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陸飛羽整日都呆在祥瑞客棧裡,沒有出房間半步。一應吃食都是吩咐店小二端到房間來解決。空暇時間都是在房間內修習新得的迷陽玄功,練得越是深入,越是感覺到這門心法的神奇之處,修習之後即使閉著眼也能明晰覺察到周圍的動靜。
不知不覺已到了深夜,陸飛羽盤腿坐在房內,桌上的蠟燭已被吹滅,屋子內外萬籟俱寂,只有自己勻稱的呼吸聲。
忽然,陸飛羽聽到有人踩樓梯上樓的聲音,來人徑直奔到自己的房間前,抬手在門上敲去“咚咚咚,咚咚咚”,六聲之後門外傳來男子低沉的聲音:“少爺!”
來人正是陸禧。兩年沒見,陸禧的狀態好了很多,少了那天晚上在陸憶遼分錢的頹態,多了一絲富態,人也胖了一些,想來這兩年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伯侄二人見面少不得一番寒暄,特別是陸飛羽講到這兩年自己習武的經過,聽得陸禧唏噓不已淚眼婆娑,直說少爺吃苦。
寒暄之後,陸飛羽便問起這次報仇的計劃安排。
見陸飛羽問到正題,陸禧道:“兩年前我隻身回到衡陽之後直接去找了喬恆儼,答應他之前的條件,到洛水號來做掌櫃的。這幾年洛水號的生意越來越大,幾乎整個南方的省份都開了分號,而喬恆儼的身份也水漲船高,成了南方諸省的大當家,和他哥哥喬恆仰二人一南一北,把控整個洛水號。現在整個湖北省洛水號的生意交給喬恆儼的兒子喬良打理,整個湖北省的總號就設在遼河號的舊址。”
陸飛羽聽陸禧講喬恆儼和喬恆仰兄弟二人都不在城中,忙問道:“現在這喬家兄弟二人都不在城中,要如何才能報仇?”
陸禧似乎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右手扶須,有些得意道:“少爺有所不知。喬恆儼為人謹慎的很,自知洛水號作惡多端,平日裡更是小心防備,一年裡只露面幾次,尋常夥計很少能見到本人。”
說道此處陸禧頓了一下,繼續道:“好在我在經商一道有些手段,這兩年為了報仇在洛水號更是盡心盡力,是整個湖北洛水分號裡為數不多能見到喬恆儼的外人。”
陸飛羽見報仇之事還有轉機,道:“這兩年委屈陸伯屈身事賊,飛羽在這裡替父母現行謝過。”說罷俯身行禮。
陸禧見狀連忙將陸飛羽扶起,責備道:“少爺為何如此見怪!陸禧本就是陸家的人,為老爺夫人報仇責無旁貸。老爺夫人去世多年,仇人還依舊逍遙法外,本就是我的過錯,何談有功?少爺斷不可再說這種話。”
陸飛羽見他有慍色,連忙稱是。
陸禧繼續道:“每年喬恆儼都會來分號盤點資金流水,現在已近年關,想來這兩日喬恆儼就會在衡陽城裡現身,少爺只需靜待兩日自然會有報仇的機會。不知少爺對分號的位置布局情況還記得多少?”
陸飛羽還是當年隨父親上衡山賀壽時來過分號,那是年紀尚小,哪裡還記得分號的情況,於是道:“時間太久了,幾乎沒有印象了。”
陸禧見狀又向陸飛羽講解起現在洛水號的布局來:“洛水號佔了我們遼河號之後並沒有在分號做大的調整,只是將遼河號的牌匾換上了洛水號的牌匾而已。分號的大門就是少爺刻字的那個位置,平日裡人來人往都是從這裡出入,少爺到時候不要從此處進門,繞到後門處,那裡平日裡沒什麽人來往,也沒多少家丁護院,會容易很多。”
見陸飛羽沒有意見,陸禧繼續道:“從後門進去之後就是洛水號的後院,
後院是下人們平時住的地方,我也住在這裡。後院往前走有一個小門,是後院和前院的同道,一般到了晚上都要落鎖的。前院就是喬梁一家人住的地方,喬恆儼每次到衡陽城也住在這個地方。後院的院牆都不是很高,少爺現在應該可以來去自如。另外後院還有一個馬廄,如果需要的話少爺可以在騎馬離開,馬廄的下面有一個密室,是喬恆儼後來建的,有時候下人犯錯會關在裡面。” 陸飛羽問道:“前院那麽多間房子,不知道喬恆儼住在哪一間?”
