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現?沈現……”陸飛羽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此時的陸飛羽雙手之上滿是泥土,連身上都沾了好些,只是這洞內並無清水,隻好髒兮兮的席地而坐。
稍歇一會後,陸飛羽又忙活了起來,從之前文字斷掉的地方開始清理泥土,不一會整個山洞內的泥土就被他清掃的差不多了。
陸飛羽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將匕首收回懷中,俯下身來接著看這位前輩高人的遺書:
永歷年間,余孤身下山為弟子報仇,水西羅家賊首二人盡滅。大仇已報,宗門之事已了,家國之事已不可為。余心灰意懶之下覓得此化外之地,自此朝夕盤桓不反俗世,至今已有二十余年。
近日忽感大限將至,恐將不久於人世。余於世間凡塵已無留念,唯有一心法為余二十余年所悟,苦無傳承。今日如有後人至此,為我打掃墳塋,又聽我絮叨半日,特將獨門心法奉上。
既學余心法即為本門傳人,應以師道待余。謹記本門以懲惡揚善、扶危濟困為任,切不可以余所授做傷天害理之事,切記切記!
陸飛羽繼續向下看去,只見下一列僅四個字:迷陽玄功,想來就是前輩所說心法的名字。
陸飛羽站起身來稍微整理下衣著,拍去衣服沾上的塵土,恭恭敬敬的在沈現的屍骸前跪下行拜師之禮,三跪九叩後朗聲道:“弟子陸飛羽,有幸拜入師父門下,雖陰陽相隔亦不敢失了禮數。既入門下自當謹遵師父教誨,斷不敢辱沒門楣!”
陸飛羽行了拜師禮之後接著盤腿而坐,按照迷陽玄功所刻的內容修煉起來。
陸飛羽按心法所寫運氣過穴,不知是何原因,竟感覺這迷陽內功的心法竟與本門的靈授禦氣數頗有相通之處,似源出同門,只是迷陽玄功更上一層而已。那靈授禦氣數陸飛羽早已練得純熟無比,此時再修行起迷陽玄功來可謂事半功倍一日千裡,沒過多久意識便逐漸飄渺起來,如滄海之一粟,若天地之蜉蝣,思緒飄渺神遊太虛,已然入定。如此運行一個周天之後,陸飛羽又覺得思緒逐漸放大,似有吞吐天地保藏宇宙之狀,當真是玄妙無比。如此又行了一個周天后,陸飛羽思緒漸漸回轉,隻覺此時靈台清明、五感通透,雖緊閉雙目也能察覺到周圍的一草一木,生靈萬象。最後一個周天運行結束之後,陸飛羽緩緩睜開眼睛,只見洞外繁星點點,已是夜裡,自己沉迷於修習迷陽玄功竟沒有察覺已過了這麽久。
陸飛羽起身活動了一下,隻覺得精力充沛,丹田之內的真氣綿延不絕,激蕩在全身經脈之中。想不到這迷陽玄功竟有如此神效,僅僅修習了半天的迷陽玄功,運行不過三個周天,內力全部找回不說,丹田內的真氣更是增長了數倍。
陸飛羽見狀欣喜不已,又按照功法中運氣的法門將散在全身經脈中的內力匯於一處,聚於丹田之內。既然已恢復了內力,略施輕功便可攀上崖頂。陸飛羽已等不及要嘗試一番,走出洞外腳尖輕點地面,運起牧遊派輕功撫竹影,瞬息之間已到了主峰之上,看來修習了迷陽玄功之後內力確實大增。
陸飛羽不欲久留,翻身跳下懸崖,兩手撐住崖邊,身子一晃就到了山洞門口的樹乾上,再一翻身便穩穩地落在了地上。陸飛羽進得洞來納頭便拜,又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向沈現的屍骸道別之後便欲返回寶慶府。只是沈現的屍骸在夜裡隱隱發出綠光,讓陸飛羽有些不忍,於是他脫下外衣將沈現的屍骸蓋住,
又將洞內殘留的泥土清掃了一遍。做完這些事情之後陸飛羽又一次施展撫竹影回到了主峰之上,準備下山而去。 此時的陸飛羽初得上乘內力,急欲施展,使出輕功一路奔山下而去。這九嶷山本來山路險阻甚是陡峭,此時竟如一路坦途,上山時走了兩個多時辰才到主峰上,下山竟不到半個時辰。而陸飛羽這一路雖然在不停地消耗內力,但到山下時也只是覺得氣息有些紊亂,全然沒有消耗內力產生的脫力感,丹田內的真氣好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陸飛羽隻道這迷陽玄功的神奇,卻不知洞內的沈現正是牧遊派創派祖師申顯。沈現在這九嶷山上隱居多年不問世事,心境早已飄然物外,不拘於行。正是在此等心境之下悟得無上心法迷陽玄功,取其無為不爭之意,對修行者的心境要求極高。恰巧陸飛羽內力全失如白紙一般,正是修習迷陽玄功的最佳境界。而這套功法和牧遊派所傳的靈授禦氣數均系沈現所創,有許多相通之處,故而陸飛羽修習起來事半功倍,若是換了旁人,既沒有陸飛羽的境遇,又沒學過靈授禦氣數,自然困難重重。
真如莫勁松所言“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陸飛羽下山之後隨便找了間小廟便休息下來,此時的他一身內力,早已不懼尋常寒氣,也沒那麽多的講究,在這小廟中隨便將就了一宿。第二天天亮後繼續上路返回寶慶府。
十余日陸飛羽帶著通體漆黑的雄鷹草再次來到了王員外府上。王員外沒想到本是孫子一句戲言,陸飛羽竟真的從九嶷山上找到了長成的雄鷹草,登時喜出望外,喚出一家老小親自拜謝陸飛羽,又定下寶慶府最好的酒宴給陸飛羽接風,好好熱鬧了一番。
陸飛羽雖不飲酒,那王員外卻是個好酒之人,自斟自飲,不時就喝掉了大半壇水酒,直喝得滿口酒氣滿臉通紅,大著舌頭向陸飛羽道:“陸少俠這次回來好像跟之前有點不一樣了!”
