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爺說完,又猛抽兩口,把煙鬥上的煙渣磕掉,走了。
黃真按照李爺的指示,去吧台拿了房卡,又找了一個偏一點的房間,看看水電都沒有問題,然後回過頭來找乞丐。但乞丐不見了。
乞丐能去哪呢?黃真在鮮花小鎮裡面轉,聽到遠處傳來拖拉機“突突突”的聲音。黃真過去一看,李爺開著拖拉機在翻地,乞丐拎著一個蛇皮袋子,跟在拖拉機後面,把地裡的雜草一個一個撿到蛇皮袋子裡。乞丐動作很快,就像快進的電影,李爺拖拉機開到哪,乞丐就跟到哪。
李爺看到黃真,停下拖拉機,向黃真招招手。黃真跑了過去,李爺樂的呵呵大笑,指著乞丐說:“黃真,他說你是他大哥?”
“額……”黃真不想告訴李爺他和乞丐拜把子的事情,因為這段故事裡還有他向楊若芸表白的前提,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喜歡楊若芸的事情。於是黃真瞞下這段不提,說:“他救過我媽,今早起來下雪了,我擔心他有事,所以帶他來這了,剛才我要找房間,其實也是給他安排的。”
李爺聽了,點點頭,說:“不錯,小夥子,挺有情義。你放心吧,你去照顧張總,他的事情交給我了。”
黃真聽李爺這麽說,一頭懵,問李爺:“李爺,怎麽回事啊?”
“如果不是張總,我現在就是在郊外種花的一個農民。張總包了我的地,還讓我負責種全部的花,要不然,我也沒錢給我兒子娶媳婦啊。現在張總這樣了,那些人走,我可不走。我經營不來度假村,但我會種花啊。我種好花,賣了錢讓張總過日子。”李爺動情地說著,就差摸眼淚了。
“那,他呢?”黃真指著乞丐說。
“他?真是把乾活的好手。我出來翻土,他看我開拖拉機,就跟過來了。我在前面翻,他主動攔下我,問我要了蛇皮袋子,就主動跟在後面撿草。你別說,這活還做的有模有樣。本來翻土這事,得三輛拖拉機,十幾個人一起乾呢,他來了,現在我們兩個人就能弄好了。他可真是一個頂一百個啊。你放心,我決定把他留下了,給他開工資,管吃管住。種花的事情上,我做主留下一個兩個人,張總是不會說我的。”說完,李爺開著拖拉機繼續乾活了。
乞丐看著黃真傻笑,揚了揚手裡的蛇皮袋子,說:“爺爺睡著了……龍龍要吃飯……乾活,給飯吃。”說完,乞丐發現拖拉機開遠了,又趕忙跟上去幫忙撿草。
黃真明白了,乞丐這是在爺爺去世之後,為了討口飯吃,有過一段幫人乾農活的經歷,所以現在農活做的又快又好,怪不得李爺這麽喜歡乞丐。不過,這一下,算是解決了黃真的心頭大事——乞丐終於有著落了。
黃真看乞丐跟著拖拉機跑遠,轉身往別墅去了。
別墅裡,張阿姨和黃真媽媽已經起來了。黃真媽媽在廚房做飯,張阿姨依舊在客廳裡,透過落地窗看著遠處發呆。
黃真向媽媽說了上午的經過,媽媽心裡又開心又難過。開心的是,乞丐的問題終於解決了,而且還能幫張麗芬解決種花缺人手的問題;難過的是,乞丐再能乾,也只是多頂替幾個勞動力罷了,度假區和花店的經營管理,這些都是需要專業技能的,這些人走了,以後張麗芬的產業可怎麽辦。黃真媽媽決定先不告訴張麗芬,等找到解決方案再說。
吃過午飯,黃真媽媽讓黃真去請李爺晚上過來吃晚飯,主要是為了商量一下鮮花小鎮的未來。
黃真找到李爺,
李爺和乞丐還在乾活。李爺聽黃真媽媽晚上要請自己過去吃飯,停了手中的活計,回去收拾、換洗,又給了乞丐一整套自己的舊衣服,安排了度假區的一個房間給乞丐,讓乞丐也去收拾一下。 黃真帶著乞丐到房間裡,在浴缸裡放好水,叮囑好乞丐洗發水、沐浴露的用法,然後去房間客廳裡看電視了。
過了兩三個小時,乞丐洗完澡,換好李爺的舊衣服出來了,黃真一看,哎呦,此刻的乞丐就像一個乾淨的、樸實的農民,身上的那股味也沒了,只是,頭髮、胡子還亂糟糟的。
黃真又帶乞丐找了個理發店,把頭髮和胡子打理乾淨,順路把乞丐的一身舊行頭都扔了。
從理發店出來,回鮮花小鎮的路上,黃真想,乞丐現在也算是鮮花小鎮的一員了,肯定要完全拋棄過去的生活,但是乞丐的這個名字——“龍龍”,實在太可愛了。以後大家長期在一起相處,叫這個名字,實在是有點別扭。
黃真問乞丐:“龍龍,你知道你爺爺叫什麽嗎?”
