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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誰》第1章 那時最美好的樣子(1)
  2002年,春,睦平中學。

  春日暖陽,窗明幾淨!男同學雙手環在胸前,右腳腳尖墊在左腳之左,靠在高一三班淡黃色的前門一側。橫貫東西的墨綠色黑板,在滿屋白牆的映襯之下顯得格外的黑。此時它的上面,還留著上午最後一堂課任課老師的板書。單從工漂亮的白色粉筆字跡和整齊排列的程度,就可以窺見其下筆之人深厚的教學功底。上了些年紀的三尺講台,無論何時總是穩穩的佔據著教室的核心位置。一米陽光自窗外灑落,恰巧貼在伏案小憩女同學的白皙臉龐。陽光柔和溫暖,細小的白色浮塵在裡面無拘無束的騰挪跳躍。偶有不喜歡午休的同學,低聲打鬧著穿插在縱橫之間。窗外藍天白雲、綠樹成蔭,間或還有一兩聲歡快的鳥鳴來給這幅景象增添一點顏色。堆砌在課桌之上的各式書籍資料,總是散發出一股讓人迷醉的特有味道。緩緩閉上雙眼,輕輕抿過雙唇,嘗一口只有在這個時代才有的青春味道。

  “同學,麻煩你幫我叫一下梅梅”。一個溫柔細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寧礪不緊不慢地扭頭看向身旁一側,作為睦平中學的有志青年是絕不會因為這聲“同學”喊得溫婉動聽,就急迫的想要一睹真容。

  “啊,楊佳琪!怎麽是她”!寧礪轉過頭來看見眼前立著一個高挑白皙的女孩,本來漫不經心的心立馬緊繃起來。

  楊佳琪不是別人,正是寧礪之前一直視為初戀對象不二人選的隔壁班女同學。

  記得那是高一上學期的一天,寧礪悠然漫步在生物實驗室通往教學樓的林蔭大道上。正在心馳神往之際,一抹藍色的光影毫無征兆的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寧礪定睛一看,這才看清吸引自己目光的,是一條帶著細碎花紋的淡藍色長裙。哦,不,吸引他的不是這條碎花裙子,而是它親愛的主人。未見其面,寧礪已經先行在腦海之中勾勒出來一副美妙的邂逅盛景:夏日炎炎,她在點點陽光的映襯之下向自己款款走來。來人身材高挑、五官精致、膚白勝雪、步態輕盈,一束長發在黑色橡皮筋的扎束之下隨意的垂在身後。身著藍白相間碎花薄裙的女孩正是自己理想中的最愛。抬眼望去,一顰一笑皆是風景,一步一態都讓人著迷。

  兩人繼續靠近,寧礪的心跳也不自覺的加快起來。淡藍色的碎花裙之下,是一雙精致的黑色皮鞋和純白色的高頸棉襪。薄裙之上,是一件扎束在裙內的白色襯衣。這一切,顯得是多麽的乾淨、純潔。

  “哎”!在看清她相貌的一瞬間,寧礪的心臟像是跳漏了一拍,隨後便似有一股暖流如電擊一般從心臟處湧向全身。雙手無緣無故的發起熱來,雙腿也有細微的酥麻感覺。這種感覺很奇妙,它談不上舒服,但卻可以讓全身的每個細胞都能清楚的感受得到。

  女同學脖子雪白修長,嘴唇纖薄、鼻梁小巧,眼神之中淡然清澈,兩條細眉淺淡得恰到好處。真還是一頭長發束在身後,只是發質微微有點泛黃。一眼之下便可判斷,這樣的女生應該是淡泊清冷的性格。

  當時的寧礪腦中是一片空白,直到那白衣藍裙的少女與自己擦肩而過才有所反應。正巧此時天公作美,一陣微風趁機拂過兩人身旁。少女沒有扎束好的幾縷發絲,輕輕撓過寧礪臉龐。就在這一瞬間,寧礪心裡湧起一股對她莫名的喜歡。至於兩人的小孩叫什麽名字或許還沒有想好,但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則清楚的告訴了自己一個事實,這就是愛情的味道。

  之後寧礪也曾試圖製造偶遇,然後再順理成章的接觸交往。可自從托人打聽了她的情況,在得知楊佳琪有個校外的男朋友之後,寧礪便心情低落的斷了這個心思。說來寧礪和楊佳琪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但他卻為了這段還沒有開始的愛情好好傷心了一陣子。似乎像楊佳琪這樣的女子,就不應該也不能有男朋友一樣。

  “沒想到楊佳琪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和自己說了第一句話”。寧礪暗暗想道,同時心中再次湧起對她的喜歡。