陸飛羽見他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下意識的摸了摸臉,好像並沒有什麽變化,於是問道:“不知哪裡不一樣?”
“嗝”王員外打了個酒嗝,一時間酒氣熏天,陸飛羽連忙屏住呼吸,直到這股酒氣全部消散才開始呼氣。
王員外倒不在意,道:“陸少俠這次回來之後,雙眼溫潤有神,走起路來輕盈無比,都聽不到腳步聲,上次還沒有這種情況。”
陸飛羽聞王員外所言,知道自己的這些大約都是修煉了迷陽玄功後的表現,只是王員外非習武之人,只看出表現卻不知內情。
陸飛羽不欲多解釋,拱手道:“還有一事要煩勞王員外幫忙!”
王員外道:“陸少俠於我王家有大恩,何來幫忙一說,盡管吩咐就是了。”
陸飛羽道:“這次師父派我下山給貴府送墨竹筍,本讓我快去快回,只是我與人有約,約期將至,一時間趕不及回山稟告家師,還請員外派人走一趟梵淨山替我稟告家師,待我赴約之後再行回山。”
王員外道:“就是陸少俠不說我也要派人到貴派去,一來是為還禮,二來陸少俠大恩於王家,自當備下厚禮作為酬謝。陸少俠放心赴約,這事就包在老朽身上了!”
見王員外滿口答應,陸飛羽又是一番客套之後便離席歇下,準備第二天動身北上衡陽城。原來陸飛羽所說的約期正是當日在竹溪縣與陸禧所定下的兩年之約,還有一月是冬至日,陸飛羽此時動身赴約時間正好。
在王員外府上歇了一宿之後,陸飛羽便動身趕往衡陽城。王員外的小孫子很是喜愛這個救了自己母親的大哥哥, 加上陸飛羽又是俠客裝扮,哭了好一陣不肯放他離去。最後還是王員外等人連哄帶騙,才將抓陸飛羽衣角的小手松開,放他離去。饒是如此,這個叫王浮羽的小男孩還是一路送到了寶慶城門才作罷。
北行沒多久就到了衡州府地界,也就是南嶽劍宗的勢力范圍。像南嶽劍宗這般的宗門,在勢力范圍內少不了遍布眼線打探消息。而陸飛羽一身道袍加上江湖人士的裝扮,本就引人注意,若是不小心被南嶽劍宗的暗探盯上,難免發生不必要的麻煩,萬一因此壞了他與陸禧商定的復仇大計更是得不償失。無奈之下陸飛羽不得不晝伏夜出,多走小道,直到第二年的一月初十才到了衡陽城。
陸飛羽故技重施,又貼在一輛馬車下面多開城門處的盤查,進城後找了一間名為“祥瑞客棧”的小客棧暫時住下,吩咐客棧夥計將一應吃食都送到房間內,之後便閉門不出。陸飛羽在房內呆到直到子時,見街上已無人跡,轉身吹滅蠟燭翻出窗外,直奔洛水號而去。
現在洛水號分號的位置正是當年遼河號的舊址,喬恆仰兄弟二人謀害了陸憶遼之後,用陸憶遼的印信偽造了文書,直接吞並了遼河號的產業。
重臨舊地,陸飛羽怒火又起,直欲殺了喬家兄弟以報父母之仇。這次前來衡陽就是與陸禧商議復仇之事,於是陸飛羽暫壓怒氣,在洛水號牆面上找了一塊顯眼的青石磚,拿起匕首刻上一個“六”字和一個“瑞”字。
刻完這兩個字後陸飛羽便轉身回客棧,等待陸禧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