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少年做完揖,恭恭敬敬的站在石頭前,手裡拿著三支香,煞有介事的念叨著:“神農大爺,這三個寶貝可是我好不容易抓來的,您就賞臉嘗嘗吧!”
“神龍大爺,荒郊野外,風餐露宿的,我都吃不消,您金枝玉葉的,怎麽受得了這個苦啊!“
他指了指身側的小葫蘆道:”要不您跟我回去,小的天天給你抓好東西,管飽!“
任超武雖然好奇,卻不敢打擾,江湖中奇人怪傑多不勝數,若不小心犯了人家的忌諱,多半會招來麻煩。
他本想悄沒聲息的溜過去,不想那少年卻發現了他,少年大聲斥道:“喂,誰讓你進來的,沒看見我寫的牌子嗎?”
原來木牌是這人掛的,任超武抱拳道:“十分抱歉,在下家中有急事,不能耽擱,如有冒犯到閣下尚請見諒!”
那少年道:“你冒犯我倒不打緊,但這裡有毒蛇作亂啊,你不要命了嗎?”
不等他解釋,少年又催道:“趁神龍大爺還沒來,你快點走吧!我跟你說,那東西超凶的,被它撞見你就別想活了!”
任超武正欲離開,猛聽見一聲嬌喝:“哪裡走!”
陣陣馬蹄聲中,一個白衣少女追了上來,她伸手在馬背上一拍,借力躍起,幾個縱身飛到任超武身前,長劍出鞘,厲聲喝道:“你給我站住!”
這少女便是昨夜出手搭救子午門的女俠,任超武不認識她,還以為她便是那少年說的“神龍大爺”。
他心中暗道:“原來大爺是女的,凶是凶了點,也不至於要了我的命吧!”
反倒是那少年氣憤不過,怒聲斥道:“今天是怎麽了,一個個的都不要命了,真當我那個木牌牌是擺設嗎?”
任超武糊塗了,難道姑娘也跟他一樣?她似乎是衝著自己來的,可他幾時招惹過這等絕色佳人?
少女冷冷的道:“小子,這裡沒你的事,還不快滾!”
“滾?我好心救你們,你叫我滾?“
少年怒極反笑:”我偏不滾,待會兒神龍大爺來了,看你們不哭著喊著求我救命!“
任超武瞟了他一眼,意外的發現那碟子中的毒物竟不見了,他雖奇怪,卻無暇細想,目視少女道:“姑娘為何攔我去路?“
少女不答,反問他:“你是子午門的任超武?”
任超武道:“正是!“
少女又道:“你師父秦唯謹叫你拿著菁英帖去求援,是不是?”
任超武神色微變,道:“不錯!”
“你不用去了!”少女攤開手道:“子午門的對頭我幫你們料理了,把帖子給我!“
任超武不知她說的話是真是假,仍抱拳道:“謝姑娘仗義出手,只是這菁英帖於我子午門極其重要,在下不敢私自做主,姑娘可否隨我回子午門,待師傅準許之後,再贈予您如何?“
少女不悅道:“你當我傻,到了子午門,你們人多勢重,欺負我一個小女子怎麽辦?速速交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她“噌“地一聲拔出短劍,劍芒吞吐,寒光閃爍。任超武見狀,也亮出雙劍,道:”既然如此,任某得罪了!“
遠處的青衣少年氣悶道:“一看就是奔著動手來的,哪裡還那麽廢話!”
“你閉嘴!”
少女一聲嬌喝,手腕疾翻,短劍如穿林之鳥般飛掠而出,徑直刺向任超武胸頸。任超武提了短劍護住面門,長劍橫掃掃,蕩開劍鋒。少女乘勢使了招“天網恢恢”,
短劍化作一蓬銀光,勢如泰山壓頂。任超武長劍指天,左右畫出一個巨大的十字,使了招“楚河漢界”。 少女讚道:“反應不慢,再接一招!”。
短劍以柔勁黏著長劍,連蕩幾圈,倏的遞出,使了招“仙人指路”,任超武雙劍立收,卻步回身,還了招“子牙觀陣”。
少女道:“這招‘子牙觀陣’隻守不攻,會讓人搶了先機,不如‘盤龍繞梁’以攻代守,贏面更大!”
