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富豪酒店屬於案發現場，而嶺後派出所場地狹小、條件有限的限制，再考慮到聽濤酒館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魏叔也就默認了方曉倩把這裡當成臨時辦案地的做法。在早餐時段結束後，他們倆約了好幾批相關人過來做筆錄。一時間，酒館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而我，則一直沉浸在詹小辮的死亡中。倒不是對他有什麽感情，而是有些事想不明白。按照方曉倩的說法，一直龜縮在富豪酒店305號房間中的詹小辮，是在衛生間的浴缸中溺亡的。從初步的現場分析看，他應該是在泡澡時，被另一個人將頭部按壓在水下窒息而死的。不過，詹小辮為何會再次出現在嶺後鎮，而且為什麽會在房間中躲藏那麽多天?這些都是我心中的困惑。我好想去趕緊找鮑蕾，聊聊清楚。

　　當我還在困惑的時候，方曉倩約請的一位訪談人的話，引起了我的注意:來者是華夏航發保衛處的趙為民處長帶來的，自稱是小徐同部門的同事，叫高峰。

　　高峰和兩位警官坐在酒館角落裡談了很久，而且談話壓低了聲音。在斷斷續續中，我還是聽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小徐生前所在的部門，是華夏航發的數據管理部。也就是掌握著整個企業的數據庫。眾所周知的是，華夏航發的很多數據是涉及機密的。數據管理部的網絡安全工作，就顯得特別重要了。而小徐生前的崗位，就是部門的一個要害崗位。

　　“你是說，他掌握著一個密鑰?”魏叔問，他是個老刑警了，和高峰談遊刃有余。

　　“您說的對。小徐和我們部的頭頭，兩個人各執一把密鑰。有了這兩把密鑰，就可以以添加臨時用戶的方式，開通訪問核心數據庫的權限了。”高峰答。

　　“你們部門的頭頭，他現在在哪裡?”方曉倩問。

　　“他叫李志遠，已經失蹤20天了。”高峰說。

　　“李志遠?”魏叔聽到這裡，不僅皺了皺眉。

　　“魏叔，您知道李志遠?”方曉倩不解。

　　“知道，失蹤人口。”魏叔的回答言簡意賅，“那兩個人的密鑰，在哪裡?”他接著問高峰。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都是兩個人自行保管的。這也是為什麽趙處著急的原因，密鑰丟失，責任很大的。”高峰回答道。

　　“有什麽辦法能停用或者再複製密鑰嗎?”魏叔接著問。

　　“這個我就沒法回答您了，我被上級授權可以向您披露的問題只能到這個層面了。”高峰也是有什麽說什麽，很坦誠。

　　“好吧，那謝謝你。後續如果有需要，我們會再聯系你的。”魏叔朝高峰點點頭，示意問話已經結束了。

　　高峰離開後，魏叔和方曉倩討論起案情來。

　　“小方，你現在對案子怎麽看?”

　　“剛剛我看了一下電子案宗。”方曉倩手上拿著一個平板，估計可以連上公安內網的，一邊看一邊說，“李志遠只是報了一個失蹤人口。但是屬地派出所的調查進展是，這個人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富豪酒店。”

　　怎麽，又是富豪酒店?坐在一旁的我只能裝聽不見，但是心裡一直在揪著。

　　魏叔沒說話，而是等方曉倩接著說:“按照高峰的說法，李志遠失蹤後，屬於他的那把密鑰也就失蹤了。而徐永剛墜樓後，他的密鑰也人間蒸發了。我覺得，兩個事情有高度的關聯性。”

　　“嗯，嗯。”魏叔在沉思。

　　“按照高峰的說法，這麽重要的密鑰，兩個人最有可能會隨身攜帶。

而徐永剛的遺物，我們都檢查過了，沒有發現密鑰。”方曉倩分析說，“高峰對密鑰能否複製和停用未置可否，也說明了密鑰的重要性。”　　“我覺得更有可能，是整個華夏航發都沒有權限複製和停用密鑰，需要更高層級的安全部門操作才可以。”魏叔說，“所以，高峰用了外交辭令來回答我們，根本不是在擺架子，而是華夏航髮根本解決不了。可是，上報就意味著揭露問題和追責，這又是華夏的領導不願意看到的。所以，找到密鑰，才是他們最急迫想要的。”

