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人們最害怕的感知不是恐懼,而是孤獨,如果非得問比孤獨更可怕的是什麽,想必應該是自己剛經歷過恐懼,但是當自己說出來的時候,全世界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自己。
“喂,江城市指揮中心嗎?”楊不壞撥通了110。
“是的先生,請問需要什麽幫助嗎?”電話那邊是一個小姐姐的聲音,聽起來聲音有些疲倦。
“我這是江城警校A棟宿舍5樓,我這裡發生了一起…嗯,有人要謀殺我的室友。”楊不壞想說寢室鬧鬼,但是怕警方以為是報假警。
“您是說有人要殺您室友嗎?”接線員打起了精神問楊不壞。
“是的,請立即出警。”
“好的,您稍等,盡可能找個安全的地方。稍後會有我們的民警聯系您。”
“你說警察會相信我們嗎?”仁久看著楊不壞心裡有些害怕。
“鬼曉得。”楊不壞心裡也沒底,但是此時寢室的燈又亮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往樓上趕來,都是刑偵系的同學還有宿管,被剛才的騷亂引來的。
大家看著楊不壞他們驚恐的神情,也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你們沒事吧?”刑戰的朋友問刑戰。
刑戰沒有回答,大家都靜靜的站在門口。
?
大概過了20分鍾,兩個警察走了過來。
“請問剛才是你們報的警嗎?”走在前面的警察問。
楊不壞點了點頭,站起來給他們讓了個坐,徐一見狀也站了起來。
“你們好,我們是雲灣派出所的民警,我是所長姓李,他姓王,中隊長。”李所說。
“叫他們都散了吧,和他們沒關系。”楊不壞說。
“早點回去睡覺,明天還要上課。”王隊走到門口,把圍觀的同學都叫回去了。
“誰要殺誰?”李所拿出筆和紙問。
“不知道是誰要殺我室友,就是他。”楊不壞眼神看了看秦歌。
“你知道誰要殺你嗎?”李所問秦歌。
“不知道。”秦歌搖搖頭。
“那你怎麽知道有人要殺你?”李所問。
於是秦歌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說了一遍。
兩個警察聽完後,大眼看小眼,一臉不信,甚至有點想笑。
“事情的大概我們都了解了,如果我理解的沒錯,你們就是想說你們寢室鬧鬼對吧?”李所合上了本子。
“我們沒說鬧鬼,但是剛才的事情實實在在的發生了。”楊不壞說。
“首先你們都是警校生,接受著國家的高等教育,世界上有沒有鬼難道你們不知道嗎?其次你們對法律多少有些了解,如果你們僅僅是因為什麽原因,比如真心話大冒險輸了就請警察來這裡聽你們講鬼故事,那麽你們可能就有麻煩了。”王隊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遞給了李所一支,然後自己點上。
“門上還有血跡,並非一點痕跡都沒有。我們也不相信世間有鬼魂,但是面對警察,我們要做的就是陳述事實,之前發生的事情確實就是這樣,我們沒有添油加醋,現在我們要思考的就是嫌疑人是怎麽做到這一切的。”楊不壞說。
“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們是開玩笑,現在說還來得及,看在警校的份上,以後我們可能一起在公安共事的份上,現在打110撤警,我們可以不追究。但是也希望你們可以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第二十五條:報假警,
