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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禦劍錄》第三十八章 莫乾山上
  且說陽川海和眾人一路北行,馬不停蹄,這日便來到了莫乾山下。

  須知這莫乾山之名,乃是因為春秋末年,吳王派乾將、莫邪在此鑄成舉世無雙的雌雄雙劍而得名。莫乾山山巒連綿起伏,風景秀麗多姿,雖不及泰山之雄偉、華山之險峻,卻以綠蔭如海的修竹、清澈不竭的山泉、四季各異的迷人風光稱秀於江南,享有“江南第一山”之美譽。

  陽川海從未來過此地,一路騎行,覺得這座名山果然名不虛傳。唐一豪、宋劍飛也是第一次來,因而沿途也是一邊欣賞一邊讚歎不已。

  中午時分,陽川海一行來到了莫乾山的劍池,只見許多武林人士已然聚集在四疊飛瀑前的大空地上,人群中,有陽川海認識的嵩山派掌門封星河、華山派弟子左一明等人。

  封星河瞧見陽川海一行從山下而來,笑著過來迎接,道:“雁蕩山派的陽掌門來了,太好了!這下大家可就聚齊了!”

  陽川海抱拳施禮,道:“封掌門別來無恙!”封星河哈哈一笑,道:“托陽掌門的福,我一切都好。”他向陽川海引薦自己身邊的一個白衣男子,道:“陽掌門,我介紹一下,這位是華山派郭清隱掌門。”陽川海抱拳施禮。

  郭清隱上下打量他一番,點頭道:“陽掌門真是氣宇不凡啊,幸會幸會!”這時,華山派弟子左一明走了過來,他一邊向陽川海施禮,一邊跟郭清隱道:“師父,那日多虧這位陽掌門仗義執言,當時他雖中劇毒但不懼威脅,當場揭穿‘黑掌鷹王’王不歸的陰謀詭計,否則那天,我們和嵩山派必定因誤會而大打出手。”

  郭清隱看著陽川海道:“陽掌門,多謝了!”陽川海微笑道:“不必客氣,左兄言重了。”

  封星河哈哈笑道:“好極了,既然大家都到齊了。那麽我們就開始吧?”郭清隱點了點頭表示讚同,他手一揚,鼓手會意,連續敲擊三聲,隨後停下,現場頓時安靜了下來。

  封星河朗聲道:“諸位!今日大家聚集於此,乃是為了共同商議成立八派劍盟之事。”他指著劍池道:“據說劍池是莫邪乾將磨劍的地方,他們在此鑄雌雄寶劍,磨以山之石,淬以池之水,銛利倍常。今日我們聚集於劍池,商議八派劍盟之事,大家是否覺得是好事一樁呢?”眾人喊道:“是!”

  封星河繼續道:“我先給大家介紹一下今日的其他嘉賓。有泰山派掌門范秋風、華山派掌門郭清隱、衡山派掌門呂鏡、恆山派掌門定真師太、黃山派代掌門王到、廬山派掌門熊思平、雁蕩山派掌門陽川海。”眾人紛紛鼓掌叫好。

  陽川海在聽到“黃山派代掌門王到”之時,心中微微一震,便看向黃山派,見眾弟子裡有兩個人自己之前在海雲島有見過,但卻沒見到原黃山派掌門曲生之子曲敬,於是感到有些意外。

  封星河將三山五嶽眾掌門介紹完,雙手向郭清隱抱拳,示意請他說話。郭清隱會意,起身看向眾人,高聲道:“諸位,兩年前臨安被元軍攻破之後,江湖人心渙散,武林紛爭加劇。我們三山五嶽各門派之間,也偶有爭鬥,且刀劍相加,其實有些都是不必要的誤會,因而今日召集大家前來,是商議成立八派劍盟,並在不久的將來,推選一位盟主。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眾人聽了,有的當場叫好,有的則沉默不語,或者交頭接耳。看得出來,眾掌門似乎都讚成成立八派劍盟,但推選出一位盟主,似乎有的人不太樂意。

  此時,

廬山派掌門熊思平站了起來,朝郭清隱問道:“請問郭掌門,這盟主一旦選了出來,今後各門各派的弟子是否都要聽其號令,供其驅遣呢?”其他幾個掌門覺得他此問甚好,互視一眼,臉上露出疑慮神情。  郭清隱微笑道:“熊掌門所問,是在場諸位所關心的話題,問得好!不過關於盟主的具體事宜,我們日後再細細商議,包括盟主的推選之策、權力大小、任期時限、具體職責等等。”他看向封星河,問道:“封掌門,你看呢?”

