夫人要親手將他打亂臣賊子。”
月黑風高夜!
建州城的二月,已經處處見綠色。
春風溫柔且緩慢,叫人身上困倦得很。
脫下厚實的冬衣,換上輕便的春裝,又是一年好時節。
城北某處宅院,一聲刺破耳膜地慘叫聲,驚得人心驚肉跳。
眨眼間,無數燈籠被點亮。
地面震動,金吾衛奔跑著尋找刺客。
“刺客往東邊跑了,快去追。”
“留一半人保護好犯人!宮裡可是交代了,一定要保護好三個犯人的性命。”
“快去看看犯人是否無恙。”
哐!
房門洞開!
李娉婷帶著兩個孩子,躲在牆角,瑟瑟發抖。
她衣衫不整,顯然半夜遭遇刺客,令她驚魂未定,還來不及穿戴整齊。
“夫人和兩位小公子,可有受傷?”
金吾衛統領苗征急匆匆趕到安都侯府。
自從去年,蕭成業宣布登基稱帝後,建州城內的安都侯府就成了一座牢籠,囚禁著李娉婷母子三人。
李娉婷緩緩抬頭,努力鎮定,收起惶恐的臉色,“多謝苗大人關心,我和孩子都還好,並未受傷。只是受到了驚嚇。敢問苗大人,是何人想要殺我們母子三人?”
苗征似笑非笑,“何人要殺你們,夫人想不出來嗎?”
李娉婷愣了一下,“大人的意思是,劉家?不能吧!燕雲歌戳破了劉家的陰謀,劉家怎麽敢禍不及妻兒,我還是蕭成業的妻子,名義上可是那邊的皇后娘娘,劉家怎敢殺我?”
苗征笑了笑,“有一件事,夫人或許不清楚。蕭成業自從在北地登基稱帝,就開始廣納后宮,努力生子。
聽聞,已經有好幾個嬪妃懷有身孕。只等誰第一個生出兒子,就要立為太子。
這麽一來,你們母子三人,自然就成了蕭成業後院女人們的眼中釘肉中刺,要殺之而後快。”
李娉婷一個哆嗦,連連搖頭,“不可能!大人休要嚇唬我,我不相信。”
苗征譏諷一笑,“信不信,夫人且看著吧。今日刺客行刺,沒有得逞,後續肯定還有刺殺。
夫人可要當心自身的安危。我們金吾衛,負責看押你,不如說是在保護你們母子三人的安危。真要將你們母子三人送到北地,夫人以為,自己和孩子能活幾天?”
李娉婷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她嗤笑一聲,“這麽說,我們母子三人被軟禁於四方小天地,還要感謝你們金吾衛?”
“那是當然!”苗征理直氣壯。
李娉婷咬咬牙,冷笑一聲。
她走動幾步,披上外袍,整理衣衫,總算可以見人。
她回頭看著苗征,鄭重其事地問道:“敢問苗大人,陛下到底是要繼續關著我們母子三人?還是要放了我們母子三人,容我們前往北地,同孩子父親團聚?”
苗征正色道:“關於你們母子三人的去處, 宮裡自有決斷。該通知你們的時候,定不會耽誤。沒有通知你們,夫人就要稍安勿躁,切莫自行其是,誤了卿卿性命。要知道,如今你們母子三人的性命可是很寶貴的。”
李娉婷低頭一笑,“罷了,我也不問自己的處境。我就想問問,李家那邊,不知宮裡是何決斷?蕭成業的所有事情,李家並沒有牽連其中,任何事情他們都不知道。李家從上到下都是無辜的。
懇請苗大人替我在陛下跟前求求情,放過李家滿門。至於我,任殺人刮,絕無一句怨言。”
苗征板著臉,“李家如何,夫人就莫要過問。你自身難保,還要關心李家處境,省省心吧!還有,李家是否牽連到蕭成業的事情中,你說了不算。再告訴你一件事,目前查下來,李家可不清白。李家瞞著夫人多少事情,夫人清楚嗎?”
李娉婷瘦弱的身體微微一搖晃,顯得很不安,很虛弱。
“李家當真不清白,當真牽連其中?我不相信!會不會這裡面有什麽誤會,會不會是有人陷害?”
“誰會費盡心機去陷害李家?”
“有!有一個人會陷害李家。”李娉婷咬牙切齒,表情都跟著扭曲起來。
苗征瞬間來了興趣,“夫人說說看,哪個人會陷害李家?”
李娉婷滿臉嚴肅,一字一頓地說道:“天下間,有一個人,一定會想方設法陷害李家。這個人就是蕭成業!苗大人不要以為我是在開玩笑。蕭成業有多恨李家,你去問問宮裡的老人,全都清楚。陛下肯定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