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馳獰聲笑著去撕秦芳兒的衣裳,手指方觸到那滑而不膩的香肩,忽見一道銀毫以星馳電掣之速掠過,他還未反應過來,整支胳膊連皮帶骨被剖成了兩半。
“啊~”
哀嚎聲不期然的響起,黃百川等人紛紛側目,卻見秦芳兒身前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人。
秦芳兒驚魂未定,怔怔的抬起頭。發現來人是個妙齡少女,她一襲白裙,纖塵不染,薄紗拂面,遮不住那傾城風華。廣袖長衣,難掩其婀娜身姿。少女右手執劍,左手撐著明黃色油紙傘,閑庭信步,似是在逛自家的後花園。
誰能想到地上那血淋淋的半隻胳膊竟是這珠玉一般的人兒砍下的。秦芳兒一時看呆了,同樣是身在泥濘之中,伊人美若仙子,纖塵不染,周身散發著聖潔的光暈,自己卻蒙頭垢面,汙穢不堪,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莫非是下凡的仙女?“
趙馳停下了慘叫,那女子美得動人心魄,令他忘記了疼痛。雖然蒙著面,但他知道,薄紗後的容顏一定勝過泥窪裡的那個女人千倍萬倍!
“虎步刀也不過如此!”
少女再次出劍,使的是子午劍法中的“白虹貫日”。這一招讓趙馳的腦袋搬了家,也讓其他人都睜大了眼。
黃百川等人原還以為趙馳一時疏忽才遭她暗算,現在看來,就算他沒受傷,再練個十年也躲不開這一劍。連秦唯謹也看呆了,沒想到子午劍法中平平無奇的一招竟有如此威力。這女子難不成是祖師爺轉世?
黃百川使了個眼色,與晁坤張熊圍住少女。他厲聲喝道:“什麽人敢管我鬼鐮的閑事!”
“黃百川,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少女蛾眉微動,語聲平淡,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說話間,張熊已繞到少女身後,精鋼長錘有如毒龍出洞,挾地裂山崩之威轟然而出。
“要殺黃大哥,先問我錘王答不答應!”
“啊,姑娘小心!”
秦唯謹疾聲提醒,秦芳兒嚇得閉上了眼睛。誰知鐵錘攻至中途,突然失了準頭,“嘭”的一聲砸在牆上,同時響起的還有張熊倒地的聲音。
“摘星換鬥,這是摘星換鬥。”
盡管出劍的方位和力道全都變了,但秦唯謹還是從那獨特的手法中看出,這是子午劍法中的招式。
“一個掄大錘的也好意思稱王?“
少女的嘲諷未止,晁坤雙鉤疾探,從側方偷襲而來,使的還是他賴以成名的絕技:“鶴勢螂形”。
“鐵螳螂領教姑娘的高招!”
少女頭也不回,震腕出劍,使出摘星換鬥的後半招。這一招原本需要兩柄劍配合使出,少女左手撐傘,右手執劍,左衝右突,其速度竟比別人雙劍還快上幾分。也不見她招式中有什麽取巧,晁坤就像是自己撞上了劍刃一般,整個人被攔腰截斷。
“蟑螂,就該被踩在腳底下!”
恰在此時,黃百川的鐵鐮也欺近身來。他與晁坤張熊互相協作,一個先發擾敵,一個伺機暗算,一個後發製人,左右不過是眨眼間的事。可他殺招未到,前兩個卻已慘死當場,這少女劍法之神速當真是聞所未聞。
秦唯謹一顆懸著的心落下了,摘星換鬥的後招是一記上步直劈。少女略一側身,將方位拿捏得分毫不差。這一腿若踢出來,正中黃百川空門,勢必會要了他的性命。黃百川見她裙擺微動,殺機吐露,早嚇得亡魂盡冒,可自己勢到中途,刹不住腳,
只能明明白白的往死路上撞。 想這老鬼一生作惡無數,扒了多少良家少女的衣裙,最終卻死在了羅綺裙下,這難道就是報應?