  封星河點頭道:“對,關於盟主的具體事宜,確實要花一些時日細細商議。今日大家只需決定,是否願意成立八派劍盟,是否願意推選一位盟主?”

  衡山派掌門呂鏡道:“成立八派劍盟,我很讚同。”其他幾位掌門紛紛點頭,也表示讚同。

  黃山派代掌門王到起身道:“我讚同推選一位盟主,這樣才有領頭之人,如果這位盟主不負眾望,人心所向,那麽在一些關鍵時刻,我們八派劍盟就更有凝聚力了。”眾位掌門聽了,都覺得甚有道理。

  封星河哈哈一笑,道:“看來今日所議之事,算是有定論了。”郭清隱也笑道:“好!大家都讚同成立八派劍盟,都讚同推選一位盟主!那今天的大會,算是圓滿成功了。過一陣子,我們再推選一位盟主,可好?”眾人應道:“好!”

  封星河揚眉笑道:“自今日起,我們三山五嶽諸門派,正式結成八派劍盟,各門派之間不可刀槍相見。此外,任何一派被江湖黑惡勢力欺負,其他七個劍派需團結互助,使其免受欺辱。”眾人聽了,紛紛叫好!

  這時,突然一個身影飛快縱身躍來,他在空中發出冷冷的聲音,道:“好一個八派劍盟,我今天就想挑戰一下你們的一個劍派,看看其他七個劍派如何擋我!”

  那聲音洪亮有力,眾人聽的耳朵微微發震,心中一驚,不知何人有如此膽量要獨挑八派劍盟。此時那人已經飛身落地,站在了劍池的中央。

  陽川海一看,眼睛不由一亮,那人竟然是劍癡歐陽默。封星河以及眾位掌門也認出了劍癡,郭清隱恭敬的上前抱拳道:“原來是名動天下的劍癡歐陽前輩,歡迎歡迎!”

  劍癡冷眼一瞥,並不理會郭清隱,目光環顧四周,像在找尋某人。

  黃山派代掌門王到不服劍癡的那個樣子,上前冷聲道:“你方才好大的口氣,說要挑戰一下我們的一個劍派?”

  劍癡冷冷看著他,道:“不是挑戰,我是想廢了他們掌門的武功!”王到道:“那你不怕我們其他七個掌門聯手起來?”劍癡冷冷一笑,打量了一下王到,接著上前一步,突然出手攻向他的中路。王到見他出手如電,心中一驚,趕緊騰身後退閃避,順勢快速拔出腰間之劍。

  劍癡看也不看對方的長劍,舉起右掌,運用內力,朝著王到的中路直攻而去。王到知道劍癡以劍術聞名,與自己交手卻不拔劍,明擺著是看不起自己,當下心中惱怒,右手快速揮動,一道寒光直往劍癡下盤刺去。劍癡眉頭一皺,突然拔出劍來,先是斜後退半步,緊接著運用右手劃出一道詭異弧線,攻向王到的右臂。王到見對方劍法後招奇特無比,斜攻角度匪夷所思,急忙扭腰變身退避,險險躲過這一劍。王到心中暗道“好險”,而劍癡不做停頓,劍鋒飄忽,又襲向對方的上路。王到隻得硬著頭皮繼續抵擋,雙方你來我往鬥了幾個回合,王到很快就落了下風。

  眾人在一旁觀看,心中駭然,這王到乃是堂堂的黃山派代掌門,居然在劍癡手下不過十招就明顯落了下風。看來今日在場的掌門,若論一對一,無人是這劍癡的對手。

  泰山派掌門范秋風、廬山派掌門熊思平相視一眼,拔出劍來,齊齊跳入場中。范秋風道:“歐陽先生,我們三山五嶽各門派已結成八派劍盟,榮辱與共,望你速速停手,否則我們就不客氣了。”

  劍癡雖然聽到,卻並不理會,快手如電,使出一招玄月劍法,王到一接此招,心中駭然,隻覺自己胸前幾大要害皆在對方劍鋒可至之處,頓時一慌,一個貼地急滾,驚險躲過了劍招,但這滾地之相讓他極為狼狽。

  范秋風、熊思平見狀,不再遲疑,齊齊揮劍攻向劍癡。劍癡全然不懼,獨劍飛快揮舞,護住全身各大要穴,不時東擊西刺,分頭襲向三位掌門。如此你來我往,攻守之間,雙方過了數十招。場上劍影如飛花般四處舞動,人劍快疾交錯,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封星河、郭清隱看在眼裡,都是皺眉頭。封星河道:“這劍癡確實武功蓋世,劍法真是武林一絕啊。”郭清隱也是歎道:“眾位掌門皆是江湖一流高手,但三人聯手與劍癡過招,卻沒能佔個上風,玄月劍法果然名不虛傳!”

