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包間內,樂揚和何明緯的面前擺著四乾果、四蜜餞和幾樣新鮮水果。兩人互相說著閑話。
“如同您的兩個兒子一樣,很多人都是小的時候養成某些習慣,脾氣秉性。”樂揚說:“很多人需要一輩子來療愈過去,比如我小時候家裡沒錢,所以工作後特別貪婪。”
“到了什麽程度呢?”何明緯表現出了好奇。
“到了自己很害怕自己,要報警的程度。”樂揚笑著說:“也許何總試過連續工作很久。但不知道您試沒試過,就是周末或者節假日休息的時候,都在找項目工作。自己一刻都停不下來,停下來就很害怕。”
“害怕?”
“是,害怕。”樂揚說:“您知道的。我職業生涯的前三年‘三級跳’。”
“知道。”
“可‘三級跳’的過程中,我也得罪了很多人。”樂揚回憶起來,還有一絲不舒服。“甚至,我覺得不真實。就像是我用一個杆子支起來自己,可以達到很高的高度的時候。可我要是一看下面,就發現自己只有一根那麽細的杆子支持,隨時可能因為意外,或者別人故意而攔腰斬斷。”
何明緯說:“當我做第一筆買賣的時候,和你的感覺一樣。我覺得怎麽就有這樣的好事了?捧得太高,會不會摔死我。”
“是的,”樂揚說:“所以我不停的做事。除了讓自己不想以外,還給自己帶來了豐厚的回報。這筆錢讓我買了豪宅、豪車,年終獎的時候給我父母一筆錢。可您知道老一輩人的。他們把錢存起來了。當我整理遺物的時候,那筆錢就在那幾個存折裡。利息已經快四十萬了。”
“那很可惜。”何明緯說。
“您給兒子打了非常好的地基,讓他們兩個站在平台上面,不用擔心下面的杆子什麽時候折斷。可也同時失去了在森林裡‘覓食’的能力。有利有弊、有因有果。現在怎麽鍛煉何輝,就是推著動物園的野獸去了森林。您知道野獸想的是什麽嗎?”
“什麽呢?”
“什麽時候回動物園啊。”
“這……”
樂揚說道:“說句不好聽的。何輝現在對債務展期沒有任何推動能力,不是證明了這一點嗎?他沒有覓食的能力,從小也沒有人教他。”
“確實沒有人教他。”何明緯承認這一點。“甚至我還給他設置了很多障礙。”
“我知道您的苦心,何輝卻不一定知道。”
“確實有點拔苗助長了。”何明緯也是無奈。“可不這麽做,不行。現在天海的發展速度有些讓人跟不上了。我和朋友聊過,天海有大發展,只是我們能不能跟上這個時代,我們的孩子們能不能跟上這個時代,很不好說了。從博耀進軍鴻運大廈開始,我已經意識到了一些苗頭。”
“是嗎?”
“偏安一隅,沒有大視野。”何明緯有些感傷的說:“過去的天海,不大不小。很多人敢打敢拚,有門路、有關系,都可以支起一個攤子。過去說是貿易,不過是進出口的港灣。真正把貿易吃透的人,太少了。都是內貿、外貿,或者兩個都做。可做什麽類型的貿易,裡面大有學問。天海港,怎麽利用現在的政策、地利,怎麽走出一條路,是很需要琢磨的。”
“您這話說的真好。”
“光好是沒有用的。”何明緯哈哈笑道:“今天說話有點囉嗦了。”
“說的好,就不會囉嗦。”樂揚說:“我很希望有機會多和您交流。
” “樂揚,你是個有前途的人。未來大有發展。”何明緯說:“今天,我給你提個醒。天海有很多雙眼睛,這些眼睛在觀察著天海的變化。萬笑笑就是例子。”
“那麽您怎麽評價萬笑笑呢?”樂揚反問。
“聰明!”何明緯賣了一個關子,“可容易聰明反被聰明誤。”
樂揚嘴角一撇,“看來大家對消息的把握都很迅速。只有我們反應慢了。”
“神秘的四號地,突然提速,呼之欲出。”何明緯小聲的說:“這件事就和萬笑笑沒有關系?她以為雷厲風行,可以做到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拿下。卻不曾想……”
“經過的人多,消息傳了出來。”
“水面平靜,魚兒才會慢吞吞的。可只要一起漣漪……”
“那就不是漣漪。”樂揚說:“就像周圍的鯊魚聞到了血腥味。”
“你這個比喻更準確。”何明緯說:“這就是為什麽古人老是說要‘穩’。圍棋一路,也許某一處險招能搶的一手先,但縱觀整局,唯有穩字可勝。不穩,則必然橫生枝節。”
“這也是幾十年經商的經驗之談。”樂揚說:“受教了。”
“今天,我們算是談了一下各自想要的。”何明緯說:“時候不早了。來日方長,我們下次再見。”
樂揚起身將何明緯送到樓下,才又折返回來。茗香茶樓有些茶具茶碗,都是不錯的禮品。樂揚也準備了兩個古董的茶具給何明緯放在了車上。
回到包間,樂揚在座位上剝著開心果,思索著眼前的問題。
環環相扣。
萬笑笑在樂揚這裡說何明緯製造煙霧。何明緯在樂揚這裡說萬笑笑橫生枝節。
“有意思,真像是兩個小朋友互相告狀。”樂揚對此只能苦笑。
這個棋盤,現在像是跳棋,就看誰先跳進別人家裡。
樂揚拿出手機,打給了馬瑜珠。
“馬姨。”
“小崽子。”馬瑜珠問:“遇到什麽困難了嗎?”
“您太了解我了。”樂揚說:“眀嵐有心在天海建酒店。”
“這事你和我說了。”
“現在消息泄露。”樂揚有些擔憂的說:“天海的事,整個可能需要提速。”
“樂揚。”
此時,馬瑜珠正在家裡,接過保姆做好的水果沙拉。她將這小盤的沙拉放在一邊,然後問樂揚:“如果何明緯的二號地是煙霧,你覺得萬笑笑所謂的四號地,會不會也是用我們做煙霧?”
“樹上開花(三十六計之二十九計)?”樂揚問道:“您的意思是,萬笑笑在用所有人造勢?”
“天海在服務上能數得上的酒店,有個五六家。包括天興酒店。五星級酒店真的放在龍頭角,怎麽確定能不能賺錢呢?別忘了,龍頭角還沒怎麽開發呢。眀嵐那邊,萬笑笑總得有點什麽才能確定。”
樂揚豁然開朗。“萬笑笑的煙霧,是給自己人的。天海不熱,這個市場還確定不了。萬笑笑來這裡,是憑借過去的人脈來做貿易的。然後想在這個地方建五星級酒店。”
馬瑜珠說:“萬笑笑應該已經談妥了。她用‘狐假虎威’。她用的是誰……”
“博耀。”樂揚說:“萬笑笑接觸我們,就是這麽做的。”
“是個聰明的小姑娘。”馬瑜珠笑道。
“那會很有意思。”樂揚高興的說。
他也需要一個對手來激活一下自己的戰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