可誰知兩人都猜錯了,少女方欲提膝,只聽見“呼啦”一聲,長裙緊緊的崩著腿,那一記殺招竟中途定住。短暫的停頓給了黃百川喘氣之機,他足下一頓,硬生生的調轉方向,從側邊掠了過去。
少女在電光石火之間殺得黃百川晁坤張熊兩死一逃,死者身首異處,生者魂不附體。秦唯謹與他們交過手,知道三人的實力。自己險些死在他們手上,這少女撐著傘,單手對付他們尚且遊刃有余,若非衣裙束縛,放不開手腳,三人根本不是她一合之敵。她的武功到底達到了何等驚人的地步?
少女一擊不中,頗為不爽,挺劍便追。黃百川這次學乖了,他一聲呼嘯,幾個嘍囉頓時四散逃開。夜黑雨大,這些人人又是同樣的裝束,他混雜其中,幾個縱身間就已難辯真假。少女穿著長裙,不方便追趕,直氣得連連跺腳。
眼見已追不上群寇,她隻得暫時放棄,過去替秦唯謹解了穴。
秦唯謹低咳兩聲,連聲謝道:“姑娘搭救之恩,老朽感激不盡……”
少女打斷他道:“精英帖在哪裡?”
怎麽,她也是為了帖子而來?
秦唯謹吃了一回虧,再不敢抱有任何僥幸,何況這少女有著一股極為霸道的氣場,令他不敢有任何違拗,當下他老老實實的道:“劣徒任超武已帶著帖子去漢中求援了!”
“哼,鼠目寸光,難怪你子午門會有滅門之禍!”
少女不再耽擱,嘬唇輕嘯,一匹純白色健馬從巷口飛奔而出,她騎上馬揚長而去。馬蹄得得,快如急風驟雨,轉瞬間便跑了個沒影兒。
大雨不知何時已停了下來,空落落的街頭流淌著雨水和血水,泥濘不堪。子午門的人糊裡糊塗的撿回了一條命,兀自沉浸在方才的驚險之中。
秦芳兒攙起父親,輕聲道:“爹爹,那姑娘什麽來歷,怎會我子午門的劍法?”
秦唯謹搖搖頭:“我也不知,興許是門中先輩的後人吧!”
秦芳兒道:“她既與我子午門有淵源,為何對您這般無禮?”
秦唯謹歎道:“芳兒,你有所不知,這件事確實是為父做的不對……”
他似是有什麽忌諱, 沒有繼續說下去。秦芳兒也不敢問,地上的殘肢斷臂足夠讓她觸目驚心了。這少女美則美矣,只是出手狠辣,身上處處透著一股危險的氣息。望著她遠去的方向,秦芳兒不禁暗暗為師兄擔心。既怕他死在那人劍下,又怕他倒在那人裙下……
任超武冒雨疾行,一夜未眠,直至清晨才到漢中地界。穿過前面那片林子就到城鎮了,他心下稍安,驀地發現路旁掛著一塊木牌,上面寫著:“林中毒蟲肆虐,請繞道而行!”
任超武心下疑惑,這條路他走了許多次,也沒見有什麽毒蟲啊?況且這林子極大,繞過去少說也要多花大半天,眼下情況危急,怎麽能舍近求遠?
任超武不以為意,前行裡許,前面又有塊木牌上寫著:“前方危險,速速回頭!”
再行數百米,又見一塊木牌:“言盡於此,後果自負!”
任超武索性不管這些,埋頭趕路,走了十數步,隻面前面是一片用籬笆圍成的空地。空地中有塊巨石,上面擺著三隻瓦碟,碟中放著蜈蚣,蠍子,蟾蜍。那蜈蚣長近三寸,通體泛著藍光,蠍子活像是隻大螃蟹,黢黑如墨。蟾蜍比尋常品種小了不少,渾身的疙瘩溢出白色的漿水。看樣子這些都不是尋常毒物。
一個青衣少年束立在巨石前,神情恭敬的作著揖。那少年約有十七八歲,眉目英秀,身形俊逸,看起來敦厚淳樸,溫文有禮,就是那雙眼睛熠熠生輝,透著一股子頑氣。
荒山野嶺的,這少年怎麽會出現在這裡,拜的又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