  陽川海見場上爭鬥越發激烈,唯恐再下去會有人受傷,當下便走了過來,朗聲道:“諸位掌門請住手,歐陽前輩請住手,能否看在我的薄面上,商議商議?”

  劍癡一扭頭,看見了陽川海,當下飛身跳出場外,徑直走到陽川海身前,盯著他道:“我要找的就是你,你這臭小子,竟然敢欺負我歐陽默的女兒!”

  陽川海一聽,頓時一頭霧水,不解問道:“歐陽前輩,此話怎講?”

  劍癡滿臉怒容,道:“你還不認帳?歐陽青青你記得吧?你傷了她的肩膀,又傷了她的心,今日我就廢了你的武功!”說著,他身形疾速閃動,一掌劈向陽川海的右臂。

  陽川海此時才醒悟過來,心中暗叫不好,他口中辯解道:“前輩您誤會了!”見對方快掌如電,他趕緊略一閃身,使出一招玄陽掌,堪堪化解了劍癡的攻勢。

  劍癡見他使出玄陽掌,更加怒不可遏,道:“那天真不該將玄陽掌的心法秘籍交給你這家夥,看我今日不廢了你的武功!”說著,手中長劍劃了個弧圈,劍花漫天抖動,罩住陽川海的幾個命門。

  陽川海無奈之下,隻得拔出劍來,此時劍癡人到劍到,劍尖直逼他的中路。陽川海扭身一閃,避開來劍,隨後在空中虛劈一劍,這一劍自上而下,守中帶攻,攻中有守,乃是滄海劍法中的攻守兼備的凌厲劍式——海立雲垂。劍癡臉色一沉,劍端揮轉,指向陽川海右肩,此招雖然看似稍緩,實則內藏不同精妙劍意,余招不盡且後勁凌厲。陽川海一凜,隻得橫劍一封,劍尖斜指,刺向對方上路。二人你一劍來,我一招去,轉眼之間拆了二十余招。

  在場眾人見陽川海劍法精妙,獨自抵擋劍癡數十招而不落下風,不由的頻頻點頭,皆佩服其劍法高超。郭清隱看了一眼封星河,道:“今日我第一次見識這位陽掌門的劍法,果然如封兄所言,劍法超群啊。”封星河捋了捋胡須,邊看邊點頭,道:“那日在古堡之中,陽掌門一招飛衝刺劍,破了機關,從那一招我就看出他身懷絕技,將來前途無量啊。”郭清隱道:“甚好,甚好!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此時,劍癡和陽川海已然交手了五十多招。陽川海開始感覺到對方劍氣像一股無形的壓力,不時襲來,在躲閃劍癡的一招急攻之後,他腳下立足不穩,於是打了一個踉蹌。

  劍癡豈能錯過這個良機,使出連環追身劍勢,陽川海知道厲害,趕緊側身躲閃,身子晃了一晃,險些跌倒,如此一來,從他懷中掉出一物來。那墜落之物是那日美貌村姑贈送的藍石玉佩,系有鈴鐺,這一落地磕碰,頓時傳出叮鐺聲響。

  劍癡余光掃過,看見了那個藍石玉佩,眼睛頓時一亮,他不再進攻,手中之劍垂了下來。接著,走過去彎腰撿起藍石玉佩,認真細看,眼睛放出光芒,面部輕輕抽搐,似乎極為激動。

  劍癡拿著藍石玉佩,激動地問陽川海:“這藍石玉佩怎麽會在你身上?”

  陽川海不知他為何這麽激動,便道:“這玉佩是一位村姑贈送給我。”

  劍癡目不轉睛地看著那藍石玉佩,一會兒扭頭看向陽川海,大聲道:“你胡說!這是柔芙公主之物!”

  陽川海無奈,就將自己那日解救美貌村姑之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劍癡一聽,頓時露出欣喜之色,道:“太好了,青青她娘還活著!還活著!”

