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基本沒動這棟別墅，只是一直做很好的維護，別墅基本上還是那位姑母留下時的樣子。

　整體都是簡歐風格，泳池，草坪，鐵藝圍欄是密密匝匝的攀援薔薇，從前趙母活著時總是喜歡帶著梁媽蒔花弄草。

　這兩年趙母故去，梁媽知道小姐也看不見，就沒自作主張再弄那些花花草草，只剩了幾棵早年就種的樹和這一牆繁茂的粉粉白白的花。

　還有滿院子的清香。

　宿主有時候會拿一本盲文坐在樹蔭下，聞著花香摸索著用手指淡品閱讀的喜悅。

　梁媽不懂什麽叫歲月靜好，可是她總覺得那個時候的小姐真是美麗極了，周身總有股和薔薇香氣類似的恬然和幸福。

　可是那種感覺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不見，是老爺跟太太帶走了，還是被程霄一點點給蠶食了，總之很長的一段時間，趙晴柔身上只有一股沉鬱的氣息。

　梁媽總是擔心。

　可是最近這幾天她發現，晴晴又變了。

　並不是從前那種恬淡安然的晴晴回來了，而是……變得很有主意，好像老爺太太突然故去的那種驚惶不在了，她似乎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比如這次堅持賣掉兩幅畫換了台車。

　梁媽不管什麽值當不值當，她只知道小姐想做這件事，做成了小姐心情會變好，那就值當，就算畫廊都換汽車那又怎樣?

　老爺太太留下的錢也夠小姐衣食無憂過完這一輩子了。

　當初姑爺慫恿著小姐不要孩子，說害怕生下跟她一樣的孩子，小姐沒說什麽，可是好像也難過很久。

　終於他們還是沒再要孩子。

　小姐什麽都聽姑爺的，前段時間梁媽甚至感覺小姐跟自己都已經生分了，程老太太有一次還惡狠狠跟她說，早晚攆了他們出這院子去。

　攆走不攆走不是他們姓程的說了算，他們是趙家的人。

　梁媽才不害怕，小姐絕對不會攆走她跟老梁。

　程霄早早開車去了畫廊，梁媽看見他一臉陰沉站在小姐車庫外面，看什麽看?看一年也不能變成畫再飛回來。

　臥室裡，何小滿聽著梁媽給她說程霄的反應，唇邊揚起一抹淺笑。

　趙家人其實並沒什麽錯，不過是慣壞了不知領情的人，喂飽了不懂感恩的心。

　“梁媽，我記得你說過你有個學計算機的侄子。”

　梁媽點頭:“對，晴晴說的是梁超吧?可上進了，我跟老梁把他當兒子養，那個時候本來是想過繼到我家，可這小子不肯，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

　“他如今在海市?”

　梁媽點頭說道:“是啊是啊，小姐記性可真好，當年他還來過咱們家一次呢，太太給買了不少文具和衣服。”

　可惜好人不長壽，老天不長眼睛啊，那麽好的兩個人……

　“我媽媽和爸爸是被他們害死的，程霄就是隻喂不飽的白眼狼，我爸媽開的那輛車被人做過手腳了。”

　梁媽呼吸陡然加重，聲音都有些顫抖:“我就說，我就說當初那場車禍來的莫名其妙，太太從來都說老爺那車開的就比驢車快一轉，怎麽可能會出車禍！我就說……”

　她喘息中帶著啜泣，明顯是氣的發瘋。

　何小滿心裡熱乎乎的，這就是傳說中的忠仆，一點都不帶懷疑的，趙晴柔說什麽梁媽就信什麽，趙晴柔幹什麽梁媽就支持什麽，可惜最後卻被程家人使了手段一把年紀給掃地出門了。

　老兩口最後的歸處正是那位梁媽口中的侄子，直到趙晴柔死，那位侄子依舊在奉養老梁和梁媽。

　何小滿趕緊安撫她:“你別生氣啊，所以我要把應該我的一切都拿回來。咱們現在去查這車禍已經沒有任何證據了，這是程霄跟別人打電話被我無意中聽見的，他們還算計著過幾天把你們也趕出去，到時候我就徹底孤立無援了。”

　“想的美！我跟老梁又不吃他們程家的飯，攆我?他們算老幾?”

　何小滿悄然歎息，想的美做的也美，可不就真的成功了。

　“我聽他們的意思，之所以沒有著急攆你們是想在別墅裡跟他們京城的親家見面，到時候家裡有兩個傭人不是也能撐撐場面?再說肯定會有很多事情要忙，也離不得你們。”

　梁媽現在握著何小滿的手都氣得直哆嗦。

　“太不要臉了，他們太不要臉了。”

　何小滿聲音堅定而不失和婉:“從我知道我爸媽是被害死的那天起，我就已經開始在計劃這些了，我要把屬於我們的都拿回來，所以你跟老梁不要輕舉妄動，你們要幫我！”

　中午時，土豪金被老梁開出去了。

　程母鬼頭鬼腦走進主臥打探情報，被何小滿懟的一臉鐵青出來了，很快就給她的寶貝兒子打電話告狀去了。

　程霄晚上回來的時候對著何小滿凝視良久，久到何小滿想抬腳踹飛他。

　趙晴柔是肯定不會察覺到程霄那種充滿惡意的眼神，可是何小滿能。

　這個癟犢子就是欺負趙晴柔是個瞎子，那種陰冷如蛇信子一樣的眼神在何小滿臉上盤桓良久，忽然說道:“晴晴，我發現你這幾天皮膚可真不錯啊。”

　“是嗎?”何小滿忽然摘下眼鏡:“我皮膚真的很好?”

　兩個白慘慘的大眼仁子準確看著程霄的方位，甚至程霄忽然感覺趙晴柔在隔著那層白色光明正大的盯著他！

　程霄激靈靈打了個寒噤，囁嚅著問道:“怎麽把眼鏡摘了，是眼睛不舒服了嗎?”

　“你不是說我皮膚好?戴著眼鏡像是霧裡看花，所以我想要你看得清楚一點，畢竟我自己看不見。”

　其實程霄是發現已經連續喝了三天加量不加價的佐料，為什麽爆痘的人是自己?

　丁攀兒用面紙甚至在他臉上印下一塊塊的油。

　“姐夫，你是不是……”丁攀兒用眼睛瞄著他曾經在自己身上繪畫的筆:“憋著了?要不，小姨子幫你泄泄火?”

　這是丁攀兒暗戳戳卻又不可名狀的竊喜，程霄為了自己在守身如玉，他都不肯碰家裡那個瞎子。

　若是往常程霄肯定會直接把她堵在牆角或者掀翻在辦公桌上，可是這兩天程霄因為丟了兩幅畫心情很不好，只是敷衍的說了句:“別鬧。”

　但是丁攀兒卻無意中提醒了他，家裡的肥婆怎麽還沒出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