處5日以上10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500元以下罰款。檔案裡面如果有這一條,你們的警察夢基本上就碎了。”李所看了看大家。 “你看我們的神情像是在開玩笑嗎?”楊不壞點上一支煙吸了一口,有些生氣,甚至希望那個厲鬼能再出來笑兩聲。
兩個警察看了看他們六個人,神色慌張,確實明顯有受到驚嚇,不像說謊的樣子。
李所和王隊沒有再說話,好像在思考什麽。
“走廊有監控嗎?”李所問。
“有,在宿管那裡可以看。”楊不壞說。
大家一起來到監控前,還原了整個過程,基本上是一片漆黑,但是所有聲音倒是真真切切的聽到了。
李所和王隊面面相覷,“你怎麽看?”李所問王隊。
“應該是個女人的搞惡作劇,故意嚇他們的。”王隊說。
“這不是惡作劇,這是謀殺。”楊不壞堅定的說。
“都什麽年代了,為什麽走廊的監控不搞個聲控的?”李所問宿管。
“這也不是我能安排的呀。”宿管弱弱的說。
“你們去睡吧,明天好好上課,我和王隊在這裡排查監控,順便給你們當門衛。”李所對大家擺擺手。
楊不壞回去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滿腦子都是秦歌的事情,索性起身穿上衣服往1樓走去。
“你下來幹嘛?”王隊問楊不壞。
“幫你們一起查監控。”楊不壞說。
“就一個鼠標,一個屏幕,你怎麽幫?”李所說完繼續說:“趕緊去睡吧,明天起來好好學習,江城市以後的公安擔子還指望你們來扛。”
“秦歌的前女友嫌疑很大。”楊不壞說完把事情告訴了李所。
“知道她電話號碼嗎?”李所問。
“這個要問秦歌。”楊不壞說。
“你馬上問他。”李所說。
秦歌很快就發了一個電話號碼過來,李所看了一眼,對王隊說:“反饋分局指揮中心,請分局指揮中心上報市局,讓市局技偵支隊定位。”
“收到。”王隊說完掏出警務通。
“你還知道什麽?”李所看了事發前的監控,並沒有看見或聽見有人上樓。
“凶手不是從一樓上去的。”楊不壞說。
“為什麽?”
“因為我和你一樣,查了監控,我覺得這人一直就藏在A棟,甚至可能現在還在。”楊不壞說。
“你覺得可能在哪?”李所暫停了監控,因為楊不壞說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一個嫌疑人藏在了警校宿舍。
“天台,因為天台是監控盲區。”楊不壞說。
“你回寢室待著,王隊跟著我。”李所說。
“我跟你們一起去,我必須把這個人揪出來,因為這樣我才能安心睡覺。”楊不壞說。
“那你要聽指揮,前面帶路吧。”李所說。
來到天台門口,李所把楊不壞叫住了,小聲說:“停,你在這裡站好,如果等會有什麽響動,你就把門鎖死,我叫你你再開。”
楊不壞點了點頭,只見李所和王隊從八件套裡掏出NP22手槍,兩人分別站在門的兩側,李所豎了個大拇指,王隊輕輕把門打開,用切角的方式觀察著天台,沒有發現危險。這時王隊左手也豎了個大拇指,李所迅速移到王隊身後,門緩緩打開。
突然兩人猛跨出去,李所的槍指著左邊,王隊指著右邊。
因為晚上大家把衣服都收了,天台還是比較空曠,一覽無余。
李所和王隊確認安全後,收起了槍,把楊不壞叫了過去。
“沒人。”李所說。
“那她究竟去了哪裡?”楊不壞抓著自己的頭髮,繼續說:“我們回去看監控,看下監控剛才有沒有看見我們。”
“對,確認一下漆黑中,監控到底能不能看見一點影子。”李所說。
三人回到一樓,王隊點開監控,三個人全神貫注的看著,通過月光確實有看見一點點影子。
“為什麽嫌疑人的影子我們一點都看不到?”
