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聽著耳熟!
陸飛羽回頭看去,竟是當日在劉府遇見的那個小乞丐。那次他突發善心,想將小乞丐帶回梵淨山找一個棲身之所,誰知小乞丐非但不領情,反而嘲笑於他,弄得他狼狽不堪,不想在荊州城中再次相逢。
小乞丐一身麻衣打滿補丁,頭髮蓬亂無比,此時將髒手搭在陸飛羽肩上,漏出一排大白牙,嬉皮笑臉地看著陸飛羽。
陸飛羽見他又拿當日之事奚落自己,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將肩上的髒手拍掉,轉身不做理會。
小乞丐也不惱,擠開人群站到陸飛羽旁邊一起等待比試開始。
一聲鑼響,比試正式開始。
只見一精壯漢子身著短靠,縱身一躍翻上擂台穩穩站住,向台下抱拳道:“某乃廣東鐵拳洪家弟子,望諸位賜教!”這漢子虎背熊腰,兩個膀子上漏出古銅色的肌肉,明顯是一把外家功夫好手。
從擂台下又跳出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漢子,甕聲甕氣的說道:“俺是嵩山少林俗家弟子,就讓俺的羅漢拳會會你的鐵拳!”
這二人外家功夫均以拳法為主,實力也大致相當,你一拳我一腳打了三十幾個回合不分勝負,引得台下觀眾紛紛叫好。
真是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在陸飛羽看來,這二人雖拳拳到肉一板一眼,但所使的全是外家功夫,拳法招式也只是一般,看起來打得有來有回,只不過是在比拚氣力,等到有人氣力不接時自會分出勝負。
果不其然,十三余招過後,使羅漢拳的漢子氣息漸亂,手上的招式也沒了章法,顯然後繼乏力。洪家弟子雖情況稍好一點,頭上也是一腦門的汗,終於在那俗家弟子一腳踢向洪家弟子下盤時被抓住了破綻。洪家弟子側身閃到背後,飛起一腳踢中對手後腰將其踢下台去。
陸飛羽暗道,以這種打法,台上的人即使獲勝也已是強弩之末,還要連勝三場以上才能獲得賞銀,實在是強人所難,除非有高手上台,實力碾壓之下幾招內就分出勝負,這樣才有機會贏得獎金。
陸飛羽不知那擺擂者打的算盤正是如此,現在三百余兩白銀雖不是小數目,但江湖上成名的英雄還遠不至於為了這區區白銀親自登台,來的只是一些武功稀松平常的江湖人士,幾乎沒有連勝三場的可能性,更何況擺擂者還有後招。
正如陸飛羽所想,剛剛獲勝的洪家弟子在對上下一個登台者時,由於剛剛經過一場鏖戰,體力還沒來得及恢復,勉力抵抗了十招後便敗下陣來。後面再上場的弟子又如剛剛第一場比試的二人一般,拚盡全力才將對手擊敗,又在十招之內敗於下一個登台者之手。
幾場比試下來賞金就已經到了三百五十兩,而陸飛羽卻覺得索然無味,這幾場上台比武的幾人所練的不過是一些尋常武功,一點精妙招式都沒見到,直到一人持刀上台才改變這種情況。
登台之人早已簽下生死文約,自然不禁兵器比試。
持刀漢子跨上台來略一拱手,衝上輪比試的獲勝者道:“還請閣下挑選趁手的兵器。”
擂台邊早已擺下兵器架,十八般兵器樣樣齊備以供挑選。勝者略一沉吟,從架子上取下一根齊眉棍,在手中顛了顛,自覺很是合手,當下橫棍在手一聲“領教!”,舞起棍子直奔對方而去。
持刀漢子見這一棍來的凶猛,左手將寶刀反握,用刀背迎向攻來的這一棒。“當”的一聲,刀棍相撞,齊眉棍略過刀柄順勢向下,
持刀漢子將左手一翻亮出刀刃便向對手脖間推去。 雖說一寸長一寸強,齊眉棍對上苗刀雖然佔了尺寸的優勢,可苗刀生在靈活輕盈,那齊眉棍被人近身後便無法全力施展,反而成為弱點,再加上這口苗刀使得出神入化,剛剛那招更是精妙絕倫,顯然非尋常刀法。
“戚家刀法!”台下有人識得此路刀法,大聲報出了名號。
戚家刀法為前朝戚少保所創,將軍中傳統刀法配以苗刀,講究一個快準狠,招式絕妙屬一流刀法,更兼與倭寇大小幾十余丈不斷精進,倭人武士聞之無不喪膽,只是聽聞明末就已失傳,唯有從僅存的畫像上領略戚家刀法的風采,沒想到今日有幸在荊州城中得見。
再看擂台之上,那手持齊眉棍的漢子見對方苗刀向自己推來,心中大駭,連忙棄了手中木棍向後急避,慌亂之下腳步大亂跌坐在地。持刀漢子一擊成功後也不乘勝追擊,只是握刀立於台上。
倒地的漢子一骨碌翻起身子,拱手道:“多謝不殺之恩,我輸了。”
台上這名漢子無論人品武功都是一流,看得陸飛羽欽佩不已。那戚家刀法更是一絕,僅一招就擊敗對手,只是不知與牧遊劍法相比高下如何,陸飛羽心中不禁生出比試一番的念頭,未等他拿定主意,又一挑戰者縱深躍上擂台。
“好俊俏的輕功!”
