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的城隍,有陰陽司、速報司、糾察司、獎善司、罰惡司、財神司、注壽司、功過司八司。
這沒一司,所佔據的面積就遠超過了外界看到的城隍廟。
在法界之中,看到的便是巍峨殿宇,以及來來往往的鬼神。
泰玄子緊跟在謝安石的身後,看著這惡鬼呼嘯,只是一聲,就被鋼鞭劈在身上,霎時間身子炸開。
泰玄子咽了口唾沫,低聲問道。
“這是直接打死了?”
“不是,會聚在一起的。”
謝安石益州城隍府來過數次,這類法界景象,更是天天見,隨口說道,就領著泰玄子,到了士玄所在的糾察司。
士玄是糾察司的主官,此時正坐在殿中,審問惡鬼。
看到謝安石帶著泰玄子進來,也只是點了點頭,給他們安排了和座位。
謝安石駕輕就熟,但是泰玄子可是忐忐忑忑,看著眼前種種。
這法界陰司,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幾乎沒有人生人像的,幾乎全是鬼面。
有的頭生雙角,有的嘴上獠牙,牛頭馬面。
他本來以為,在正中的判官,應該是一幅剛正不阿的形象,如同人間的那些警察一樣,最好是標準的國字臉,又或者像是畫冊中的一樣,穿著圓領袍服。
圓領袍服是有了,但是面貌卻是紅面紅發紅髯,頭生雙角,眉生三目。
身後懸浮三朵烈焰,一青一紅一白,即便隔著這麽遠,泰玄子都能感受到那上面的灼熱溫度。
整個人,打了個哆嗦。
他不敢開口,隻敢看著,聽著,低著頭,默不作聲。
謝安石靜靜的等著。
一晃就是半個時辰,昨天的那個惡鬼,終於被送了上來。
“紅耶,你可知罪。”
士玄一聲呵斥,那台下的紅耶,就開始瑟瑟發抖起來。
紅耶是這紅衣惡鬼的名字。
鬼律有言。
一知鬼名,邪不敢前,三呼其鬼名,鬼炁即絕,天鬼來下,地鬼並煞。凡鬼皆有姓名,子知三台鬼名,萬鬼使令。
只要知道了鬼的名字,這鬼便能聽你的號令。
這鬼,不單單指的鬼,也指的鬼神。
士玄也是鬼神,謝安石知道他的名字,也能夠號令他,只要他有這膽子,而且士玄還願意聽他的話。
紅耶昨晚沒了頭,但是今天又長出來了。
哪怕披頭散發,依舊能夠看出,生前是一個清秀的女孩兒。
要是讓謝安石來說,應該和電視上的明星,長得差不多。
但是他,不怎麽感興趣。
“這就是,昨天那個惡鬼?”
泰玄子有些疑惑的問道,這惡鬼怎麽看,都不想是那些能做出那種壞事的,看著那麽……
“不要用人的想法,來想鬼神。”
謝安石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到了士玄的身邊。
直接坐在了他左邊的位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有什麽罪。
那神魂害了我,讓我給一個死胖子配,我殺了他,也是應該了,我沒有罪。”
那紅耶聲音嘶啞,不斷的咆哮著。
“我才十五,就被那神棍,讓人抓了去。
送到了山裡,給一個礦主家的胖子配。
我想要跑,但是,跑不掉。
他們打我,羞辱我。
把我活活的打死,埋在那個死胖子的身邊。
我不甘心,
那個神棍該死,他該死。” 在台上的謝安石,也在看著這紅耶的生平。
出生在十六年前,大富大貴之家,爸媽都有錢。
是一個刁蠻任性的小公主,從小就養尊處優,導致她的脾氣很不好,動不動就對爹媽呼喝。
對同學,更是任性。
又因為長得漂亮,家世好,備受男同學的喜愛。
而她被抓的那一晚,正從酒店裡出來。
謝安石聽著,看著,面無表情,和以前一般冷淡。
傳音給士玄道。
“我需要去看看那邊的事情嗎?還是你們這邊派人去?”
“已經有陰差去了,大概明後兩天,就有結果。”
“如果屍體成煞,怎麽辦?我去處理?還是你們來。”
“屍煞,僵屍一流,陰司不好處理。
需要你去,具體等速報司消息。”
謝安石雖然和士玄品級差了些,但是法官憑空高三品,和士玄還是可以平級論得,不過是沒法號令罷了。
然而這紅耶,還在訴說著她的經歷,重重苦難的事情,出了他的口,聽得人撕心裂肺,同情不已。
可是這裡只有泰玄子一個是人。
“杖三十。”
士玄和謝安石談完之後,便沒有再讓這紅耶說下去,直接開口道。
刑杖,一下接著一下的打在惡鬼的身上,陰氣不斷的被打出來,怨氣, 晦氣,鬼氣,一一消散在大殿中。
每一下,大殿中燃起火就會旺上一分。
可是年邁的泰玄子,哪怕當了一輩子道士,可他還是個人囁嚅了片刻,終究是不忍心開口道:“判官大人,這犯鬼,有冤情所在,為什麽不聽她說完。”
開口言語的泰玄子,話音剛落,就被殿中所有鬼神,盯住了。
一種如同山嶽壓來的感覺,朝著泰玄子襲來。
謝安石眼見著這一幕,無奈開口說道:“凡俗道士,不懂律法,判官大人勿怪。”
可泰玄子卻根本不懂,這陰陽差別,隻覺得這小鬼可憐,覺得被配這種事情,任誰都接受不了,硬著頭皮再次開口道。
“謝道友,我知道我是凡俗道士,但是我也知道法外開恩,情有可原。”
泰玄子拱手作揖,侃侃而談,想要抒發心中慈悲。
可是這是並不是聖母瑪利亞的教堂。
士玄看向了謝安石,沒有言語,但是意思不言自明。
謝安石隻得眉頭一皺,冷聲道:“泰玄子,你在教誰做事?還不閉嘴,退出殿外。”
“可是,謝道長。”
泰玄子剛要再次開口,就聽到謝安石一聲。
“魂歸,敕。”
隨後泰玄子隻覺得身子飄起,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再一陣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到了那一尊威嚴的神像。
而此時,泰玄子隻覺得這神像面目猙獰。
他憤怒不已,直接站了起來,拉開了大門,走了出去。
卻不巧,撞上了一輛疾馳而來的跑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