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離譜。
學生們哪裡見過這門子的秘境,不是給猩猩們挑糞施肥、種地收稻子,就是給柳樹澆水。
合著我們好不容易掙來進入秘境的機會,竟然是來充當乾農活的打工人?
同學們憤憤不平地想著,當時就要撂挑子不幹了。
但有一句話怎麽說來著,來都來了!
就像是一部漫畫說的一樣,只要再稍微堅持一下,再往裡挖一點點就能挖到財寶。
都走到這一步了,如果在這種關鍵時候放棄,前面受的委屈就白給了。
他們在心裡安慰著自己,老老實實充當工具人,打水澆樹。
“陽鍋。”嘴巴腫得老大的小胖子湊到張陽身邊。
他這嘴能腫成這樣,也得虧了這位谷臥龍,昨天想到一個直接進入藏寶庫的計劃。
他從人族先賢中汲取經驗,想要模仿誇父,然後就大聲呼籲大家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一起把這裡的水喝光。
於是,他的嘴就和那伍流一樣被湖水中的道則所傷,腫成了香腸嘴...
此時,這位谷臥龍似乎又想到了什麽絕妙的點子,那香腸嘴都因為興奮而變得顫抖。
他無比慷慨激昂地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
因為那腫起來的嘴,小胖子口齒笨拙、吐字不清,張陽聽了半天,愣是沒聽懂一句話。
王浩拎著個冰桶,一邊將裡面的水倒出來,一邊充當臨時翻譯:“他說要學習先賢的智慧——南水北調,把這個湖裡的水全部調走。”
“可以啊,小胖子!”張陽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樣的點子,連諸葛臥龍聽了都直呼內行!”
小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也認為這個點子天衣無縫。
接著就聽到張陽招呼一邊的王浩,“三號床位,加大電量。”
王浩一秒入戲,秒變精神科護士,上前抓住小胖子,並拿出一張充電符。
“為什麽?陽鍋,你不也覺得這點子不錯嗎?”小胖子口齒不清著道。
“確實不錯,”這次張陽聽懂了他說的話,“你晃一下腦袋,聽聽看有沒有大海的聲音?”
小胖子沒聽出來潛意思,聽話地搖了一下腦袋。
“沒有什麽大海的聲音啊?”他的表情還十分疑惑,配合著略顯肥碩的香腸嘴,看上去極為滑稽。
“奇怪了,腦袋進了這麽多水,竟然還沒有大海的聲音?”張陽的表情也有幾分疑惑。
“好啊,陽鍋,你笑話我!”
這下,小胖子終於聽出來了其中的調侃之意,他自然也不服氣,“那你說說我這點子怎麽就不行了?”
王浩王鳳雛都看不下去了,“人家南水北調,起碼還有調的地方,你想把這湖裡的水調到哪裡去?調你腦子裡面嗎?”
小胖子不敢相信自己這絞盡腦汁想出來的主意居然還有這種紕漏。
但又不得不承認,這兩位說得的確有幾分道理。
臥龍嗷了一嗓子,上去和他們嘻笑打鬧成一團。
在這三人打鬧之際,柳樹林更深處傳來一聲尖利的叫聲。
待他們趕到事發地的時候,這裡已經圍了一大群被尖叫聲吸引過來的學生。
張陽擠進包圍圈內,這發出尖叫的主人是一個他不認識的女生。
她臉色慘白、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在她面前,是六具屍體。
有四具為忍者打扮,身材姣好、滿臉屍斑且雙目漆黑的女屍。
被下死魂咒術的痕跡很是明顯。
這四隻不畏疼痛,正在某位同學的鐵網控制下拚命掙扎。
除此之外,地上還有一具穿著破爛陰陽師狩服的屍體。
這屍體的死狀無比淒慘,全身上下到處都是牙印和抓痕,甚至連那一根油條兩個蛋都被生生撕了下來。
身上全是血,沒有一絲完好的地方。
像是破布袋子的身體上除了胸腔的貫穿傷以外,並沒有什麽明顯的致命傷,所以並不是一擊斃命的。
附近的柳樹和地面都是手指抓出來的猙獰血痕。
結合這屍體血肉模糊夾雜著泥沙的手指,不難看出對方死前究竟經歷了多大的痛苦。
張陽認出了這具屍體的身份——殘血逃跑的幸德井康介
那胸腔的貫穿傷便是他造成的。
除此以外,還有那慘相與之不相上下的灰白烏鴉。
這也可以變相證明其身份。
血液乾枯,睜得老大的眼睛渾濁不堪,死了有一天以上了。
至於死因嘛...