　　薑還是老的辣，一針見血。

　　“所以，接下來，我們應該把李志遠案和徐永剛案合並偵查。”方曉倩說，“並且以尋找密鑰為主要目標。”

　　“對，對。那昨晚的詹小辮這個案子呢?”魏叔問。

　　“詹小辮這個案子……因為他的身份太普通了，只是一個打工仔，我覺得另案調查吧。”方曉倩猶豫了一下，說。

　　“也不對，也不對。你想想，詹小辮這個案子，其實是和徐永剛案，有相同地方的。”魏叔提醒著方曉倩。

　　“啊，對了，還真是，那奇怪的‘嗡嗡’聲！”方曉倩一拍腦門。

　　“夜裡邊，是不是有人去廣播站查過了?”魏叔問。

　　“對，葉頭帶著兩個小兄弟去過了。發現廣播設備被不知道什麽人連接了一個簡陋的收音機，然後就開始播放那嗡嗡聲了。”方曉倩說。

　　“那看起來，是有預謀的。”魏叔說。

　　“是的……不過這聲音代表了什麽?哎，薑哥，你不是說是什麽短波無線電?”方曉倩突然提高了聲音，問我。

　　“啊，什麽?哦，對，是無線電。”我突然被問道，也不能顯露出一直在聽他們說話，也不能不回答，有點尷尬。

　　“小薑，你懂無線電?”魏叔一直背對我，現在回過身，笑眯眯的看著我說。

　　“略知一二吧，以前上學的時候玩兒過。這個聲音，我剛才和特別查了一下，特別像是網絡上流傳的‘神秘俄羅斯電台’的聲音。”我說。

　　“哦，那你過來坐，詳細說說。”魏叔一聽也來了精神。

　　俄羅斯電台，在廣大無線電愛好者中，絕對是塔尖一般的存在。這個被探測到位於俄羅斯境內的神秘短波電台，已經持續對外發送信號長達四十年之久。之所以神秘，一方面是人們始終未能發現它的確切位置，另一方面是它隻對外發出單調的“bi-bo，bi-bo”聲，而且每個整點時回夾雜幾句聽不清的男聲口令。更令人奇怪的事，每逢重大歷史時間之前，如俄羅斯入侵克裡米亞的前一天，這個電台播出的信號就會變為短促的“T-T-T-T……”聲。 所以，很多“無友”(無線電愛好者的簡稱)認為，這個電台具備可怕的“未卜先知”能力。更有甚者認為，這是前蘇聯時期留下的電台，連通著俄羅斯的核設施。其一直對外發出的信號，是核導彈“待機”的反饋聲。一旦準備實施核打擊了，信號就會變化。

　　我講完了，兩個聽眾依舊一頭霧水。

　　“那這個咱們的謀殺案，有什麽關系呢?”方曉倩很不解。

　　“你想，小薑說，碰到重大事件，廣播內容會有變化。而咱們這邊呢，一旦聽到這個‘嗡嗡’聲，就會出現命案。是不是這個含義?”魏叔說。

　　“天呐，真沒準。”方曉倩有一次恍然大悟。

　　“您的意思，這個聲音，就是死神的召喚?”我也有點明白了，“難怪小徐會那麽恐懼這個聲音。”

　　“如果照這麽看的話，詹小辮死前，也應該會非常恐懼。”方曉倩分析道。

　　說到這，我們三個人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大家都在思考。直到馮姐的一句話，才打破了安靜:“小薑，快中午了，留兩位警官同志吃午飯吧。”

　　“魏叔，咱們在這吃一頓吧，我還真餓了。”方曉倩說。

　　“那……好吧。簡單吃點，下午咱們一起回分局。”魏叔答應了。

　　“好呀，好呀，歡迎。”我恢復了常態，趕緊說。“你們想吃啥?”

　　“我要吃這個。”方曉倩俏皮的笑著，指著牆上的一張廣告畫說。

　　那是本店的招牌菜，魚香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