楊不壞這一問,三個人都有點毛骨悚然。
“而且當那個人拍門的時候,刑戰是直接衝過把門踹開,刑戰那速度和力度,如果門後面是個人,很可能命喪當場。”楊不壞說。
“你是想說真的鬧鬼嗎?”王隊聲音有些發顫的說。
“世界上哪有鬼!”李所桌子一拍,把睡隔壁的宿管嚇醒了。
“繼續查最近的監控,看有哪些穿高跟鞋的女人進來過,全部記下來,明天處理。”李所說完,手機響了。
“您好李所,我這是指揮科,請問處警情況怎麽樣?剛才蔚藍局長有過問,您也知道,涉學生的案件都比較敏感,而且還是警校。”
“暫時沒有發現危險,現在在查監控,有情況我及時上報。”
“好的,辛苦您了。”
“指揮科?”王隊問。
“還能有誰?他們兩句話我們就得乾死,算了,都是為人民打工,這麽晚還在接警,也好不到哪去。”李所掏出煙,給王隊、楊不壞一人發了一根。
就這樣,三人抽著煙,盯著監控,記下了一個又一個曾經進來的女人,穿高跟鞋的被重點記了下來。
大概過了兩個小時,李所看王隊眼睛都花了,說:“我來吧,你在旁邊眯會。”
就在這時,楊不壞手機響了,是刑戰打過來的:“秦歌不見了!”
楊不壞掛了電話,對李所說:“秦歌不見了。”
三人衝到秦歌寢室,秦歌床上已經空空如也。
“我起床上廁所,看見秦歌床上沒人,我以為他去廁所了,但是我在廁所裡面也沒看見他,隔壁寢室也沒有。”刑戰著急的說。
“我們一直在1樓,他肯定沒有下來,他在天台!”楊不壞說完朝天台跑去,大家也都跟了上來。
上了天台,秦歌背對著他們坐在圍欄上,這是6樓,腳底下就是數十米的深淵。
李所示意大家不要動,給了王隊一個眼神,躡手躡腳的朝秦歌走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走到一半的時候,秦歌突然說:“再過來我就跳下去。”
李所和王隊馬上停了下來。
“秦歌,你不要怕,有人民警察在這裡,沒有人傷的了你,而且我們已經在查了,我們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們已經有線索了,很快就能找出那個人了。”李所盯著秦歌,溫和的說。
“我看見她了。”秦歌冷冷的說。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是心裡一顫,大腦一片空白,全身毛孔關閉,血液中的含氧量驟然下降,有種窒息的感覺,一時間居然說不出話來。
“誰?”李所吞吞吐吐的問,其實心裡已有答案。
“還能是誰?”秦歌突然回眸鬼魅一笑,煞白的月光照著他的側臉和他手上血紅色的高跟鞋, 一切都是那麽恐怖如斯!
誰都沒有再說話,楊不壞一行看著秦歌隻覺得自己雙腿發軟,不知道自己如何去接受這個場景,涼風吹過便也是寒風入體。
“這世界沒有鬼神,只是現在發生的這一切我們暫時解釋不了。”楊不壞走了過去,對秦歌說。
“你沒有見過,你怎麽知道沒有?”秦歌轉過頭去,端詳著手裡的高跟鞋。
“她說我跳下去就可以解脫了。”秦歌抬頭看著天空,只有無盡的黑暗,眼角的淚水順著臉頰從天台滴落到了一樓,死寂的黑夜甚至可以聽見淚水滴落到一樓發出來的聲音。
“他最多還能活一個禮拜。”楊不壞的腦海裡響起爺爺的話,內心五味雜糧,突然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秦歌,我求你,你下來吧。”楊不壞淚水不爭氣的就滴在了地上,這是他這一輩最無力的時候。
“不壞,你之前說,如果我死了,你就能看見我死前周邊的一些影子對吧?”秦歌扭頭看著跪在地上的楊不壞,竟有一絲笑意。
“也許這樣你就能看見她了吧。”秦歌說完起身,縱身一躍消失在了這個冰冷的夜色中,接下來便是嘭的一聲,樹梢上的貓頭鷹被突然的巨響嚇得驚慌失措,樓下的野貓看著滿地的腦漿發出了淒慘的叫聲。
“啊!!!!”楊不壞站起來,撕心裂肺的咆哮,聲音穿過九霄,又被無窮無盡的黑夜所吞噬,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寄語孤鴻誅邪滅,止戈劍印蕩魔淵,秦歌,她會給你陪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