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犬一路行來到了楊府,見了楊大人,兩人倒沒多提東廠,而是聊起了盜陵的事情。
楊大人收到江湖上密報,說已經探到了閃靈佛陀弟子的下落,此人自打離了輪回寺,日後去了雁蕩山,目前正在雁蕩山中清修。
雁蕩山是千古名山,山中寺院眾多,在此修行的僧侶無數。其中魚龍混雜,藏龍臥虎,不乏有世外高人隱居在此。
雁蕩山景色秀麗,自古有“花村鳥山”之名。當年西域高僧諾詎那率三百弟子來此寶地弘揚佛法。見此地鍾靈神秀,有一道佛光直通寰宇,從此便不願離去,攜眾弟子在此開山劈地,盛修土木,成了雁蕩山開山之祖。
其中靈峰,靈岩,大龍湫被世人稱為雁蕩三絕。而這些年又湧現出了三位高手,也被江湖中人頌為雁蕩三絕。這三人分別是靜濤,冷焰,和炙冰。
而說起這位炙冰,卻正是閃靈佛陀的弟子。想當年長白山輪回寺為火所焚,閃靈佛陀的弟子便來到雁蕩山繼續修行,為了不想受到牽連,所以才改名換姓,如今也已成為一代高僧。
相傳此三人在山中言詩煮茶,談經論道。平日裡一起精研武學,這些年功夫已深不可測。浙江一帶前些年倭寇匪類猖獗,此三人懲奸除惡,行俠仗義,保得一方百姓安寧。因此這些年名頭越叫越響,在江湖中已頗有威望。
杏犬明白楊大人的意思,是想讓他帶人去雁蕩山拜訪炙冰。可楊大人又很擔心,因為此番前去必定危險重重,面對的都是江湖上頂尖的高手,所以務必要派遣一些精兵強將協助。
楊大人麾下十二顆帽,除了眼下這幾位,剩下的還有四位,分別是升龍,躍虎,奔牛和驚馬。
升龍乃禦前帶刀,是負責掌管聖上安危的親衛,又是大漢將軍的首領。聽聞最近聖上要冬遊圍獵,他自然走不開。
躍虎乃是北鎮府司鎮府使,一直負責調查遼東軍務,同時秘密調查大明所有軍事動向。此刻遠在邊關,也騰不出手來。
剩下還有兩名千戶,奔牛和驚馬。奔牛和驚馬本是掌管馴象千戶所,因這些年遼東戰事吃緊,一直駐守在遼東協理軍務,關內武林之事一向都不參與。所以關乎人選問題,楊大人始終懸而未決,一直拿不定主意。
兩人邊聊邊走,走地累了,就在一處涼亭歇下。
杏犬順便向楊大人舉薦了凌總旗,可楊大人沉思良久,也不具體答覆。
正在為人選發愁的時候,又忽然想起昨日陳閣老推薦人選的事情。
於是說道:“昨日我去拜訪了陳閣老,他打算安排一個人來我們錦衣衛,聽說此人常年行走江湖。明日我讓他一早去衙門,你暗中安排一下,試試他功夫如何,看能不能為我所用。”
杏犬聽有人要加入錦衣衛,還是陳閣老親自引薦,不由多了幾分興趣。又吩咐要試試他的功夫,心裡早對此人有了一些期待,連忙一口應下。
楊大人見他答應的如此乾脆,不免叮囑了一句:“來著是客,又是陳閣老親自推薦的,你可別鬧過頭了!”
杏犬微微一笑,回道:“大人請放心,下官自有分寸!”
到了第二天,杏犬早早就去了錦衣衛衙門候著,自然少不了叫上墨羊,朱姬,炎猴,還有飛鼠前來看戲。大家一齊商量著待會兒該如何試探此人功夫,只有飛鼠是長輩,不屑與他們一起胡鬧,獨自埋頭在裡屋處理公文。
眾人掩了門,在堂中商談。朱姬說要試試她的飛鏢,
但眾人又怕鬧過頭,於是勸她將飛鏢換了,改用一枚銅錢試試。 還有人說要比刀比劍,可好歹別人頭一次來,一見面就舞刀弄槍實在是有傷大雅,因此又給否決了。
大家商量了半天,都出了好幾個主意,可一直不見有人過來。最後興致都消退了大半,索性決定到時候再見機行事。
大概又過了一炷香的時辰,終於聽見了叩門之音。
朱姬心想定是此人以來,道了一聲“請進!”果真有一陌生男子緩緩推門進來。
門扉稍開,朱姬就出了手,在袖中摸了一枚銅錢,朝來人發出去。
雖說朱姬隻用了三分內力,可那枚小錢經了她手,就好似脫了弦的箭矢,迅雷般朝那男子飛了過去。
此招若是打在習武之人身上,如果對方內力渾厚,或許並無大礙,但若是打在尋常人身上,只怕是非要皮開肉綻不可。
那男子見門一開,便伸手抱拳,向各位大人作揖行禮,一切如常,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異樣。
朱姬離大門不過十步之遙,按說以她的暗器功夫,十步之內本該例無虛發,正中推門男子才是。可此人卻不躲不避,也不見中招,大搖大擺就進了門來。反倒是這枚小錢就像石沉大海,憑空消失了一樣。眾人心中嘖嘖稱奇,卻又不好發問。
待男子進門之後,但覺他身形俊朗,面目清秀。身穿一襲白衣,手持一柄寶劍,從穿衣打扮來看,還算有幾分瀟灑。
男子先是自報家門,稱自己叫陳飛揚,今日是楊大人叫過來的,隨後又奉上了拜帖。
既已說明了來意,然後又依次見過了諸位大人,禮數恭謙合度,但又不失身份,言語平實謙遜,可又不失傲骨。從言談舉止來看,倒也算是一位芊潤如玉的君子。
各位都已引薦,可此人武功深淺還尚不可知。 杏犬還想一試,遂斟了一碗茶,笑道:“請飛揚兄弟喝茶。”
言語之間,已經使了上乘的少林擒拿手中大推手的功法,將茶碗連帶著茶座朝陳飛揚推了過去。
這看似簡單的一招遞茶手法,卻是最能考驗對方應變功力的招式。
茶碗是成化年間的鬥彩,做工精美,胎壁質地輕薄。杏犬施了內功推出茶碗,茶碗飛在了半空。若是接茶時力度用小了,他指定接不住這碗茶。若是力度稍微使地大了,勢必會將輕薄的茶碗捏碎。即使不至於捏碎茶碗,但要想憑空接穩茶座與茶碗,還不讓茶湯灑一地,這難度也一點不低。
面對出其不意的這招,可謂是一舉多得,既考驗了他的身手,也考驗了他的心細。
陳飛揚眼見茶杯飛來,迅速伸手去接,同樣用了一招少林擒拿中的小抄手,不偏不倚接下了茶碗。
此招出手穩如磐石,待茶碗立於掌中竟不搖不晃,茶杯連帶著底座宛如長在了他手上一般,連茶湯都沒溢出半分。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曾想到,他竟同樣施展了少林擒拿手中的功法,以小抄手化解了大推手。這兩招師出同源,既不示弱,也不炫技,不僅招數拆解的尤為精妙,武德品性也可見一斑,大家心中無不讚歎,深知此人功力不俗。
陳飛揚接過了茶,微微一笑,回道:“謝大人賜茶!”
不知何時,飛鼠已站在門邊,也將這一幕瞧在眼裡。不過暗中的試探還不足以勾起飛鼠的興趣,比起剛才這一幕,更吸引他的,莫過於少年手中的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