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嶺,乃道家之地,天下九嶺之首。
位居東國中央,群山聳立,終年有霧氣環繞,黃鶴棲息,乃是仙家修煉之寶地。被無數凡夫俗子憬仰的仙家聖地。
然今日風雨大作,天昏地暗,被譽為道家亞聖的高人凌雲一百八十歲壽已到,這一方風雨似乎是為凌雲肉身回歸天地而發引的天地異象。
這一來就使雲嶺道家的力量薄弱了許多,以往那些被雲嶺打壓的旁門左道或是邪教又冒出了頭,但依舊沒什麽大的動靜,因為這一方天地內天子的話語權都沒有雲嶺道家大,可想而知雲嶺道家的底蘊。
道家亞聖去世這件事震動了人族與妖族的整個武林,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也傳到了鄰國北國,不過傳到百姓耳中就成了道家老祖羽化登仙了,因為百姓們不相信那等高人會隨自己一樣的凡夫俗子般消散於天地之間。
東國與北國的百姓皆為道家老祖祭祀,祭祀的目的是為老祖聚人間香火,聚一份緣,讓這羽化登仙的道家老祖保佑自己,因為其魂魄早已灰飛煙滅,消散於天地之間了。
雖然道家亞聖死了,但雲嶺還有許多大能所在,所以雲嶺一帶的三教九流並未太過放肆,只是存於北國鄰海的一些妖族開始蠢蠢欲動了。
雲嶺湖東,有一茶室,其名百鬼。
乃是山腳下一凡俗所開,可主人通知達性,且茶道之藝極為深厚,所以此家茶飲備受仙家喜愛,其白鬼茶就連老祖生前也常常讚歎不已。
茶室內
一年輕的妖族狐尾女子端坐在竹椅上,手捧著栗色的茶杯,細細品嘗著平淡無味的百鬼茶,剛入口隻覺索然無味,可她聽說這家茶室的茶在雲嶺道家頗受歡迎,他家的茶葉不應該是這番滋味啊。
她正準備詢問店主,只見右側有一老翁正在盤膝打坐,這老翁正是此店主人,妖族女子輕啟唇齒開口詢問道:“老伯,仙家們都說你家茶泡的好,可是我怎麽沒嘗出些滋味?看你這用的還是海外東域的百鬼茶,味道應該不止如此啊…”
不等老翁回答,坐在旁邊飲茶的一位道人就說話了:“姑娘,老翁的茶不止於口感上,其茶葉的醇香與濃厚是自心中感受的,茶的韻味已融入了天道之中。”
狐尾女子將這不起眼的茶水所蘊含的道引入丹田,感受到了一種豁然開朗的道,有規律但飄忽不定,不是現在的自己能參悟的,這茶水隱約有著近似天道的意味。
她端詳著眼前的這位風流倜儻的公子,看其樣貌二十都因該不到,可對此茶的理解竟然高到如此境界,實在讓她有些不敢相信。
在一旁枯坐的老翁看了一眼青年說:“哈哈,老朽的茶道就是如此,幾年不見沒想到沐然你小子竟然悟到了,看來你小子這些年有些機遇啊。”
“多謝老伯誇獎!”玉樹臨風的青年抱拳回敬。
老翁看到狐尾女子的神色,然後笑道:“看你僅有一條粉色狐尾,年不過十九,但悟性卻遠超常人,應該是從海外東域九尾狐家族來的吧,不愧能一眼看出老夫的百鬼茶,且一經點醒就能悟到老夫的茶道。”
狐尾女子撩了一下遮住了紅色眼眸的黛色發絲,然後道:“抱歉,是小女子無知,望前輩寬恕。前輩,您竟然對海外東域這麽了解,沒想到這天朝竟有如此學士淵博之輩。”
“呵,姑娘見笑了,老朽可算不上學士淵博,只是年輕時渡黃海道東域學過茶道。這雲嶺可大有人在。
還有,最近這裡歹人橫行,你要多多小心。” “多謝前輩關心。”
忽然,茶室的門被推開,一個古道仙風的白袍人走了進來,道:“掌櫃,來碗百鬼茶,還是和以前一樣的。”