  陽川海點頭,他思忖道:“原來那村姑前輩就是歐陽青青的生母。”當下,他便把那村姑的住址說了出來。劍癡一聽,牢牢記在心裡,臉上顯露出大悅神色。

  他將那藍石玉佩遞還給陽川海,道:“這是柔芙公主送你之物,你可要收好。”頓了頓,他又道:“你這臭小子倒是有福分,我女兒既然看上你了,你就不要推辭了吧。隨我去青青那裡,給她賠個不是?”

  陽川海躬身道:“晚輩願給青青姑娘賠個不是,但實不相瞞,晚輩心中已有意中人,故而只能多謝青青姑娘的厚愛了。不敬之處,祈請見諒!”

  劍癡聽了,眉毛豎了起來,怒道:“你有意中人?就是那個啞女?”陽川海點頭。

  劍癡道:“青青乃是我當年和前朝公主柔芙所生,也算是皇室血脈,你竟然對她無意,偏偏要去喜歡一個啞女?你這是什麽魚木腦袋?”

  陽川海低頭道:“晚輩只能感謝前輩的厚愛,但此事斷不能商量。”劍癡聽了,一臉怒氣,右手運勁高高抬起,似乎要一掌劈向陽川海。陽川海默不作聲,將頭低下,任其處置。

  一旁的眾人看了頓時緊張不已。封星河、郭清隱等人大聲道:“歐陽前輩請手下留情!”雁蕩山派眾弟子齊刷刷拔出劍來,驚呼道:“莫傷我掌門!”

  劍癡臉上微微抽動,似乎在思忖什麽,一會兒,他歎了口氣,將舉起的手掌放了下來,看著陽川海道:“今日我本想廢你武功,但看在你救過青青她娘的份上,姑且饒你!”眾人一聽,頓時如釋重負,都慶幸只是虛驚一場。

  劍癡又道:“但你從今以後,斷不可再習練玄陽掌的內功心法,不!從此你不許再用玄陽掌!”陽川海聽了,心中一沉,思忖片刻,他低聲道:“晚輩知道了,從此往後不再使用玄陽掌法。”說著,他從懷裡取出那日劍癡交給他的玄陽掌心法秘籍。

  劍癡一把接了過去,沉聲道:“記住了!你要信守承諾,從此不用玄陽掌,否則,我必親手廢了你的武功。”說完,他鼻孔裡“哼”了一聲,轉身環顧了在場眾人一眼,隨後飛身往外縱去,他內功深厚,全力縱躍之下,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見劍癡走遠了,封星河、郭清隱等人才長籲了一口氣。封星河走了過來,問道:“陽掌門,你沒事兒吧?”陽川海搖了搖頭,道:“多謝前輩關心,我沒事。”郭清隱也走了過來,道:“沒想到陽掌門和劍癡還有這麽一段淵源,今日還好是虛驚一場。”封星河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封星河轉身面對眾人,朗聲道:“今日大會,就到此為止,大家夥也都辛苦了,那就早點散場, 早日回去吧。路上多多保重了!”眾人點頭,隨後說些離別的話語,互道珍重,陸陸續續離去。陽川海也和各位掌門一一告別,隨後帶著雁蕩山派的人下山而去。

  下山路上,陽川海想起了一事,便問賀泰:“賀師叔,今日大會之上,沒看到黃山派原掌門曲生之子曲敬,你可知為何?”賀泰道:“我聽說自從曲生死後,該派大亂,為了爭奪掌門之位,黃山派一些人大打出手,最後由王到一派的人佔了上風,並推選王到當了代掌門。如此一來,曲敬已然失勢,今日沒來赴會也是情理之中了。”

  陽川海又問:“昔日我在凌波派之時,這位曲敬和我師姐訂下婚約,所以我才有此一問。”宋劍飛湊上前道:“那婚約後來解除了!”

  陽川海臉露不解之色,問道:“解除了?”宋劍飛點頭道:“我聽說了,那曲生一死,曲敬頓時失勢,朱慧韞便瞧不上他了,加上兩人並未拜過堂,後來她就提出解除婚約。”陽川海道:“哦。”

  賀泰道:“陽掌門,你接下去作何打算,是跟我們一起回雁蕩山麽?”陽川海思索片刻,道:“我受人之托,打算去海雲島辦個事。這陣子和大家在一起,派中之事也都布置清楚了,所以暫時先不去。賀師叔,派中之事,還是得多辛苦您了!”賀泰點頭答應。

  眾人一路下行,黃昏時分便到了莫乾山山腳下,見路口有個大客棧,便一起進去住下。當晚,眾人開心聚餐,觥籌交錯之際,歡聲笑語,自不必說。第二日一早,陽川海和眾人一一告別,獨自提劍,繼續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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