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同對於朝廷的小氣,十分鄙視。
“我等在邊關前線拚殺,隨時都有可能丟掉性命。那群朝臣卻還想方設法克扣我們的封賞。欺人太甚!真想提兵殺入朝堂,將那群朝臣都給宰了!”
蕭逸笑了起來,“你把朝臣給宰了,換一批人坐在朝堂上,照樣會克扣將士們的封賞,說不定還會變本加厲,克扣得更為瘋狂。雲歌常說,人人都有貪欲,與其指望官員們高風亮節,一切靠自覺,不如用制度約束,懲治。”
燕雲同挑眉一笑,“的確是雲歌妹妹的論調,她就是喜歡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仔細想想,又很有道理。在她面前,我自慚形穢。我除了會帶兵打仗,別的方面都稀松平常。”
蕭逸哈哈大笑,“我們一樣一樣!除了打仗,其他所有方面都稀松平常。”
兩個稀松平常的男人,頓時生出知己的感覺。
哎……
都是被同一個女人打擊得太慘烈啊!
像他們這樣的人,放到任何地方,都是人才。
唯獨在燕雲歌面前,底氣不足,總覺著說自己是人才,很心虛。有點自賣自誇的味道。
兩人都在苦笑。
話題剛剛開了個頭,又沉默下來。
都不是話多的人,尤其是現在,真的沒有任何說笑的欲望。
喝著悶酒,吹著陣陣熱風,聞著熏人的味道……
直到親兵找上來。
“侯爺請兩位公子到中軍大營商量事情。”
燕雲同率先起身,拍拍身上的雜草,“走吧!這裡結束了,不必想太多。”
蕭逸點點頭,喝完最後一口酒,同他一起離開。
……
燕守戰不再為掉頭髮苦惱。
現如今,他也沒空擔心這事。
戰損接近五成,把他心疼得啊……
而且死傷的都是百戰老兵,看到初步統計出來的戰損名單,他的心都在滴血,面色十分沉重。
親兵稟報,說是世子和公子逸到了。
“讓兩個兔崽子趕緊滾進來。”燕守戰厲聲怒吼。
門外的燕雲同和蕭逸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聽口氣很嚴厲啊。
剛打完勝仗,按理應該高興的,誰惹他火冒三丈?
二人齊齊走進簽押房。
“拜見嶽父大人!”
“父親有何吩咐?”
燕守戰板著臉,將一份名單丟給燕雲同,“戰損過大,你還有心思喝酒。一身酒氣,又是身在軍中,成何體統。萬一烏恆打個回馬槍,你怎麽應戰?等這裡完事了,自覺去領軍棍二十,此事沒得商量。”
“哦!”
燕雲同不置可否。
被打軍棍,這是常有的事情。
他都不想吐槽。
真要吐槽的話,一輩子都吐不完。
反正,渣爹高興就行。
燕守戰很是暴躁,像是誰欠了他錢拖著不還一樣。
燕雲同朝杜先生看去,以眼神詢問。
杜先生緩緩搖頭,指了指南邊方向。
燕雲同朗聲問道:“父親叫我過來,沒別的事嗎?要是沒事,我先去忙。”
“你著什麽急!本侯都不急著打你軍棍,你倒是急著去挨打。”
燕守戰一臉地嫌棄。
燕雲同眨眨眼,“難道是出了什麽事嗎?”
燕守戰心情煩躁,不想說話。
杜先生輕咳一聲,輕聲說道:“二位公子,事情是這樣的,剛接到消息,石溫同劉章已經打起來了。雙方短兵相接,打得頗為激烈。不過,令人詫異的是,劉章竟然節節敗退。”
“剛一開始,劉章就開始敗退?”蕭逸率先出聲,“劉章莫非是在使計?”
“老夫和侯爺也是這麽認為的。
加上旁邊一個司馬鬥虎視眈眈,石溫輕敵冒進的話,可能會中圈套。”蕭逸蹙眉,“我舅舅不可能蠢到看不見疑點,輕易踩中劉章的圈套。二人開戰,到現在可有結果?”
杜先生搖頭,“我們這裡離著河西太遠,消息來回一趟,路上要花費不少時間。暫時還沒有收到更多的消息。
侯爺叫二位公子過來,就是為了提醒二位,不能放松警惕。石,劉,司馬,三方混帳,結果難料。
這次,我們幽州兵馬損兵折將,格外慘重。必須抓緊時間,補充兵源。此事,還需要世子費心。操練兵馬一事,就辛苦郡守大人。”
蕭逸指著自己,“我來操練幽州兵馬,這合適嗎?我畢竟是外人。”
“哈哈哈……賢婿這話太見外了。一起打過仗的鐵兄弟,不存在外人內人之分。賢婿莫非不願意替本侯分擔嗎?”
