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國佔領南京後,由於交通阻塞,上海縣城內布價大跌,而糧油價格迅猛攀升,不少貧苦平民,由於生活所迫,紛紛宣誓加入小刀會。小刀會在起義初期,會黨兵力總共不及三千人,正是急需擴充兵馬之際,只要是有意願加入會黨的人,根本來不及辨別良莠,全部接納入會。文刀聽到消息後,趁勢讓同義幫內的十多個籍貫是閩粵兩府的壯碩小廝假扮成當地碼頭傭工的模樣,暗暗加入了小刀會。
接下來文刀每日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聽取各方面打探出來的局勢信息,判斷著當下局勢的發展態勢。
清政府通過一個多月的時間,緊急從江南前線上抽調出清兵一萬五千余人,再輔之以江浙各處守軍五千余人,組建出一支總數超過兩萬人的鎮壓軍。
小刀會首領劉麗川在奪取上海後,派出密使前往天京晉見天王洪秀全,希望和太平天國聯合起義,並請求洪秀全派遣大軍援護小刀會,共同夾擊清軍。
洪秀全自稱天王,拜上帝會,根本不把沒有任何宗教信仰的小刀會放在眼裡,便以“內患未平,不足遠慮”為由回絕了小刀會。小刀會遂在上海自立國號“大明”,領袖劉麗川自封為“天下招討大元帥”。
此時,江蘇巡撫賈珍率領清兵駐守於上海城外的郊區,與同處郊區的洋人租界地相距不遠。江蘇巡撫賈珍曾與英、法、美駐上海領事進行談判剿匪之事,此三個國家的駐上海領事早已串通一氣,決定保持中立態度,以向清政府換取更大的政治權益,江蘇巡撫賈珍無奈隻得孤軍與小刀會奮戰。
正夏時節,炎陽煩暑,晝日悶熱,唯獨在深夜之時,才給人們帶來些許的寬慰。
一日凌晨,在上海城牆之上,一名頭戴紅頭巾的小刀會會眾正在守望著城內外的狀況。此時,從上海縣城內有三個農民裝扮的男子緩緩向城牆處走來,走到城牆底下,只見其中一名男子正是葉望,他駐足停下,抬頭望向城牆上那個小刀會的守衛,隨後把自己雙臂交叉於胸前,兩隻手浮貼在肩上,下顎向對方一揚,似乎在等待著對方的回應。
只見城牆上的小刀會守衛同樣把雙臂交叉,雙手扶肩,對著葉望點了下頭,隨後三名男子便從一旁的甬道往城牆上走來。原來這四個人均是同義幫的幫眾,相互打招呼的暗號便是幫眾之內互相確認對方身份的方式。
小刀會守衛見三位幫眾走上城牆後,便把身旁架起的火盆熄滅,拿出一個大籮筐,籮筐兩側的把手上分別系著一條手腕粗的麻繩。
“文叔,我先下吧。”葉望說道。
“好。”文刀回應道。
葉望蹲坐在籮筐裡,另兩個幫眾每人把麻繩的另一端纏繞在自己腰部,把葉望連著籮筐抬到城牆外,雙手有序緩慢地下放著繩索,葉望來至城牆外,兩名幫眾以同樣的方式把文刀也送出了城外。隨後一名幫眾拿著籮筐自回城內,另一名幫眾則重新燃起火盆,矗立守望在城牆之上。
文刀和葉望趁著暗夜之中摸索至清軍大營。一名把守的清軍看到有兩個農民裝扮的人徑直地向軍營走來,立刻揮起手中的矛槍,頂向文刀和葉望的身前,文刀和葉望遂停住腳步。
“你們倆,幹什麽的?”持槍的衛兵喝令道。
文刀向衛兵施禮後說道:“麻煩官爺通報巡撫大人一聲,在下有重要軍機,特向大人稟告!”
持槍的衛兵向一旁的士兵示意了一下,那士兵便向軍營內走去。
半晌之後,通報的士兵跟隨著一名身披盔甲的將士來到營前。 那將士上下打量著文刀和葉望,看他們均是青灰色衣袍,一身農民裝束,但再觀察這兩人的神態氣質又有別與普通農民,遲疑了一下,遂說道:“現在賈大人已經休息安寢了,你們有什麽事情,和我說是一樣的。”
“由於軍情甚秘,在下需向賈大人當面稟告。如得將軍大人的允許,在下願在軍營外待候一晚,明日再求見賈大人。”文刀躬身作揖說道。
“隨你們便吧,這大晚上的,從哪冒出兩人來。”將士不耐煩地念叨著,隨後轉身向營內走去。
所幸夏日之夜,不至寒涼。次日清早,營內漸漸嘈雜起來,有些士兵三五成群地架起鍋具,開始起火煮飯;有些士兵百無聊賴地四處攀談;有些士兵聚成一團賭起了吊牌;還有些消瘦的士兵居然在一團煙霧縈繞之中愜意地抽起了鴉片。
斜陽漸升,時近晌午,昨晚那名將士此時才從軍營中走出來,向文刀做了個手勢,示意讓文刀靠近,招呼道:“過來,過來。 ”
文刀和葉望跟在將士身後,來至一處軍帳外,將士在帳門外對著帳簾雙手向前一拱,低頭說道:“報大人!兩個平民已帶到!”
文刀和葉望也低著頭,等候著帳內的命令,許久之間帳內並未傳出任何聲響,將士則始終保持著拱手藏頷的姿態,葉望以為是帳內無人或是在帳內之人並未聽到將士的稟告,顧準備走上將士跟前來提醒他。
此時,帳內才悠悠地傳出一句微弱的聲音:“帶進來。”
文刀和葉望跟隨入帳,只見在案桌後面坐著一位老者,面龐清瘦,精神矍鑠,身穿雲錦軟緞衣袍,他用手慢捋著自己那一縷修剪得錯落有致的山羊胡須,不住地端詳著文刀和葉望。
“你們有什麽情報要說啊?”賈珍上顎微揚,側目下視,語帶懶散地說道。
“鄙人文刀,乃一介草民,偶因得知弑殺袁知縣之凶,特向巡撫大人稟告!”文刀雙手作揖,恭敬地說道。
賈珍此次被皇帝派遣至上海,有兩個主要任務,一是要剿滅反叛會匪小刀會,奪回上海作為對外重要港口的權益,二是要查出弑殺朝廷官員的真凶,就地斬首,懸屍城牆,重樹朝廷威望。
賈珍聽到有關於凶手的信息,心裡自是喜出望外,但表情仍舊肅穆莊重,不為所動,語氣略微加重地說道:“凶手何在啊?”
“凶手已被鄙人控制住了,現在鄙人寒舍之中。”文刀回道。
“哼!在你寒舍?”賈珍突然拍了下桌子,正義凜然地說道:“好大的膽子!窩藏凶犯,原來你們是小刀會的叛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