“你們先聊,又有客人來了,老朽我去泡茶了。”
“姑娘,沒想到你竟是海外東域九尾家族來的,怪不得如此之美呢。”風流倜儻的年輕公子手持古樸茶碗,似笑非笑地說道。
狐妖女子見這人沒有惡意,溫韻的臉上露出一種淡淡的笑,敬以回贈。只是依舊喝著茶,笑而不語。
不知是否有意,這九尾狐家的女子本就生得水靈、嫵媚,這傾城一笑竟有種百媚叢生之感。
那修道人也喝完了碗中的茶,對正在沏茶的老翁和白袍人說:“老伯、師叔,我就先告辭了。”
“嗯,你小子趕快去吧!你師父這幾年可很是想你,這是道家親傳弟子的身份玉佩,每個人的獨一無二,但是印記相同,你可要拿好,不然那幾個沒見過你的小弟子肯定不會放你進去的。”說時白袍人從袖袍中仍出一塊雕琢著陰陽魚的透明玉佩,玉佩中還有這淡淡黑絲般的紋理。
“謝師叔。”
他將玉佩掛在腰間左側的佩戴上,然後從把放在竹椅上的愛劍佩在腰間,走到一半時轉身對那女子道:“還有,在雲嶺你這身打扮倒是無所謂,這是出了這雲嶺就得小心了,你這九尾狐身份可不一般,小心被歹人盯上了。出了雲嶺可別讓人瞧見你那粉色狐尾了,否則一些別有用心之人找上你可就麻煩了。”
“謝道友提醒,可問公子是道家的弟子?”
“正是,怎麽?難不成姑娘想入我道門?”
“呃……可以這麽說吧…”
“那正好,我這時也要回宗,望能為姑娘效勞。”說完,便做出了請的手勢。
狐尾女子頓時有些臉紅,慌亂道:“公子還是先回吧,這裡山風清爽,雲霧環繞,景色頗為優美,還想在這山下多待幾日。”
“嗯,那好,就先告別了吧,對了,還不知姑娘芳名?”
“名暮久,叫我久兒就行了。”
“真是好名啊,告別了。”說完就從腰間的劍鞘中拔出佩劍,拂袖踏劍不見了蹤影。
暮久看了一眼他離開的背影,心中暗忖道“剛才聽這店家說,那人好像叫沐然吧,真是的……這人連名字也不告訴我...這人族的江湖也甚是有趣。”
......
雲嶺山腰西側有一細流,流水雖小,卻涓涓不息,也是雲嶺東湖的源泉之一。此乃山間活泉,也正因此泉生生不息,方才滋養了這附近的一片幽影竹林。
正值中秋前後,此時皓月當空,冰涼月光穿透斑駁竹影在泉水上搖曳。
夜空中不時傳來鷹的鳴叫,盤旋的雪鷹自雲霧中下落,終是找到了那個人,帶著那個人的回贈返回了滿是風雪的寒山。
清風拂過,靜謐的竹影嘩嘩作響。只見那最高的竹梢上坐著一人,這人身著一襲白衣,衣衫邊角有金絲繡成的仙鶴。腰間配著長劍和玉佩,玉佩在月華的輝映下通透無比,隱隱有黑色的陰陽魚顯現。從劍和玉佩的樣式來看,此人就是白日出現在茶室內的那位公子——沐然。
他望著高掛的明月口中喃喃道:“除了這兒外,哪還有如此高曠靜謐之處,中秋要到了吧,雖不能與心裡的那個人兒共賞這輪明月,但收到了她寄來的信,也不算虛度了這回鄉首夜。”
在這竹影之中,還有潔白素裙女子站在附近的竹影中,此人姿色天然,沒有胭脂等外物來粉藻其姿,可依舊貌若天仙。
她就是沐然的小師妹雁睞,曾經還是個跟在師兄身後跑的小孩,可如今也算得成人了。
雁睞就這樣悄悄站在竹影之中偷瞄著坐在竹梢上賞月的沐然,雁睞還以為將自身氣息隱蔽得天衣無縫了,可這點小把戲哪逃得出沐然的法眼,但是沐然也不去揭穿,當作不曾發現似的,畢竟小師妹這樣在一旁偷瞄自己卻欲言又止,肯定是有原因的。