燕守戰一開口,就堵死了蕭逸的退路。
蕭逸苦笑一聲,“恭敬不如從命,小婿遵命行事。”
“哈哈哈,如此甚好!本侯很看好你,反正你暫時也回不來平陽郡,就安心住下來,替本侯分憂。雲歌那裡,本侯會親自去信告知她此事。相信她會理解。”
蕭逸苦笑連連。
他現在格外想念平陽郡的一草一木,想念郡守府後院,想念燕雲歌。
算算時間,雲歌已經生了,也不知是男孩還是女孩。
他都當爹了,卻被困在邊關前線,找誰說理去。
他恨不得能插上一雙翅膀,飛回平陽郡。
哎……
頭痛!
嶽父大人親自開口,他還能說不嗎?
通往海邊的道路一天沒打通,他一天都別想啟程南下。
……
燕雲歌出了月子,身體恢復得極好。
一眼看去,根本不像是生過孩子的女人,反而覺著更好看了。
平陽郡主蕭氏很滿意,月子坐得好不好,看氣色就看得出來。
月子裡頭受了氣,或是心情抑鬱,必然缺乏精氣神,有的人還會有浮腫的問題。
燕九斤,一個大胖小子,蹬著腿,就是不肯安靜下來。
而且,腿腳越發有力。
這一點,捏著他的小腳丫,明顯能感覺出來。
他咧著嘴,無齒一笑,笑得可歡樂。
小家夥已經能發出稍顯連貫的笑聲。
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下來,斑斑點點,連不成線。
周圍點著熏香,防著蚊蟲。
平陽郡還在被秋老虎肆虐,天氣炎熱,蚊蟲不絕。
秋天的蚊子又格外厲害。
能從夏天活到秋天的蚊子,那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將,隨便咬一口,身上就得起個大紅包。
凶悍異常。
燕雲歌坐在躺椅上,享受著半下午的陽光,頗為舒服。
她總覺著,自己很久很久沒有曬過太陽,整個人都不太對勁。
燕九斤躺在小小的搖床裡面,蹬著腿,看什麽都好奇。
平陽郡主蕭氏,親自給臭小子打扇子,確保不會有蚊蟲叮咬寶貝外孫。
燕雲歌調侃道:“辛苦母親替臭小子打扇,臭小子真有福氣。”
蕭氏白了她一眼,“九斤攤上你這個不負責任的娘親,也是可憐。”
燕雲歌頓覺冤枉,“我哪有不負責任?母親休要冤枉我。”
“你都不肯抱他。”蕭氏控訴道。
燕雲歌無奈苦笑,“他尿了我好幾次,而且又重得很。每次抱起他,一撒手,他就鬧騰,能一口氣哭上一個時辰,頭都快被他給哭暈了。我也就是今天還沒抱過他,母親說這話,真是一點都不負責任。”
蕭氏嘲笑她,“你是習武之人,竟然嫌棄九斤太重。你自己評評理,這話有道理嗎?”
燕雲歌衝天翻了個白眼,又低頭,伸出手捏捏燕九斤的小臉蛋,“臭小子,因為你,我都被你外祖母給臭罵了一頓。果然是隔代親。有了你,你外祖母都不心疼我了。”
燕九斤咧著嘴笑得特別歡暢。
燕雲歌哼了一聲,“你還好意思笑,小壞蛋。生下來就是折騰人的。”
臭小子的臉頰真嫩啊!
好想再多捏捏。
果不其然, 她還沒來得急實施多捏捏的計劃,就被蕭氏給鎮壓了。
“小孩子臉嫩,不要總是捏捏捏。九斤他不舒服,你沒看見嗎?”
“我看他笑得挺開心的。”
“胡說八道!哪有像你這樣當娘親的,把自己的孩子當成了玩具,盡滿足你的好奇心,也不管管孩子是不是受得了。”
“臭小子身體壯得很,肯定沒問題。”
“那也沒有像你這麽玩的。”
蕭氏將燕雲歌狠狠數落了一頓,然後抱起燕九斤,心疼啊。
一口一個小乖乖,小寶貝……
燕雲歌看著這一幕,抽抽鼻子,吃味不已。
她感覺地位不保。
燕九斤位出道,強勢奪走了她的地位,她的寵愛。
嚶嚶嚶……
吃自己孩子的醋,燕雲歌可真有出息。
蕭氏都橫了她一眼,都已經是做娘親的人,別那麽小孩子氣。哪能和自己的孩子吃醋!
燕雲歌:“……”
她內心感慨不已,人們對於成年人的要求實在是太高了。
生孩子之前,她還是個寶貝!
生怕磕著碰著。
生完孩子,她就成了多余的,嫌她不會帶孩子。
她太難了!
她衝著燕九斤做鬼臉,燕九斤以為娘親是在和他玩耍,笑得哦,一張小臉真俊啊!
“九斤長得越來越好看啦!好白哦!”
“你和蕭逸都長得俊,九斤繼承了你們兩個人的優點,肯定差不了。”
燕雲歌逗著孩子,“眼睫毛好像都長出來了。”
蕭氏仔細觀察了一下,“沒那麽快!眉毛才長出來一點點,眼睫毛還要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