  “好的”。楊佳琪淡淡的看著面前這個陽光少年,殊不知他已經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兩人從認識至今的經歷都細細的在心中過了一遍。

  寧礪呼喊“梅梅”的聲音,驚醒了正趴在課桌上休息的宗佑希。抬眼看見寧礪,宗佑希頓時露出一個鮮花綻放般的笑容。正想和他打個招呼,卻冷不丁的看見了站在門外的楊佳琪,宗佑希一張笑臉頓時拉了下來。

  寧礪面對楊佳琪時總有些靦腆,就像現在這樣,他既想湊過去和她說些好聽的話可又害怕引起她的反感。思來想去下不了決斷,此時又正好看見宗佑希,寧礪索性走到她的座位之前。

  “臉色怎麽這麽難看”?寧礪沒看見宗佑希對著他笑,轉頭正看見她陰沉著臉,當真像是把“我很不高興”寫在了臉上。

  “是不是生病了”?寧礪邊說邊將自己的手背貼向宗佑希的額頭。

  宗佑希任寧礪撫上自己的額頭,白皙的臉頰立馬變得緋紅。心中百轉千回之後隨即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略帶一點撒嬌的說道:“剛才做噩夢了”。

  初入高中的一段時間裡,寧礪一直沒有注意過這個高高瘦瘦、長相俊美的女同學,甚至潛意識裡還把她宗佑希當成了男生。當然,宗佑希也對各方面都普普通通的寧礪沒有什麽特別的印象。那時候的兩人除了算是同班同學外,幾乎沒有什麽交集。直到上學期一個晚自習上,宗佑希被一陣濃烈的香味所吸引。浸透過調料又被開水衝泡出了全部滋味的方便麵餅,肆無忌憚的散發著它固有的香味,並以難以控制的驚人速度向全教室擴張。尋味看去,寧礪正一邊無聲的吸吮著面條,一邊用手掌扇著香味飄散的方向。顯然寧礪是有這方面經驗的,從面桶內奔湧而出的香氣全部被他控制著散向後方。這樣一來,講台上的老師便發現不了他正在乾的“壞”事。只是苦了他身後那些因為貪玩,同樣沒有吃晚飯的同學。我的天,毫不誇張的說,當時的宗佑希真是驚呆了。寧礪竟然在有任課老師的情況下,悄摸聲息的吃起了方便麵。當時坐在寧礪側後方的宗佑希,一方面用懷疑、好奇以及驚訝等蘊含多種含義的目光,目睹了他在“偷食”方面的精湛技藝。一方面身旁吞咽口水之聲、肚皮“咕咕”亂叫之聲,也讓她對方便麵這一美食有了新的認識。至此,宗佑希才開始關注起寧礪來。

  而此時此刻寧礪和宗佑希的關系之所以如此親近,則是又牽扯到另一個美麗的誤會。那日課間操時間,寧礪在擁擠的人潮當中沒注意自己身旁已經換了人,結果一把就摟過了宗佑希的肩頭。好在宗佑希通情達理沒有刻意刁難,只是讓寧礪答應她一個要求,以應對自己當時的困境。這樣一來二往之下,寧礪和宗佑希的感情逐漸升溫成了好朋友,所以才有剛才發生的一幕場景。

  寧礪咧嘴一笑,說道:“現在春光明媚你做什麽噩夢,要做也應該做,額、誒,哦,剛才楊佳琪找我說話了”。寧礪本來想開個有點顏色的玩笑,可宗佑希終究是女孩,自己的玩笑深度實不宜太過。急智之下寧礪沒有找到更好的話題,便提到了剛才和楊佳琪說話的那件事。

  楊佳琪的情況寧礪告訴過自己,以現在兩人的關系宗佑希實在不應該生任何人的氣。只是女生的情緒說來就來,哪裡是自己控制得住的。好在有了剛才的緩衝宗佑希略微平靜了些許心態,她裝作一副高興的樣子問道:“怎麽,又想追人家了”?

  面對宗佑希的發問寧礪沒有扭捏,直接答道:“當然想,可又一想到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心裡就非常的不舒服”。

  宗佑希露出一絲淺淺的笑容,岔開話題道:“我有些納悶,老師究竟有沒有教過我們不要隨意進入別人班級的教室”?