張陽看了一眼那四具女屍的嘴和手,上面還有殘留的皮肉組織。
這使得她們的樣子如同生化危機裡的喪屍一般,猙獰而可怕。
看樣子,死因也很明顯。
張陽與紫田信子對視,皆看出對方眼中已然明確的答案——死魂咒術的反噬。
胸腔被貫穿,即便沒有傷及心臟,這樣嚴重的傷勢也會讓人無比虛弱。
像那種生死人肉白骨的丹藥,是很珍貴的。
縱然是無比尊貴的陰陽師,即使是辛德井家,康介能拿出一顆就已經很勉強了。
所以,沒有丹藥的他想要恢復傷勢,需要一定時間休養。
而辛德井康介卻要因為逃命,帶上屍傀趕路,驅使著辛冠的殘魂強開新副本。
這令他本就虛弱的身體雪上加霜。
這樣的他,沒有過多的咒力,並不足以壓製這些由死魂咒術製成的殺戮機器,這也就造成了反噬。
難怪自己昨天用【生靈雷達】沒有檢測到這位的痕跡,早就已經翹辮子了。
想想那時還意氣風發、想辦法算計自己的珍貴陰陽師居然落到這副光景。
張陽嘴一撇,差點就笑出聲來。
...
另一頭,懸浮於湖泊之上的藏寶庫內,有一顆蒼勁卻並不高大的槐樹。
這顆槐樹長著一張布滿皺紋、生有木藤胡須的老人臉,想必就是那猩猩們常說的樹精長老了。
他那由枝乾組成的手拎著一隻熱氣騰騰的紫砂壺。
那些騰騰熱氣組成一道霧鏡,顯映著柳樹林中的景象,顯襯著張陽的特寫鏡頭。
那陳列著琳琅滿目寶物的二樓,傳出一道柔和的女聲:
“這次的繼承者,很不錯。
“他很有主見,並不會因為財寶而人雲亦雲地踏上橋梁,也沒有想耍小聰明的意圖。
“整整一天,他甚至都沒有一絲抱怨,從他那澆水發力的方式也能看出掌控身體之道的影子。
“心性和對自身的理解皆為上等,已經遠超主人的預期考驗,可以不用收回那本主人留下的典籍了。”
“其他人的表現也還不錯,是不是該讓他們進來了?”
“還不著急,”樹精長老搖搖頭,頭上的樹葉也跟著沙沙作響,“那個先來一步的陰陽師有點問題,我很期待他會怎麽處理。”
“倭國還是像以前一樣喪心病狂,死魂咒術這樣的禁忌竟然還沒滅絕。”那柔和女聲似乎對倭國有很深的成見。
“那陰陽師都把自己變地這樣不人不鬼了,能翻得起什麽浪花?
“好不容易遇到這麽一個中意的傳承者,你可別讓他發生什麽意外啊。”
“這可得看他表現了。”那樹精長老執拗地撫著木藤胡須。
“真是固執...”那女聲嘀咕一句,又大聲道,“我又要休眠了,你這次可不能再搞砸咯!
“不然我自己都不曉得還要睡多久呢!”
樹精長老默不作聲,靜靜地看著那霧鏡裡的畫面。
整個藏寶庫漸漸歸於平靜。
“喂!你這個死樹精!”那女聲又突然響起,語氣中滿滿的恨鐵不成鋼,“都說了我要休眠了,你也不會講點好聽的哄哄我嗎?
“榆木腦袋!
“真是塊木頭!”
樹精長老摸著木藤胡須,笑著,“我本來就是塊木頭啊,而且我是槐樹腦袋,並不是榆木...”
“你...”
女聲一滯,一時間竟覺得無言以對。
“掃興掃興,我真睡了!
“我這睡就不起來了,等著哭著叫醒我吧你!
那女聲逐漸弱了下來,直到藏寶庫徹底安靜下來。
...
辛德井康介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敗給張陽。
也正是因為敗給張陽,他才要這樣狼狽地逃跑,狼狽到連屍傀都壓製不住,並開始反噬。
屍傀瘋狂啃食撕咬著康介和式神發切的身體。
山窮水盡,又是山窮水盡,他既絕望又不甘。
不,我不能接受!