既然不曾開口,自己何必去自尋麻煩呢,畢竟在這月影清風的佳境之處,師兄妹之間又有何話難以啟齒呢?這點事沐然自然能猜測到,既然自己絕不會接受,索性就當沒看見罷了,也不會因此傷了師妹的心。
此刻風平浪靜,實屬良宵美景,而竹林一側的枝葉忽然間無風自動,沐然瞬間就發現了什麽,腳尖輕點竹梢,順勢拔出腰中佩劍,口中念出一道咒語,飛劍就雷霆般刺向了隱匿在暗處的人。
一道身影奔向了躲在一旁的雁睞,這道身影正是沐然,只見他雙手負在身後,微笑著對雁睞說:“咦~師妹,你怎麽來了。”
於此同時他正分神操縱著幾十米外的飛劍對付著蒙面人,他發現這戴著黑紗的蒙面人大有來頭,此次北國妖域遊歷歸來後自己的逍遙心劍訣已經到了大成的地步,劍如影,不間斷地向蒙面人刺去,但與那鬼影廝殺了百來式居然未傷其分毫。
那蒙面人僅僅憑一隻左掌就將自己的進攻防得滴水不漏,而且根本看不出流派,用的是哪門功法,這說明這個隱匿在這裡的人大有來頭,這武林絕對有此人的一席之地,雖不知道此等高人對雲嶺有何謀略,但今日這人確實不是自己能對付得了的,得帶著師妹趕緊離開。
沐然負手站立於雁睞兩步遠的距離,眯眼笑著道:“師妹,我怎覺此處風寒,不是談話的地方,不如師兄帶你去一處好地方。”
“啊?好......”雁睞有些遲疑答道,但沒有等她反應過來沐然就抱著她,腳尖幾點著竹梢,便從這山腰飛似的躍走了。
途中沐然兩次回首,未發現有人尾隨,這便安了心,那黑紗人並未因行蹤暴露對沐然窮追不舍,沐然心想或許並不是黑紗人沒有殺人滅口的想法,而是不想因此打亂了計劃...想到這裡沐然心中一陣拔涼,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依偎在沐然懷裡的雁睞睜開眼,眼神有些癡迷地看著沐然,問道:“怎麽了師兄?我們這是到了嗎?”
沐然放下師妹,撓撓頭,笑道;“對...是啊,我們到了,你看看這裡的景多美。”
這裡是雲嶺後崖, 日光與月光都不曾照耀的野嶺,看著四周的荒山與枯枝,雁睞有些啞口無言,看來師兄和自己對美景的理解有些出入,:“可是我怎麽感覺這...比山腰那...”
不待沐然解釋,雁睞眼睛一轉,就想到了什麽,畢竟這月黑風高夜的,越偏僻不就越好辦事嘛,不過師兄心裡不是有個人的影子嗎?難不成這次外出歷練解開心魔,忘懷了?想到這裡雁睞嘿嘿地壞笑著,一把抱住師兄的腰,“師兄什麽都不用說,我明白的,外面冷但師兄懷裡暖和,嘻嘻。”
“你這古靈精怪的丫頭,別瞎想了,剛剛是我感應到查戒律的太清長老在附件巡山才帶你來的。”沐然笑道。
“嗯?嗯!你這臭人!害我瞎歡喜一場!”雁睞一把推開沐然,很是羞惱。
沐然見雁睞很是羞惱的樣子便放心了,只要師妹害羞了,就更說不出來了,便乘勝追擊問著:“哦?那你和師兄說說,什麽空歡喜啊。”
此言一出,雁睞可受不了,氣得跳起來轉股過身,就差指著沐然鼻子罵了,“你,你個榆木疙瘩!”
“哈哈,沒事沒事,再過會等太清長老巡完山,我們便回道觀,不然被師父發現不在觀裡,可有得你這妮子好受的。”
“你!你......”雁睞被襲來的山風吹得打了個激靈...
兩人就在這雲嶺的荒嶺等候著,沐浴在雲嶺有些微寒的山風中。
夜晚微寒的風到了北國就變得徹骨,有兩個身影如蒼茫大海中的孤舟在連綿不絕的雪山上行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