陸禧道:“有一間紅木門的臥房,就是喬恆儼住的地方,旁邊的一間是喬梁和他夫人住的房間。到時候我會帶你過去,把這兩間臥房指給你看。”
接著伯侄二人又將復仇當晚的行動前前後後謀劃了一遍,每一個細節都挨個敲定,盡量確保行動萬無一失,一擊得手。
一切忙完已到了寅時,陸禧又叮囑了幾處重要的細節之後便準備離開客棧返回洛水號,正要抬腳出門時,陸飛羽猛地想起一件事來,於是問道:“南嶽劍宗可還是洛水號的供奉?”
陸禧聞言一愣,將要出門的腳又收了回來,轉身道:“洛水號和遼河號之前一樣,請的是楚天闊的供奉。只不過遼河號之前一年三千兩的價格在洛水號翻了一番,變成了六千兩一年。這幾日駐留在分號的人少爺也認識,正是楚天闊的弟子殷繼盛。”
陸飛羽倒沒覺得意外,語氣平淡道:“好的陸伯,我知道了。”
陸禧見他不再言語,猶豫了一下道:“到時候若是驚動了南嶽劍宗的弟子,少爺切不可魯莽,一定要量力而行,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陸飛羽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望著陸禧道:“我知道了,陸伯。”
伯侄二人就此別過。按照二人約定,這幾日陸飛羽就暫住在祥瑞客棧內,等喬恆儼回衡陽城盤帳時再來通知陸飛羽一起行動。
接下來的幾日陸飛羽還是整日閉門不出,閑暇時間都在房內修習迷陽玄功。這一日正在修習時忽聽得窗外人聲鼎沸,似有不少人在樓下活動。陸飛羽打開窗戶向下看去,只見兩隊人馬正穿梭在街上,身上穿的衣服陸飛羽也認得,正是南嶽劍宗的宗門服,而且輩分不低,領頭的身著紫袍,其它隨從的弟子也都是青袍,想來必是南嶽劍宗的有生力量。只是不知南嶽劍宗此次如此興師動眾所為何事。
陸飛羽看了半晌,發現人群中有個熟悉的身影,正是當年在遼河號供奉的殷繼盛。見殷繼盛在此,想來南嶽劍宗這批人的行動跟洛水號脫不了乾系。
既不知南嶽劍宗有何行動,陸飛羽也不去瞎猜,關上窗子繼續修行起心法來,幾個周天下來已到了夜裡。陸飛羽下床活動下筋骨,隻覺得渾身精力充沛,真氣通暢,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而這些時日來每日修習迷陽玄功之外同時不忘修行本門的靈授禦氣術。說來也怪,這兩個心法練起來竟沒有絲毫衝突,隱隱還有一種同源之感,一起修煉大有裨益。
陸飛羽在房內轉了好一會,消了消渾身的氣力之後正準備上床休息時,門外傳來六聲敲門聲。陸飛羽打開房門,一個人影閃了進來,正是陸禧。
陸禧坐定之後也不客氣,抓過茶杯一飲而盡,喝完之後還覺得不過癮,有拎過茶壺來“咕咚咕咚”一陣牛飲, 直到茶壺裡的水下了一半才滿意地放了下來。
陸禧道:“少爺,喬恆儼回來了,就是今日。人現在就在洛水號裡,估摸著時間應該剛剛睡下。”
陸飛羽聽說喬恆儼到了衡陽城,想到白天看到南嶽劍宗弟子異動,想來二者可能會有關聯,於是問道:“今日街上好多南嶽劍宗的弟子活動,陣勢頗大,不知出了什麽事?”
陸禧聞言沉吟片刻道:“嗯,今日我也看到了大批的南嶽劍宗弟子,有一批還是專門來洛水號拜見喬恆儼的,帶頭之人是司徒掌門的二弟子胡塵清。這次喬恆儼來盤帳,帶了不少人參之類的珍貴藥材,這些藥材產地天南地北,收集起來不是易事,而這批珍稀藥材正是給南嶽劍宗的掌門司徒劍準備的,所以胡塵清專程下山護送藥材,順便答謝喬恆儼。”
陸飛羽驚道:“這司徒劍找這麽多珍稀藥材,是不是身體出了狀況?”
陸禧見他問起,轉身開門看了一圈,確認沒人後又回到房內,壓低聲音道:“少爺明鑒!近來湖廣武林有小道消息稱南嶽劍宗現任掌門司徒劍已油盡燈枯,只怕不久就撒手人寰。雖然南嶽劍宗弟子一直極力否認這件事,而且還多次大規模派遣弟子下山活動,依我看反而是欲蓋彌彰。再加上南嶽劍宗和洛水號關系匪淺,喬恆儼必是知道些內情的,那司徒劍現如今的情況恐怕比傳言中的好不了多少。”
陸飛羽道:“天道輪回,這老不死的多行不義早就該死了。不知我們什麽時候動身,送喬恆儼歸西?”
“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