我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或是因為絕境,人的求生欲才會極境升華,迸發出更大的潛力。
奄奄一息、即將GG的他看向【同樣快要當場去世的發切】。
成也死魂咒術,敗也死魂咒術!
康介如回光返照,瞪大著布滿血絲的眼睛,榨乾著頃刻便要逝去的生命力。
用著最後擠出來的咒力,他使出了此生最後一次死魂咒術。
利用死魂咒術,他的魂魄和式神發切的魂體雜糅在一起,重組成為這樣特殊的生命形態。
消散的靈魂得以保全,但也付出了一定的代價,變成這樣不人不鬼的狀態。
這樣的狀態沒有實體,是苟活不了多久的。
不過,那也沒關系,只要他可以多撐一點時間,便有機會奪舍張陽。
鳩佔鵲巢,徹徹底底地擁有聚靈這樣變態的體質。
趁著這裡人多嘈雜,趁著所有人都被自己的屍身吸引注意,趁著張陽也在這一瞬的走神。
現在,機會就在眼前!
由於和式神融合,康介的魂魄也繼承式神的肉眼不可視性。
就連同為陰陽師的紫田信子也很難察覺到他的存在。
長著人臉的灰白色烏鴉站在柳枝頭向下俯衝。
“張大炮,這邊,這邊!”
這聲清脆好聽的聲音落下後,張陽扭頭就擠開人群,往那聲音的源頭走去。
這一走,恰巧險之又險地躲開了康介的俯衝。
康介緩住身形,躲避其他人。
並不是他善心大發,怕危及到其他學生,而是這臨時雜糅起來的魂體太過虛弱,只有一次附身的機會。
人家的初吻和第一次都喜歡留給最愛的人,康介對張陽可謂愛之深,恨之切,這種寶貴的機會肯定是要留給張陽的。
躲避著其他人,他再次飛到柳枝頭。
站高一點,才能從這麽多學生當中找到並精準鎖定目標。
康介鎖定張陽的位置,又見到那熟悉的古箏女孩,她懷裡抱著一隻從來沒見過的小白狐,身邊還跟著一個赤發少女。
他多看了古箏女孩幾眼,這個女孩的強大還是讓他略有忌憚的。
曾經展現出來的、冰山一角的實力,就讓自己體會到千刀萬剮、如受凌遲般的酷刑。
你和張陽關系匪淺是嗎?
待我奪得他的身體後,你也是我的!這隻長著人臉的烏鴉露出詭異的笑容。
他想要再次俯衝,又注意到那古箏女孩懷中的小白狐支起上身,那紅溜溜的眼睛緊盯著自己看。
它能看見自己?
烏鴉往左挪了挪身位,那對紅溜溜的眼睛也跟著往左挪了挪。
往右晃了幾步,對方也跟著往右看。
他甚至還換了一顆柳樹,但那視線卻是一直跟在自己身邊。
什麽鬼?這小白狐是什麽來頭?連陰陽師都不可能看見自己的,而它,一隻小小的狐狸居然可以...
難道,對方也是式神?
不,不可能的。
保守派只有紫田信子一人可以禦使式神,但對方的式神根本不長這樣。
他忽然想到自己前來華夏的最初目的是什麽。
千絲萬縷的線索都在指引出線索,它就是保守派要找的封印之物!
想通這一切後,康介眼神更加火熱。
人群中間的空地,紫田信子正在用咒術,處理這四名屍傀。
陳靜出列,抬手揮出火焰處理這幾具恐怖的屍體。
其他同學們正在商討這幾名忍者的身份。
——因為張陽怕計劃的暴露,又覺得自己不能太高調,所以他們到現在還不知道辛德井康介做過的事情。
印陽秋等各學校的主事人則傳音商討著什麽, 眼神時不時還瞥著張陽。
“大炮你看上去一點都不驚訝,難道說你早就知道這些了嗎?”
狄思茵想想之前張陽運籌帷幄、算無遺策,帶著自己去埋伏的事,又覺得對方似乎什麽都知道一樣。
她是知道張陽部分計劃的,但她想不到這個陰陽師會死在這裡。
“期間發生了什麽?能和我說說看嗎?”
狄思茵眼睛很亮,裡面摻雜著崇拜佩服和想要學習的光。
與發切融合後,康介的聽力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在這麽喧鬧的情況下,他也能聽清楚狄思茵的說話聲。
聞言,他止住了又想衝的欲望,而是站在枝頭傾聽。
他倒想知道,張陽是不是真的全知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