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呼喚居於門後的虹光之王?”

　　低沉又富有磁性的男音響起，愛麗絲意外發現模糊的人形居然是用的是魯恩語。

　　“您就是虹光之王?”

　　愛麗絲戰戰兢兢的開口詢問。

　　“不是。”對方的回答出人意料，“嗯……不算是。你可以叫我燈天使。”

　　“燈天使?您是地上天使?”愛麗絲瞪大了眼睛。

　　序列二?

　　“就當作是這樣吧。”男音帶著笑意，“你又為什麽呼喚虹光之王?”

　　“因為我被那個怪物盯上了，我需要鏈接開路者的力量。”愛麗絲終於緩過來，壓抑了因為體力流失而劇烈的喘息，“那個怪物……”她說不下去了。

　　因為那個怪物變成了面前的燈天使！

　　“呵呵，不用擔心，我沒有失控，更不是畸變者，我只是借助這個身體裡的非凡特性短暫降臨而已。”燈天使似乎看穿了愛麗絲的擔憂，“你是畸變者?嗯?不是畸變者?”

　　祂看向愛麗絲腳邊被她隨意丟下的玻璃瓶。

　　“你不是非凡者。”

　　祂的話語中帶著驚人的惡意。祂向愛麗絲伸出手，但淡淡的紅光已經黯淡下去，黑暗吞沒了一切。

　　愛麗絲驚醒了過來。身上傳來的絲綢觸感提醒她已經脫離噩夢，窗外的緋紅色月光安撫著她的情緒。她深深的呼了口氣，強行壓下了不安的感覺，但是劇烈的心悸卻怎麽也無法消退。

　　“不敢睡了……”愛麗絲苦笑，決定換身衣服，去隔壁的黑夜教堂。她依稀記得黑夜教堂裡能聯系得上值夜者們。

　　換好衣服，愛麗絲揉了揉太陽穴，吱呀一聲關上有些老舊的木門，意外的發現門上有淡淡的黑夜女神的舊版符號壓痕。輕輕的拂過壓痕，草草向女神祈禱兩句，她奔向黑夜教堂。

　　三步並作兩步，愛麗絲已經走入古老磚牆灑下的陰影，無意中瞥見被月光染成玫瑰色的拱心石，忽然察覺到整個教堂是依照哥特式的建築風格設計的。如果只有新藝術運動時期風格的蠟燭能說是因為巧合，那麽加上哥特式的教堂十有八九是穿越者的手筆。

　　“蒸汽教會和黑夜教會的關系怎麽樣呢?”愛麗絲思考著這個問題。

　　同是正神教會，應該不會有很大的衝突，哥特式的教堂或許是因為蒸汽教會的影響。愛麗絲點點頭，哥特式審美最重要的因素包括馬口鐵製造，黃銅冶煉和鋁的廉價化，這些都和蒸汽教會分不開。

　　又確認了一遍蒸汽之神的穿越者身份，愛麗絲點點頭，正要移開目光，準備穿過拱心石下方的廊道。可是隨著腳步的邁進，她還沒來得及完全移開的目光發現拱心石上的花紋實際上是一段極細密的文字。

　　“您是一切的救主，您是向上的窄門。”

　　使用的是古赫密斯語。愛麗絲挑了挑眉毛，覺得這大概是建造教堂的石匠留下的虔誠禱告。可惜這教堂太小了，沒有一座尖頂的塔樓，否則她就在塔樓的門楣上雕刻一個深刻的詞語:

　　“命運！”

　　這樣的話就能巧妙的給後來者暗示鎮子上有個穿越者了。

　　愛麗絲嘴角輕輕勾起，但是又很快收斂。她走進教堂，看見緋紅色的月光從幾扇拱形高窗照射進來，鋪灑在布道台，還有布道台上象征黑夜女神的石刻符號上。

　　就像聚光燈……愛麗絲腦海中閃過前世的畫面。那時候她也進過不少教堂——然而幾乎都是破敗的，乃至於只有殘垣斷壁。

　　她是為了把那些牆壁作為掩體而躲進去的。

　　“連我都感覺到了些許莊嚴不可侵犯的神聖意味……”愛麗絲晃了晃腦袋，把肅穆和敬畏趕出自己的心裡，只剩下和記憶中的廢墟對比時產生的戲謔。

　　“不過，和那些廢墟不一樣，這裡似乎真的存在神……”