登台的是一位白衣書生,眉尖眼角說不盡的風流。剛剛一招不知是何門派的輕功秘法,原地飛起一人多高,衣衫飄動很是瀟灑。
自剛剛那漢子一記戚家刀法瞬間獲勝之後,登台者的武藝便提了一個檔次,若只有一身粗陋的外家功夫斷不敢再登台獻醜,那登台的書生一身武功必非等閑。
書生上前道:“就讓小生來領教壯士的戚家刀法!”
這一聲音量雖不大卻渾厚有力,陸飛羽站在台下都感覺丹田內真氣激蕩,想來是靠內力成聲。
台下的小乞丐看到書生上台,開心笑道:“開始有點意思了。”陸飛羽聞言心中暗驚,想不到身邊的小乞丐也不簡單。
持刀的漢子見書生空手上台,提醒道:“還請小哥挑選兵器。”
書生並不領情:“不勞壯士費心,小生空手即可。”
見對方如此輕視自己,縱是持刀漢子修養不錯也不禁心中暗怒,拔出刀來準備迎戰。誰知這書生並無動作,只是站在原地背著手笑吟吟的看著眼前的漢子。持刀的漢子心中愈怒,挺刀向前刺去。
書生臉上笑意不減,微微側身抬起手背拍向刀身,隻這一下就將刺來的苗刀拍開。持刀的漢子隻覺刀身傳來一股巨力,苗刀幾乎脫手,當下凝神靜氣,雙手緊握刀柄從上而下向書生斜劈過來。
書生見這一刀來的迅猛,當下不敢托大,一邊運起內力護體,一邊原地躍起。
持刀的漢子眼見這一刀劈了個空,手上立刻收力,緊跑兩步奮力跳起,苗刀徑直刺向空中的書生。
書生也不慌張,在空中生生扭過身形,雙腳分開將苗刀夾住,借著落地的力道欲將刀踩在腳下。
持刀的漢子反應迅速,立刻向後抽出刀來,趁著書生還未落地又是一刀斜劈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書生腳尖輕點擂台,後背貼著砍來的苗刀飛一般向大漢攻去。還未等大漢反應過來,書生左掌已拍在大漢腋窩處,將他握刀的雙手分開後,右肘直擊大漢前胸,這兩下都運起十分內力,大漢登時不敵,苗刀脫手而飛插入擂台,喉嚨一甜吐出一口鮮血。
勝負已分, 自有人將傷者攙扶下台。
一場激戰後書生繼續笑吟吟地看著台下道:“不知還有哪位上台賜教?”
“我來會會你!”台下傳來一句粗曠的聲音。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絡腮胡分開眾人來到台前,邁腳踏上擂台,一步一步走到書生面前。
絡腮胡上台的手段雖沒有之前幾位那麽引人注意,但每走一步,擂台上便留下一個凹陷的腳印,顯然內力不俗。台上的書生卻已經收斂了笑容,剛剛說話時他就知道此人內力不弱於己。
二人站定後,書生從腰後摸出一把鐵扇,看來絡腮胡給他帶來的壓力要比剛剛使苗刀的漢子大上不少。
見書生擺好架勢,眾人齊齊看向絡腮胡,不知他會挑選何種兵器。沒想到這粗曠的漢子竟然從身後摸出一對峨眉刺來,真是人不可貌相。
絡腮胡手持峨眉刺平刺向前,這一招看似平平無奇,卻帶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內力。書生不敢托大,右手一甩打開鐵扇,同時丹田翻湧,一股真氣源源不斷傳到鐵扇之上,兩件兵器相交發出一聲巨響,這一招二人拚了個旗鼓相當。
二人一擊之後均撤回內力,稍一調息絡腮胡右手翻轉,自下而上刺向書生,書生見狀拿鐵扇來擋,不料絡腮胡左手峨眉刺繞開鐵扇直奔書生胸口而去。
不得已,書生隻好咬牙後撤,一柄鐵扇在手中上下翻飛作防禦狀,饒是如此手背上仍被峨眉刺上所帶勁力掃到,立刻血流不止。
“狗賊,納命來!”書生吃痛心下大怒,一改之前守勢,飛身攻向絡腮胡,已然是性命相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