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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大郎溫潤的眸子裡帶著笑,“你是有仇必報的性子,但正月裡你在靈寶觀吃了虧卻沒報仇,這幾個月秦城碧幾次挑釁你也忍著。愚兄本以為你在尋合適的時機將秦城碧打成殘廢,沒想到你竟出手砍了秦府的一隻倀,這一招確實高!”
薑留抬手把大郎哥翹起的大拇指壓下去,謙虛道,“大哥,不是我砍的。”
薑大郎笑著彈了一下六妹的額頭,“動手的是精兵,我家留兒是良將。以後再有大事,你便是不告訴長輩,與我商量商量也好。多個人出主意,總比你一個人扛著要松快許多。”
薑留何嘗不想跟人商量,但唯一能與她商量事的江凌遠在三千裡外。大郎哥雖也初生牛犢不怕虎,比伯父和三叔膽子大些,但薑留卻不能將他拉入旋渦中,因為,“大哥明年春要入試春闈,不能在這些瑣事上耗費精力。”
薑大郎信心十足道,“留兒不必擔心春闈之事,愚兄有國子監名師指點,又得君堂哥和二妹夫傾囊相授,便是下個月去考,也能中進士。”
劉君堂的傾囊相授,不只表現在態度上更表現在行動上。他隔三差五便來薑家,“傾囊”之余,若能遠遠望上姐姐一眼,甚至能與姐姐說上兩句話,他就高興得像個傻子,真是白瞎了康安第二美男子的名號。
薑留觀察著姐姐的態度,最遲三年後,大郎哥就可以改口說“當年能中狀元,多虧二妹夫和三妹夫傾囊相授”了。
是的,薑留希望大郎哥中狀元。燈光下,薑留一臉認真問道,“小妹相信大哥一定能中進士,但是以大哥的才學,再拚上這一年,殺入一甲也有可能,對吧?”
家裡人對他的要求是中二甲進士,薑大郎對自己的要求與六妹一樣:入一甲。但這話他從未與任何人說過,怕別人說他狂妄,也怕自己入不了一甲讓家裡人失望。但此刻面對十三歲就敢設計誅殺秦府走狗的六妹妹,薑大郎也不禁豪氣乾雲,“對。愚兄定全力以赴,殺入一甲!”
薑留眉開眼笑,“那大哥就安心讀書,府中瑣事交給三叔和我便好。”
薑大郎還是不放心,“二嬸和三妹可知你做的這些事?”
薑留點頭,“知道一些,大哥放心,我有分寸,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送了六妹妹回西院後,薑大郎看著鋪滿地的月光,認真回憶六妹是什麽時候找上張府尹的。
應是正月她在靈寶觀被人下藥那次之後吧……
薑大郎歎了口氣。
等在在滴翠堂院門口的嶽錦儀見丈夫心事重重,便上前一步輕聲道,“夫君?”
薑大郎抬眸見妻子一臉擔憂,握住她的手溫和道,“這麽晚了,怎還沒歇著?”
嶽錦儀輕聲道,“孩子睡了,我看月色正好,便出來走走。”
今日是四月十六,皓月當空,月色確實極好。薑大郎扶著她走到院中紫藤架下,夫妻倆依偎在一處,抬頭靜靜望著被月光映得恍如仙境的紫藤花海。
婆子和丫鬟都非常有眼色地退回各自房中,不打擾主人賞月、談心。
薑留去正房見過母親後,回到了自己和姐姐居住的跨院。薑留站在枝葉蔥蘢的桃樹邊,聽芹青向她匯報最新情況,“除了杜閣老外的四位閣老戌時出宮,各自回府。半個時辰前,葉清峰將軍帶七十三人護送兩輛馬車從開遠門入城,直接去了大理寺。延管事”
“秦相回府後,秦家可有人出城?”
芹青搖頭,“管家沒說。”
薑留點頭,“去東院,將你說的兩件事報給我伯父。”
芹青出去後,
薑留回到房中,正靠坐在窗邊貴妃榻上看書的薑慕燕站起身,“餓不餓?我讓廚房燉了冰糖燕窩,吃一碗再睡?”“好,姐也吃。”薑留坐在桌邊,打了個哈欠,“姐,今天書院裡可還順當?”
薑慕燕點頭,“有三十個學生入學,母親新請了一位善蘇繡的繡娘,我們安頓後要回來時,有個女郎中找到書院,想從書院選兩個學生為徒……”
齊嫂把冰糖燕窩送上來後,姐妹倆邊吃邊聊,待沐浴完躺在床上後,薑慕燕才小聲問妹妹,“留兒,賴方平這件事,是不是你派人動的手?”
……
一個兩個三個,調查都不做就猜到自己做的……薑留小聲問,“姐,真這麽明顯麽?”
薑慕燕抬手指點了一下她的腦袋,“除了我還有誰問你了?”
“大郎哥。”
“大郎哥無妨,他不會說出去,不過……”薑慕燕翻身平躺,望著傳進帳幔的月光低聲道,“秦城碧應也會猜測是你動的手。 ”
薑留無所謂道,“不用理他,他是瘋子。前一段秦府裡丟了個丫鬟,秦城碧還說是我把人拐走了。”
薑慕燕低聲道,“蕭夫人母女今日到書院吃茶,蕭文佩悄悄跟我說,秦城碧過去這一年,殺死了三十余名婢女,其中有三個婢女就是賴方平使手段弄進秦相府的。”
薑留吃驚地瞪大眸子,“文佩姐怎麽知道的?”
薑慕燕低聲道,“大理寺的官員到蕭府報事時,文佩的丫鬟聽到的。留兒,賴方平這樣的人該死。”
“嗯。”
“你日後行事要更加謹慎,能讓衙門去做的事,咱們就不要自己動手。”薑慕燕給妹妹蓋上被子,“睡吧。”
“好。”薑留閉上眼睛,卻完全睡不著。
葉清峰帶去了一百千牛衛,卻隻帶回了七十三人,其他人是另有任務還是在圍剿四姑娘山時傷亡了?郭叔也跟著出城了,他平安歸來沒有?葉清峰回城後直接去了大理寺,看來馬車中是在四姑娘山捉的活口。
這些活口為何被送進大理寺,而不是京兆府?
秦天野是個狠人,得知四姑娘山中的私兵被滅了,他會怎麽做?
景和帝有沒有跟秦天野撕破臉,下一步秦天野會不會來一招魚死網破?
薑留握緊拳頭,康安局勢像緊繃的弦,這根弦一定不能斷,否則肅州危矣。她得想辦法盡快找到可能存在的先帝遺詔,破了這一局。
申國公府書房中,陶徐垂手恭立,秦克灼一臉焦急地盯著父親,秦天野盯著桌上的燭火。
十是個吉利數,景隆十年,可以換年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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