　　愛麗絲左看右看，鎖定了最角落的一間木質懺悔室。

　　“歌斐木，鍍金紋，是它了。”對比著記憶中的不清畫面，愛麗絲走進懺悔室，關上門，開始在懺悔室的頂上摸索起來。

　　原本緋紅的月光被教堂的琉璃窗染成彩色，經過幾次反射，正好照在愛麗絲的手上，把手襯托的潔白如玉。愛麗絲恍惚了一下，似乎又看見拿著槍托的粗糙手掌。

　　“該死，唉。”

　　恍惚歸恍惚，愛麗絲手上的動作沒有半點變慢。很快她就找到了一個似乎是因為老舊而裸露在外的黃銅把手。

　　她握住把手，向外一拉，露出一個小小的軸承，然後向下一扯。

　　愛麗絲面前的木質牆壁向後彈開，露出了一條窄窄的暗道，每隔幾步的一盞煤氣燈把整個暗道渲染成昏黃色。

　　“看上去就像是黃昏時分的廊道……”

　　整個廊道有一個向右的微小弧度，看不見盡頭。愛麗絲關上木牆，聽見哢嗒一聲，知道黃銅把手已經恢復了原位。

　　“這算不算是向上的窄門呢?雖然其實是向下的……”

　　愛麗絲勾了勾嘴角。對信徒來說，黑夜女神就是上，那麽向下接近職夜者們的路也就是向上了。

　　廊道不短，一圈圈的螺旋緩慢向下。愛麗絲體感大約向下了三四米左右，廊道的弧度驟然變大。愛麗絲往右一拐，看見了一扇雕刻著貓頭鷹浮雕的木門。

　　就是這了。愛麗絲勾起嘴角，不由自主的感到了安心。就在這時，一道不辨男女的尖銳嗓音響起。

　　“愛麗絲，愛麗絲?你怎麽這個時候來這裡。喔，好久不見了。別的先不多說，過來，過來幫我撓撓，就翅膀底下這塊。”

　　愛麗絲愣住了一下，退了一步，咽了口口水，緩慢開口。

　　“您是……門?”

　　“多新鮮呢，快點，過來幫我撓撓，我總覺得被蟲子給蛀了，你幫我給索菲亞說說，讓人給我打個蠟啥的。”

　　愛麗絲深呼吸一下，抬起右手就要抓，就在這時，門忽然開了。

　　“這破門又在嚷嚷些什麽鬼……愛麗絲?”維斯特五官柔和的臉出現在門後，“你怎麽從這裡過來?”

　　“我就記得這條路了。”愛麗絲報以苦笑。實際上她依稀記得一家叫風信子的酒吧是職夜者的門戶，但是畢竟已經是深夜了，一個十幾歲的少女穿著睡衣去酒吧算什麽事。

　　更重要的是，風信子酒吧在蒺藜街的另一頭，剛剛做了噩夢的愛麗絲不太敢一個人走夜路。對比狹窄的空間而言，開闊地對愛麗絲來說更恐怖。

　　至於為什麽要騙維斯特，其實就是愛麗絲的內心還是對害怕感到羞恥，畢竟又不是真的小女孩。

　　在羞恥心的做祟下，她決定轉換一個話題。

　　“剛剛那個是……?”

　　“封印物，3-293，自稱準則之門。我們發現它的時候只是一塊木板，上面寫著‘貓頭鷹的準則’幾個字，之後居然變成了一塊蠻漂亮的木雕。”維斯特不怎麽在意的說，“現在它就是個看大門的，額，也不對，它自己就是大門。”

　　“它有名字嗎?”

　　“有，它自稱……額，自稱密涅瓦，還嚷嚷過自己是序列二的天使。可是那位女神之劍來過之後，判斷這就是個會說話的木板而已。”

　　維斯特不在意的解釋了一句，然後轉變了話題。

　　“嘿嘿，歡迎回來，愛麗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