任超武大驚,心道:“你怎麽知道我子午門的劍招?“
不過那少女說的確實不錯,‘盤龍繞梁’確實比‘子牙觀陣’要高明的多!任超武中途變招,殊不料少女橫劍自封,劍柄逆向推出,堪堪抵在任的鼻尖,小臂依著身體轉了半圈,斬其肩胛。她手上動作不停,嘴上解釋道:“先機已失,再變招弄巧反拙,須知一動不如一靜。”
任超武神情大窘,若是少女這兩招動了殺心,自己已經身首異處了。他還了一招“落葉歸根”,躲開上路進攻,半蹲抽劍,只見長短雙劍有如剪刀般交替揮出,橫掃出大半個圓圈。少女知道此招的厲害,當即退開。
幾招下來,兩人都全神貫注。只聽少女道了聲“小心”,劍法立變。她腳下三步並作一步,手中短劍快如穿梭,連劈帶砍,左手駢指為掌,與短劍一主一輔,並向而發。
任超武單是聽這劍風和掌風便已覺得極不簡單。定睛細看,發現她竟用短劍使出單刀的路數,掌中夾刀,刀中含掌,步法穩健,處處強攻。若是子午門其他子弟在場,一定會認出這正是趙馳的“虎步進身刀”,少女掌力渾厚,刀法凌厲,與步法配合得分毫不差,即便是趙馳在場也會自歎弗如。
任超武不敢大意,打起十二分精神沉著應對。他在劍法上討不著便宜,當即踏出師傳九宮步法,化太極,生兩儀,循四象,成八卦,方寸之間,變化無窮。手中子午雙劍暗合陰陽二氣,依著步法趁勢揮舞,平常所學的諸多妙招有如江河決堤,綿綿不絕。子午劍法至此才顯出其真正的威力。
旁觀的少年得看過癮,忍不住喝起彩來。當然,回報他的仍然是少女大大的白眼。
想那簡單的虎步哪裡有玄門正宗的九宮步變化多端?肉掌再快,終是抵不過短劍。少女初時還能憑著一股子狠勁搶佔先機。過不多時,她後力不繼,漸漸被任超武的劍勢所壓製,猶如一隻困在籠子裡的老虎。
任超武見她一個小女子,不願為難她,當下收住劍勢,道:“姑娘,咱們就此罷手如何?”
少女並不領情,俏臉微揚,不服道:“別高興得太早,看招!“
她掌中聚氣,悶喝一聲,也不知道是使了什麽妖法,剛才還輕飄飄的短劍陡然間重了幾十倍,緩緩揮出,差點兒沒把任超武的雙劍震斷。
“這,這是……錘法?”
果如他所見,少女又使出錘王鍾古的“天羅錘法”。輕靈的短劍在她手裡化為一枚沉重的巨錘,有著開天劈地的巨大威力。任超武初時殊不習慣,雙劍有好幾次被擊中,手臂被震得麻木不己。
他很快就找到了絕竅所在,“鐵錘”勢大力沉,可是揮舞起來十分不便,在速度上打了折扣。他不與少女硬碰硬,而是以輕靈的步法避其鋒芒,攻其不防,長劍誘敵,步步緊逼,短劍守為主,攻為輔,每一次出劍都令少女措手不及。幾十招下來,將天羅錘法也拆解得一招不剩。
少女雖沒受什麽傷,卻也被逼得連連後退, 招架不及。她微微點頭,道:“身手不錯,且看你還能接下多少招!”
她手中短劍重新變得輕靈活潑,劍鋒吞吐,有如靈蛇覓食。任超武不知道這又是哪一派的武功,出於謹慎,仍以長劍誘敵。雙劍交鋒,少女的短劍像是生了吸盤一樣牢牢粘住長劍。任超武早有打算,短劍擦著長劍削下,這才解了長劍之圍。
原來是少女借用深厚的內力吸住劍身,模仿螳螂客的鉤法。天下兵器種類龐雜,也有相生相克之說。晁坤的雙鉤招式詭異多變,擅長鎖拿,對刀劍之類的武器有克制之效。任超武雖然越戰越勇,但連出幾招,都被少女用極卑鄙的手段黏住雙劍,此時也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常聽師傅說鐵鉤是子午劍的天敵。少女雖用短劍,卻能以鉤法應敵,可見其武功強過自己數倍,此戰豈不必敗無疑?
少女似能看穿他的心思,出言嘲諷道:“既然知道打不過,便把帖子交出來,免得丟了子午門的臉!”
任超武怒極,心道:“我今日便是死在這女人的劍下,也不能任她汙辱師門!”
他抱有必死之念,氣勢大漲,雖接連受傷,卻越戰越勇,招招都是同歸於盡的打法!少女毫不介意,還提醒他道:“敗不可躁,危不可亂,唯穩方能求勝!”
任超武神情窘迫,心想這女子到底什麽居心,既然要找自己麻煩,為什麽還處處指點我?
旁觀的少年也看出來了,笑道:“有意思,姑娘這是打架還是陪練啊,這麽墨跡!”
少女怒道:“滾,再說話我打斷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