  “嗯,這是個問題。如果有,我為什麽記不起了。如果沒有,那她為什麽不自己進來喊梅梅。難道?難道……”。想到可能存在的那個意思,寧礪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宗佑希,希望她能肯定自己的想法。

  以宗佑希對寧礪的了解,她完全有把握用這個有些神經質的問題轉移他的注意。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寧礪的注意力是被轉移了,只是他轉著、轉著又給轉回來了。寧礪的眼神她讀得懂,無非就是想從自己口中得到一個答案。這個答案也簡單,無非是楊佳琪是為了找寧礪說話才故意要他幫忙叫人的。

  這個坑是宗佑希自己挖的,所以也要她來填平。

  “嗯…”!宗佑希微微點著頭,說道:“我仔細想了一下,本班教室裡突然多了一個外班的同學,確實會顯得有些突兀”。宗佑希也不直接告訴寧礪,你想多了,但是這意思確是再明顯不過。

  寧礪沉思一刻,隨即也點頭道:“愛卿說得有理”!

  “值日生,趕快把黑板擦乾淨,馬上就要上課了”!身為學習委員的小鍾同學,剛剛跨進前門便大吼道。鍾禮個子不高嗓門倒是出奇的大,此時一聲大喊便頗有些“河東獅吼”的感覺。

  鍾禮話音剛落,便見一個略顯消瘦的身影踏上講台,拿起黑板刷就開始快速的行動起來。

  感覺到身後的動靜,鍾禮轉身看去,心裡美滋滋的想著自己這個學習委員當得還真是有威信。哪知還沒有高興多久,她的臉色就像變魔術般迅速的紅了起來。身後之人並不是今日的值日生,而是下堂歷史課的任課老師—賀蘭。

  “賀老師,我來吧”。鍾禮還算懂事,看清是賀老師立馬就要搶過黑板刷自己動手。

  賀老師是個三十幾歲的女子,身形消瘦、臉色暗黃。她見鍾禮想從她手中接過刷子急忙拍開她的手,動作不停的說道:“馬上就擦完了,下去準備上課吧”。賀老師語氣淡然,給人一種十分親切的感覺。

  “叮鈴……”!仿佛是為了結束兩人的對話,上課鈴聲配合的響了起來。不知道其他學校的鈴聲是什麽樣子,反正睦平中學的上課鈴聲持續時間很長。至於鈴聲長到什麽程度大家沒有計算過,總之在聽到鈴聲之後同學們可以從本層教學樓任何一個地方,趕回到教室並且坐到自己的座位之上。

  寧礪親昵的撫了撫宗佑希的頭,說道:“上課別睡覺,免得又做噩夢”。說完一句,寧礪便慢慢搖搖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身後的宗佑希紅著一張俊臉,軟軟的答了一聲“嗯”。

  剛剛落座,同桌封羽鍾皺眉道:“你怎麽又和宗佑希攪在一起了”?封羽鍾神情嚴肅,一副要對寧礪興師問罪的樣子。

  宗佑希和同桌封羽鍾初中就是一個學校的同學。由於宗佑希一直留著短發,再加上總是穿一些不怎麽女性化的衣服,所以當時就有些關於她傾向方面的傳言。不僅如此,由於種種原因同學還紛紛猜測她有一些社會上的背景。在這些方面宗佑希的傳言有些多,總而言之她就不是一個好女孩。封羽鍾是一個熱心腸的人,對於自己的同桌更是關心, 所以她才一再告誡寧礪不要去招惹宗佑希。

  寧礪清楚封羽鍾這麽說是為了自己好,所以即使知道宗佑希並不是她口中的這類人,他也不生氣。於是寧礪低聲轉移話題道:“今天是不是要考歷史”?封羽鍾是屬於成績中等偏下的那一類同學,所以一到要考試的時候她就特別的緊張。

  一說到要考試,封羽鍾的注意力果然隨之轉移。她愣道:“上周不是才考了的嗎”?此時的封羽鍾立馬從剛才那副興師問罪的樣子,變成了一隻戰戰兢兢的小白兔。

  寧礪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神情,道:“哦,對、對,上周已經考過了”。寧礪既不想封羽鍾再說宗佑希的壞話,同時也不想讓她認為自己反感她的關心,所以才如此說。

  聞言封羽鍾立馬露出一個鄙夷的神情,說道:“哎,看你平時上課挺認真的,也不知道整天究竟在想些什麽”。封羽鍾成績不好,其最大的問題就是她上課不愛聽講。經常是老師在台上講課,封羽鍾則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

  寧礪很真誠的接受了封羽鍾的批評,說道:“想什麽嘛,還不是一些關於維護世界和平、促進人類發展、推動民主進程之類的事情”。寧礪很有經驗,這時候千萬不能提及一件封羽鍾很感興趣的話題,要不然她能拉著自己說一下午。

  雖然知道寧礪是在開玩笑,可封羽鍾一時又沒找到合適的話。賀蘭老師的聲音在此時響起:“同學們,今天我們這堂課主要是講解上周考試的重點和難點”。賀蘭老師說完話,示意歷史科代表分發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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