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靈蕖抹了一把眼睛,看了一眼正稀落下來的炮仗火光,縱身到板車上,抓起一個包袱背好,又翻出一根繩子,兩頭分別綁在自己和關妮子腰間。
關妮子體重大,葉靈蕖背著她施展不出輕功,下不到崖下去,隻好讓她自己往下爬,可是她功夫又太差,不保險,所以要用繩把她拴上,以防不測。
綁好繩子,又拿了兩根備用火把收好,兩人這才攀著陡崖向下降去。
下降了約三丈多距離,她們就看到朱立羽背著黑蘭坐在一棵樹上休息。因為黑蘭動一次不容易,朱立羽沒讓她單獨坐,仍是以背負的姿勢,兩人一前一後坐著,四條腿在樹乾兩側蕩來蕩去。
葉靈蕖一看兩人的樣子,不禁莞爾。果然是戀愛中的男女都會變得幼稚,兩人加一起七八十歲了,又是在這種險境之中,居然玩得像孩子一樣。
“怎樣?沒事吧?”朱立羽看了看葉靈蕖蒼白的臉和關妮子被刮得血跡斑斑的手臂,有些擔心。
“沒事,再往下不遠應該就到了,跟緊我。”葉靈蕖的聲音裡隱隱透著虛弱,語氣卻依然篤定。
上一世她喜歡攀岩,給她今天的行動帶來了最大便利。但這次可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她必須時刻提著真氣,運著輕功,否則保不準哪根藤斷了,她和關妮子就粉身碎骨,這對她現在來說是沉重的負擔。
朱立羽也因是同樣的操作,所以才三丈多就得空休息起來,並非完全是為了等葉靈蕖。
“下雪了。”黑蘭是這裡面費力氣最少的人,也沒有出汗,第一個感覺到臉上一涼。她抬頭看去,只見火把微弱的光暈中,一片片白色飄落,掉在火焰上,“哧”地一聲,不見了。
朱立羽臉色一變,忙側過頭對黑蘭道:“你抓緊了,我要往下走了。”說著又慢慢變換姿勢,往下攀去。
葉靈蕖心裡也焦急起來,顧不得還沒恢復幾絲力氣,千叮嚀萬囑咐關妮子小心,也往下爬去。
雪越來越大了,剛剛還一片兒一片兒飄落的雪花,現在已經如棉絮一般,一團一團落下,火把上連續傳來“刺啦刺啦”的聲音,火苗開始搖擺不定,隨時要熄滅的樣子。
葉靈蕖腳下一滑,一下子蹬空。幸好手上緊緊抓著一塊突出的石塊兒,也幸好她比較嬌弱,盡管體力所剩無幾,依然能憑單臂吊在空中。
呼嘯的寒風從身邊刮過,吹得葉靈蕖抓著石塊的手一陣發麻,剛才被狼撕開的傷口處沒有衣袍遮擋,如針刺一般疼痛。
幾人都替她捏了一把汗。虧得考慮到關妮子功夫不好,危險性大,讓她在最上面。如果是關妮子突然滑下來,憑她的體重,怕是誰也接不住。
葉靈蕖掛在石上,緩了幾口氣,另一手的火把往下伸了少許,這才看清,下面的山壁變得光禿禿的,一片雪白,再沒有樹木、藤蔓可借力。
因為沒了遮擋,風也變得猛烈起來。
空中落下的雪團被風卷著,一會兒橫飛,一會兒打著旋兒,攪得火把不停晃動,隨時都會熄滅。
這種地形對她和朱立羽來說根本不是多大的難題,仗著輕功可以慢慢降到下面。即便朱立羽背著黑蘭,只要小心些,也沒問題。
最大的問題就在關妮子這了。她太重了。
葉靈蕖和朱立羽兩人功力又消耗太大,如果懸空,合力都拉不住她,只能另想他法。
又仔細看了一下形勢,葉靈蕖趕緊收回火把,輕輕一蕩,
雙腳找到支撐點,單手一用力,整個人就躍起來,落在上兩次落腳的地方。 這裡與其他三人平齊,能站得穩,又方便說話。
“下面沒有樹藤可攀附了,雪又越來越大,岩石表面變得滑溜,很難抓穩。看看有什麽辦法保險一點?”葉靈蕖喘了幾口氣,待氣息穩定下來,才看著三人道。
朱立羽和黑蘭看了看腳下。黑黢黢的崖壁下幽暗無光,看上去深不見底。火把有限的光圈內,落雪紛紛,反射著一個個光點,讓視線更加模糊不清。兩人看了一會兒,沉吟不語。
關妮子知道是自己拖累了大家,咬牙道:“朱大叔,黑姐姐,靈蕖,你們把俺放在這裡,隻管下去吧。俺看看順著繩子能溜下多高,就停在那了。大不了天亮了你倆再來救俺。”
朱立羽沉聲道:“不成的。這麽大的風雪,如果不活動,一個時辰後就必死無疑。”
“那怎麽辦?”黑蘭也急了起來。這些人裡唯有朱立羽江湖經驗最豐富,便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你快想辦法啊。”
“正在想。”朱立羽和聲回道,靜靜地想了一會兒,對葉靈蕖和關妮子道:“為今之計,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我帶著你黑姐先下到底,再獨自上來帶著妮子下去;第二個是把繩子兩頭系在我跟靈蕖的腰上,共同帶著妮子下去。”
葉靈蕖搖頭道:“恐怕不行。雖然我算著離下面平台應該不遠了,但你不熟悉下面的情況,有可能錯過了平台,而且你的功力也消耗過度,怕是很難再帶人攀一次。第二個方法也很難做到,你現在已經帶著一個人了,妮子又太重,一旦失手,我們四個就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都蹦躂不了了。”
見她還有心情開玩笑,兩個年長的不由得笑著搖了搖頭,又很佩服她的鎮定,就這份心性,哪是一般人家十二三歲的女孩兒能有的?
關妮子笑完,不管不顧道:“行了,你們也別在這耗著了。你們都一起下去,俺乾脆往上爬算了,反正有繩子綁著,也掉不下去。”
“對啊,可以用繩子。”葉靈蕖眼前一亮,“一會兒我把繩子拴在牢固處,讓妮子先往下去,待找到合適的落腳點,我解開繩子,朱叔、黑姐和我一起往下攀,到了妮子的高度,再重新綁繩子,讓她繼續向下。這樣雖然慢一點,但勝在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