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痛苦,悲傷,不甘,怨恨。
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化作做紅色的紋路,像是一張巨大的網,好像是牢籠一般,朝著謝安石洶湧襲來。
所有的光亮,都在不斷的遠離,濃鬱的霧氣,周圍的景物逐漸的模糊。
像是被罩在毛玻璃裡一樣,難以觸碰到真實的世界。
這就是被這個世界神秘的一面籠罩起來的感覺。
在心理學上,叫解離症狀。
在玄學上,叫離體。
法界的輪廓,在朝著謝安石展開。
三個鬼魂,想要把謝安石拉到法界,拉到屬於他們的地盤。
可是……
這不現實……
叮……
鐺鐺鐺……
叮……
鐺鐺……
三清鈴在謝安石的手中,發出一陣陣清脆的響聲。
虛幻的牢籠,像是被擊碎的玻璃,哢嚓,哢嚓,破碎。
霧氣褪去,黑暗消散,光明,再一次來到人間。
背著背簍的謝安石,轉過最後一個彎道,搖晃著鈴鐺,一步步走向山外。
鐺鐺鐺……
鐺鐺鐺……
清脆的響聲,讓忙碌的警察醫生消防員還有那些深夜不睡,出來看熱鬧的道士,下意識的看向了謝安石。
道士挎著包,藍色的挎包洗得發白,身上的道袍帶兩個布丁。
背著竹背簍,背簍裡是一口鍋,裡面能看到些柴米油鹽。
背簍邊上,插著一根浮塵,浮塵的鬃毛,隨著小道士的步伐一搖一晃。
一根大概四尺的木棍,掛在腰間,像是一柄長劍。
迎著光明走來的他,身後是濃鬱的化不開霧氣。
鐺鐺鐺……
鐺鐺鐺……
“這小道士看著好年輕,有二十歲沒?”
一個小護士抬起頭來,看向了謝安石。
不用維持秩序的小警察,看漂亮小護士的目光裡,可能連孩子名字都有了。
“可能就十五六歲吧,這麽小就當道士了,出家了。”
“貧道沒出家。”
謝安石路過他們的時候,開口說道。
謝安石的聲音如空谷幽蘭而來,似遠似近。
今天是謝安石下山的第一天,師父羽化飛升之後,給他留下一份遺書。
“吾徒。
修行非深山避世苦修能成,小隱終身不過地仙。
當入世度人,積功累行……
你有一俗家師兄楊浦南,早年間隨為師習武,你入世可去尋他。
地址南城區,白馬東路,23號白馬巡捕房。”
積功累行,入世度人,說來輕松。
可是做起來……
謝安石不過是一個沒上過學的道士,一生去鎮上的次數都屈指可數,終日修行,遊行在法界之中。
見得鬼神,比見得人都多,怎麽度人?
然而遺書倉促……
未來只能謝安石去摸索。
“道友,吉祥。”
見著謝安石一步步走來,衣衫雖然破了些,可是一身仙風道骨,飄渺如煙,賣相實在非凡。
謝安石看向那開口的道士,停下鈴鐺微微拱手。
“福生無量天尊,道友吉祥。”
“道友仙鄉何處?以往從來沒見過你啊。”
一個年輕道士,上下打量著謝安石,疑惑的開口問道。
這青城山說大雖然挺大的,但是道觀道士就那些,不說多熟悉,至少也不會從未見過。
更可況這年輕道士的賣相,如此不凡。
“玉皇頂,松鶴宮。”
謝安石微微一笑,開口說道,可是腳下步子卻沒有停,依舊一步步的,朝外走。
“松鶴宮?怎麽沒聽說過。”
“山中小廟,道友沒聽過也是正常。”
隨著謝安石的步伐,濃鬱的霧氣到了也隨之到了救護車邊。
裝屍袋裡刺鼻的血腥味,傳來。
身後的霧氣,好似沸騰起來,不斷的翻滾,陰風陣陣,掛過在場的眾人。
“孽障,非要我打碎爾等濁鬼才肯安息?”
眾人轉頭,就看到那小道士手上鈴鐺搖晃三下。
一聲蓋過一聲。
小小鈴鐺,聲音如同洪鍾大呂,震得耳朵嗡鳴,讓人神智模糊。
好一陣之後,眾人回過神來。
建福宮的山門也被人猛得拉開,碰得一聲撞在牆上。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道士衝了出來。
“剛才是怎麽回事?”他目露金光,看向眾人。
“師爺?”
年輕道士拱手作揖,還沒來得及多說,就被老道士一把抓住肩膀。
“剛才,有誰在這裡。”
“一個小道士,師父。”
“他什麽裝扮,從什麽地方來的?”
“就是道袍,不過有些破舊。
他說從什麽松鶴宮來的,我們青城,也沒有……”
“松鶴宮?松鶴宮!人去哪兒了?”老道士好似想到了什麽,目視左右,急切的開口問道。
“師父,剛才我沒注意,出了神,那小道士就不見了,大概是已經走遠了吧。”
“你們怎麽不留他?”
聽著自家徒弟的話, 老道士急怒交加,對著二人質問道,臉上滿是難以掩蓋的失望。
隨後又是一陣歎息。
“哎……命也……命也……”
“此間土地,神之最靈,通天達達地,出入幽冥……
急急如酆都律令”
悠悠咒令,莊嚴厚重,從謝安石的口中傳出。
謝安石對著身前土地廟,一敲令牌,開口號令。
“此間土地,將這三個真靈送入陰司。”
人有三魂:一曰爽靈,二曰胎元,三曰幽精。
屬於先天,又通稱真靈。
又有七魄: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
屬於後天,又稱之為濁鬼。
一切惡念,都是濁鬼而來。
謝安石之前,震碎了三人的七魄,隻留下一點真靈,送他們去見了土地,轉世投胎。
謝安石自身不過是個小道士,在九品的仙中間,堪堪達到了最末一品,至仙。
在法界之中,也有身份,號為行法官,又稱女青道士。
雖然,名號有了,身份有了,但畢竟是末流。
鎮壓這三鬼氣魄,看似容易,其實消耗不小
可是他卻不能不管,畢竟律法有言。
“諸行法官行法陽行陰報,不得始勤終怠,滅身,殃九祖。”
不見還好,見了不做就得滅去人身。
踏入蓉城,已經是第二天凌晨五點,謝安石的深感疲累,可是卻沒法休息。
現在,他得去找自家那俗家師兄了,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自己這個小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