乞丐搖搖頭,說:“不知道,村裡都叫爺爺老鄧。”
“老鄧?”黃真說:“龍龍,你現在已經長大了,不能再叫龍龍了。大人有大人的名字,你爺爺姓鄧,那你就叫鄧龍。”
“鄧龍?好啊好啊,我長大了,我是大人了。爺爺說,我長大了,就可以娶媳婦了。”鄧龍癡癡地笑著。
吃過晚飯,黃真媽媽讓黃真和鄧龍在客廳裡陪著張阿姨,自己和李爺到院子裡去談事情。
鄧龍蹲在張麗芬輪椅前面,盯著張麗芬的臉看。張麗芬耷拉著半邊臉,盯著鄧龍看。
黃真覺得這樣不禮貌,去拉鄧龍,鄧龍不走。黃真明顯感覺到張阿姨臉上有了怒容。
“鄧龍,你過來,我告訴你一件好玩的事情。”黃真想把鄧龍騙走。
“不要聽,沒有王老頭好玩。”
“王老頭?”
鄧龍指指張麗芬,說:“王老頭,王老頭。”
黃真真是哭笑不得,張阿姨怎麽又成王老頭了。
黃真再次去拉鄧龍,說:“鄧龍,我跟你再講一遍,這是張阿姨,她現在需要休息,你不要打擾她了,你現在去睡覺,明天我要安排任務給你。”
鄧龍一聽要安排任務,高興地站直了,對黃真說:“大哥說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好,你現在回房間去睡覺,明天繼續跟著李爺去幹活。”
“好。”鄧龍說完,又看了張麗芬一眼,說:“王老頭。”
張麗芬感覺自己被羞辱,現在自己已經醜到傻子都把自己當做老頭了嗎。張麗芬嘴裡含含糊糊地罵道:“滾!”眼角眼淚已經流下來了。
鄧龍看張麗芬這樣,嚇壞了, 悻悻走開,黃真趕緊打開門送鄧龍。
鄧龍走到門口,轉頭對黃真說:“村裡的王老頭,一邊臉塌了,也經常罵人,還打人。”敢情鄧龍小時候生活的村裡有個王老頭,也中風成了這幅模樣,所以鄧龍把張阿姨認成王老頭了啊。黃真趕緊把鄧龍推出門,任由鄧龍再講下去,張阿姨是真的要發瘋了。
黃真把鄧龍推下台階,鄧龍突然站住,手伸進衣服裡面,掏啊掏,從懷裡掏出一個黑乎乎的丸子,對黃真說:“王老頭,吃這個,好了。”
黃真額頭上頓時冒出冷汗。鄧龍看過的電視劇不少啊,這肯定是在哪看過《濟公傳》,把自己當濟公了,身上搓點泥丸下來,包治百病啊。不過,鄧龍不是洗過澡了嗎,怎還能搓下來這麽大顆泥丸呢。咦……再想要把自己想吐了,黃真對鄧龍說:“好了,知道了,這是好東西,你留著自己吃,張阿姨自己有。”
鄧龍不肯走,手裡拿著丸子,硬要給黃真,黃真想讓鄧龍趕緊離開,隻好兩根指頭輕輕捏著丸子,一臉嫌棄地從鄧龍手裡接過來,說:“好了,我替張阿姨收下了,一會給她吃。”鄧龍看黃真收下丸子,笨笨跳跳地走了。
黃真看著鄧龍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隨手把丸子一扔,拍拍手進屋了。
黃真看張阿姨還在那裡生氣的掉眼淚,黃真走過去,對張阿姨解釋說:“張阿姨,他是一個傻子,您別聽他胡說。媽媽說她已經聯系好了,這兩天就和您去省城的醫院看看。省城的醫院一定能把您治好的。”
張麗芬聽黃真說完,哭的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